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Ⅱ See you，凱瑟琳。
「喂？哪裡找？」
「嗯....。」
「嗯？你哪位啊？」
「郁詩啊，我魏治豪啦！妳接電話都不會先看一下來電的哦？」
「哦！魏治豪啊！哈哈哈！」她的笑聲爽朗，依舊是去年畢業前熟悉的那樣：「沒有啦，手機響了直接就接起來啦，現在誰還先看來電的啊？」
「冒失耶妳....。」
「還好而已啦！怎麼啦？放暑假了吧？回來了嗎？要不要出去玩呀？今天怎麼忽然想到要打電話來啊？」
郁詩一口氣冒出這麼多個問號，讓我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
她還是那樣稍微帶點急驚風，雖然她對於慢郎中並不會受不了，而我就是個慢郎中。
我胡亂在紙上畫著，心裡有那麼點不知所措：
「嗯....就是想聊聊吧！妳現在有時間嗎？」
「現在哦？可以啊！要聊什麼你說啊！」
我想了一下，發現有三件事情想要找她談談，雖然郁詩不見得能給我什麼建議，但，跟她聊這些事情我沒有什麼壓力。
或許是因為她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吧？
旁觀者清嗎？我在內心深處可能這麼盼望著。
「咳！」我決定直接把內心最深的遺憾先挑出來講：「郁詩，Catherine去英國了。」
「啥？去英國？什麼意思？」
「嗯...簡單來說，就是她休學了，她跟她爸爸去英國了，可能就是去那邊讀大學了吧！」
「這麼突然啊？什麼時候的事？」郁詩的語氣充滿不可思議，顯然這個消息對她來說還是有所訝異。
「就期末的時候。」
「嗯嗯....那就是最近嘛！」郁詩音量提高，帶著一點質疑的意味：「這種事情你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們啊？」
「早一點？誰是『我們』？」
「魏治豪，你還裝蒜啊！起碼也得告訴我和小萍嘛！」
「告訴妳們幹嘛？」
「分享一下這種別離的心情囉！」郁詩的笑聲從手機那端傳來，卻不輕浮。
我知道郁詩只是隨口開個玩笑，我並不生氣，可是，會不會也是因為她是我高中的知己所以有特別待遇？
如果同樣的話給菜頭來說，我想我可能會上火吧！
「好啦！對不起，你應該很難過吧？」郁詩正經回來的速度很快，讓我有點措手不及：「那琳琳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還是說，她就移民過去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
郁詩的口氣驚訝非常，我知道她一定先將我和Catherine的關係想得更進一步了；可惜她又猜了個大錯。
我將那晚CICI跟我轉述的話大略重複一遍，也順帶將第二件事情跟她提了。
CICI的抉擇。
郁詩聽完之後彷彿發現外星人，先是酸了我幾句，說我的桃花運真是強勢到不行。
這樣也算桃花嗎？如果是，我想一定是爛桃花吧！
「魏治豪，你怎麼沒有聽我的話啊？」郁詩思考了一下，忽然這麼問道：「我記得寒假結束前我還在車站一邊追你搭的火車、一邊跟你說先跟那個叫做....CICI的女生交往看看的，你別說沒這回事哦！」
「我知道。」赫然，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冷靜：「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
「因為你就是喜歡琳琳？」
我沒答腔，沉默代表我的回應。
郁詩這個問號其實也是一個句號，雖然她尾音是提高起來，但這句話的內涵卻已經給我下了個結束。
「嗯。」她頓住，然後說：「好吧！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你確定了自己喜歡的人是誰，雖然現在看來要有結果實在很難。」
之所以喜歡跟郁詩談這方面的話題，也因為她的結論總是簡明扼要，不會多繞其他的冤枉路，這可能跟她戀愛經驗豐富不無關係。
「確定是確定了，可是，面對這種情況，我實在看不見什麼未來...她畢竟還是在那麼遠的地方。」我嘆了口氣。
