一場滂沱大雨。
禮拜一,天氣應該要很好的,剛剛天空哭了一場,本來以為雲朵已將天空的眼淚拭去,但卻只是擦掉淚痕罷了,簌簌細聲打在園子裡的葉片上,有玉盤敲出聲響的味道,天空的淚彷彿無止盡,一道道水色松樹凝聚落下,霧茫茫般,葉片們哀聲四起,卻奈何不了襲擊它們的柔情野獸。
「呼!」我嘆了口氣:「阿光,我們幹嘛這麼早到圖書館來啊?」
阿光胸前抱著下一堂課的國文課本,也嘆:
「誰知道雨突然變這麼大……」
我和阿光昨晚說好早上要先去學校圖書館看報紙,再去上第三節的國文,現在卻遇上了一點麻煩,雨傘只有一把,看看這場雨,即使用的是五百萬也擋不住;圖書館距離教室約五分鐘路程,現在我和阿光則坐在圖書館外頭小涼亭內躲雨。
第三節課還沒開始,依這雨勢看來,大概短時間內也不會停,如果兩人撐著一把小雨傘去教室的話,一定會變成兩隻落湯雞而已,何況雨從四面八方飄進來。
「魏治豪,這場雨什麼時候才會停啊?」
我沒有動作,眼睛只是愣在大雨前,緩言:
「可能暫時不會停吧。」
「那等一下的國文課怎麼辦?」阿光語氣聽來有點緊張。
「蹺課吧,否則能怎麼辦……」
「你要蹺課哦?」
「嗯,我不知道耶,」我朝宿舍的方向望去,嘖了一聲:「圖書館離宿舍比較近吶。」
阿光靜下聲音,也看向宿舍那頭,我靠在涼亭中央圓柱上,心裡跟著這場雨漸漸雜亂起來。
兩個人影從圖書館裡走出來,撐著雨傘歪歪斜斜的,同時聽到女生的聲音小聲叫出來,乍聽之下,我覺得好像在哪兒聽過這聲音……
「CICI!?」我立刻想起來這聲音主人是誰,再向那兩個人望去,訝異脫口:「Catherine?」
立刻揉清楚還沒清醒的眼睛,再仔細看去,果然是Catherine與CICI沒錯,CICI拿在手上的雨傘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我連忙拿起身邊的雨傘,跟阿光說道:
「阿光,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一下子就回來。」
沒等阿光回答,我已衝出小涼亭,向Catherine與CICI快步走去。走到兩人面前,我的突然出現讓她們頓住腳步。
「嗨!同學,又見面了!」CICI看是我,招呼得很快:「你怎麼會在這裡?」
「嗨!又見面了……」
我望著Catherine,她似乎沒打算開口。
CICI邊哀叫邊問:
「哎喲!又被雨潑到了啦!同學,你在這裡做什麼?」
「妳們呢?」
「我們剛剛去圖書館找書啦……哇!好大的雨!」
「……」我將傘稍稍遞過去,輕聲:「Catherine,這把傘先給妳們用好了。」
Catherine表情顯得驚訝與不解。
「傘給我們,那你呢?」CICI叫問。
「快啦!拿去!雨愈來愈大了……」我匆促間牽起Catherine的手,硬將雨傘塞到她手上,然後快步轉身跑回小涼亭裡。
那是我第一次碰到她的手,有種冰冷中夾雜著熱情的感覺傳來,隱約,卻又清晰。
阿光看我淋雨跑回,立刻遞上面紙,說:
「魏治豪,你在做什麼啊?面紙快拿去擦乾來。」
「謝謝。」我接下阿光的面紙。
「魏治豪,那是你喜歡的女生嗎?」
「不是啊。」為什麼我會立即否認?
「咦!?」阿光好像吃驚:「既然不是,你為什麼把雨傘給她們了?」
「哎呀,女生有難時,男生當然要出面幫忙啊,畢竟是認識的……」我自以為說得瀟灑,心裡卻七上八下。
再轉過身去,Catherine和CICI正緩緩走過來,看著她們各自撐傘走近,心裡竟閃過些許懼意,一種不知道為何要恐懼的懼意。
「同學,你很愛耍帥嘛!」CICI笑著:「你剛剛好像在拍連續劇哦!」
「連續劇?」
Catherine開口:
「魏治豪,你等一下有課嗎?」
「等一下?」我對望著她迷人眼神,忍不住撒了個謊,同時瞥見阿光瞪大了眼:「沒有。」
「可以在這裡等我一下嗎?」
我以為耳朵有問題,要不然就是雨太大聽不清楚,再不然就是幻聽:
「在、在這裡等妳?」
「嗯。」
「可以呀……」
她微微點頭,跟CICI轉身離去。
在這裡等?到底怎麼回事?我在作夢嗎?
阿光嘖嘖地讚嘆兩聲:
「魏治豪,你這位同學真是漂亮耶!」
漂亮?
看著Catherine被雨遮掩的背影,我微笑回道:
「是啊,真漂亮呢。」
今天Catherine穿的依然是那襲簡單的連身長裙,原本難以言喻的美感卻因為茫茫雨絲加分的結果,更加難以言喻,是不是每個人看到這樣的她都會如此覺得?我不曉得,但,我覺得這般打扮的她更有不可語述的奇妙魔力。
那是一種我再怎麼也描述不清的魔力。
雨還是那麼大,但葉片們的哀聲似乎減小了,只是,一旦接近就會渾身濕透的水色松樹好像還是不可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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