「我也看不見你們有什麼未來，因為照你這樣講，她不完全把你當一回事。」
「不完全？」
郁詩呼了口氣，鼻息噴到手機通話處，雜音撩亂我的耳朵：
「嘿！魏治豪，『不完全』跟『完全不』是兩回事哦！這一點我一定要先跟你講清楚，免得你又先亂想了。」
「我知道，我沒誤會妳的意思。」
「我是覺得，」郁詩忽然止住本來要接著說的話，竟來了個大轉彎：「算了，反正她都說順其自然了，你就順其自然吧！我也懶得多講了！」
「怎麼了呀？」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沒事，反正你就等看看會不會接到她主動傳來的訊息吧！既然你那同學都說會跟你講琳琳在英國的聯絡方法，那就等吧，不然還能怎樣？」
「也是....。」
郁詩的欲言又止著實讓我心湖擺動了一回，我想知道她本來要說什麼，又覺得即使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麼，知不知道似乎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說吧！第三件事情是什麼？」郁詩又興致勃勃地開問。
第三件事，其實，最後這件事情才最教我不知如何是好。
對Catherine或對CICI，我都有些心情依據可以讓自己吐出些對話，但是第三件事卻完全不是這樣。
對我來說，這才真的是來得太突然。
「那個...郁詩，妳還記得我有跟妳提過一個感覺舒服的女同學嗎？」
「嗯？」她的腦筋連結得真的超快：「哦！記得啊！就是你說班上有個跟你很談得來的女生嘛！叫做什麼...馬子？對嗎？怎樣？」
「馬子，『子』是三聲。」
「好啦！幹嘛那麼計較？她怎麼了？」郁詩追問得緊。
「嗯....。」
「不會吧？魏老大，她也喜歡你哦！？」
郁詩的第六感之強，我早就領教過了，也知道這種事情一點都隱瞞不了她，或許她只是亂猜，卻猜得奇準無比。
「你是怎樣？還真的桃花朵朵開啊？」
「我怎麼知道？」我將問題丟回去。
「好吧！」她深呼吸一口，語間有些無奈卻還帶著戲謔：「反正這也不是你第一朵桃花了，你就說吧！我洗耳恭聽。」
「我...我覺得這件事真的讓我沒辦法反應，因為我之前都只是把她當成要好的女同學而已，沒有什麼分外之想，現在突然給我知道她對我的心情，真的不知所措.....。」
這回我老實招了，因為菜頭那天跟我講的實在太過於震撼，從來都沒想過馬子對我會有這樣的感覺，也從來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可能性。
我真的不知該怎麼面對馬子，縱使她還不曉得菜頭已經跟我爆料了。
如果菜頭說的是真的，那有許多我本是無解的零碎線索倏然間都可以連成一條線，輪廓就這樣浮現出來，在我內心愈來愈清晰。
「魏治豪，你把她擺在什麼地位？同學？知己？還是妹妹？」
「呃，我想...多少都有一點吧！」
「厚！」郁詩忽然反彈起來：「真搞不懂你們男人到底在想什麼耶！動不動就要認女生做妹妹！魏治豪，你確定你對那個馬子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嗎？」
「我、我真的不知道....。」
馬子對我的好，我當然點滴在心，可是，這樣的發展不在我的預料之中，菜頭給我扔下這枚震撼彈卻沒有告訴我防空洞在哪裡，我就是想要躲，竟一時亦找不到黑暗處好躲。
感覺上，像是默默耕耘的心田突然被掀翻開來，本來生長的種子通通再重新長過，會冒出什麼樣的花朵，我完全無法預知。
馬子，她真的是一位好女孩，可是，我卻不知道現在的我有沒有能耐讓她在我的心房窩住一塊領域。
郁詩抱怨我桃花太多的玩笑一一丟出來，我卻沒什麼印象。
雖然菜頭真給了我一顆來不及思索的炸彈、也的確他光是說而沒有告訴我任何應對方法，防空洞在哪裡我全然不知，但，依稀之中，我好像還是看到一盞火炬掛在遙遠地方。
在所有一切剛開始的那一剎那，火光似乎早已飄然亮起。
亮，在一枚小白蝶抹過我的臉龐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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