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受到昨天菜頭牽起草莓的手那一幕的影響，我想了想，終究敵不過心裡的惡魔肆虐。
昨天晚上我打電話找了Catherine。
我知道這麼做還是魯莽的，但菜頭知道我已經撥了電話後，說要力挺我到底，還說哥兒們就是要這樣互相力挺的。
力挺歸力挺，那也只是他說，這件事他始終沒辦法出上力，只能靠我自己。
其實本來也就是只能靠自己，談感情，還能靠誰？
相當教我訝異的是，Catherine答應了我的邀約，說要去「海風閣」吃晚餐。
禮拜四的夜晚來得相當遲緩，黑夜似乎被腳鍊綑綁住腳，怎麼也快不起來，跟我急切的心成了反比。
我出門前，菜頭拍拍我的肩膀，跟我說：
「阿豪，事到如今我只有一句話好說了，衝吧！」
「衝吧？」
「我告訴你，既然你已經對自己的心情下了定論，那就別再想東想西的，你今天去不是想跟你的那個什麼琳的要談談上次的後續嗎？那就衝吧！衝到底，別回頭。」
我也知道別回頭，做有那麼容易嗎？
我提早到了；「海風閣」，這個地方勾起我的記憶。
上學期我曾經和劉湘蘋在這裡演出一場教人難過的戲，不只是她難過、她的前男友難過，我也難過。
我難過劉湘蘋忘不了前男友、她的前男友難過她居然真要分手、她難過明明還愛著卻要拋開所有。
我還難過，我竟然沒辦法忘記這件事。
搖搖頭，荒唐的記憶已經過去了，我該要專心於等一下的會面、該要專注等一下第一句話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會不會又如上次那樣，才碰面就把原先排演好的台詞給忘光光了？
不會的，這次我多了些心理建設。
店門口傳來清脆鈴鐺聲，我朝門口望去，卻嚇了一跳。
Catherine來了，她那頭已經淨麗的短髮寫著不會再是過往的序曲，霎時仍然不習慣，看不到長髮飄逸的她，我的心一沉。
但教我沉得更深的不是Catherine，而是她身邊的人。
CICI。
我反射性地彈起身來，表情不知道要怎麼擺，可的確是吃了些驚。
CICI走在Catherine前面，像是領著她似的，直接走到我面前，嘴角掛著微笑但說出來的話卻直刺我心：
「嗨，魏治豪，不歡迎我嗎？」
「沒、沒有啊...歡迎呀，當然歡迎。」我有點口吃。
「抱歉，沒有先跟你說我要來。」CICI的表情仍如雨後晴空，沒有疙瘩：「其實我本來沒有要來的，只是....。」
「只是....？」我一邊替她們拉開椅子，一邊疑惑。
Catherine柔和地飄了我一眼，輕聲道：
「魏治豪，我找CICI一起來，你不介意吧？」
「不...沒關係。」
我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看著坐在對面的Catherine與CICI，心裡忽然有股莫名的感覺，這景象似乎在哪裡出現過？
是我的錯覺嗎？還是我曾經的幻想？
下學期之後，我就很少這麼近距離地看她們倆一起出現，也許是我個人私心使然，我覺得這畫面很美。
Catherine的短髮雖然令她少了原先的深郁氣質，可是，卻因此散發出以往不曾有過的輕快，縱使她的心情可能還是凝滯著的，一點也不影響外人從表面看上去的觀感。
CICI原本俏麗的短髮仍在，我注意到她把髮尾燙捲了，翹起來的髮尾反而更增添她的魅力。
我恨我沒有雷諾瓦的畫筆，將這幅美景描繪下來。
「嗯....Catherine，要吃什麼我來點，妳們看看menu吧？」我有點抖著聲音問出口，看見CICI的眼神有點迷離。
「好，謝謝。」
很簡單的對話，這是Catherine一直以來給我的感觸。
「我要義大利肉醬麵。」CICI將menu遞還給我，眼睛還是有些失焦。
「起司蛋糕。」
「好！」我接過Catherine手中的menu，服務生剛好走到桌旁問我們需不需要點餐。
點餐的動作很簡單，我告訴服務生我們要的餐點，服務生客氣地要我們稍候，接著端來一壺冰奶茶說是今日的點餐特別招待，要我們先灌水灌飽等吃正餐。
我知道要說話，雖然CICI也在教我不太自在，但我還是要開口，否則冰山會將所有氣氛凍結：
「Catherine，妳只吃起司蛋糕夠嗎？」
「嗯。」
「那、那先喝奶茶好了？」
「好。」
我靜聲。赫然發現怎麼早先排演好的台詞還真的全部都飛離了腦海？
難道CICI在這裡會給我那麼大的壓力嗎？
為什麼呢？
當我還在為自己的愚笨口舌找理由時，CICI卻開口了：
「魏治豪，是不是我在這裡會讓你不自在？」
「呃！？」我嚇一跳。
「我還以為你已經確認心情了的。」CICI看似輕鬆地給自己、也給Catherine倒了一杯冰奶茶，眼神有些不以為然：「你別想那麼多，我今天只是以琳琳好友的身分過來，過去的事情我若都能釋懷了，你一個大男生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我還是靜默，感覺著實被打了一拳。
不知道Catherine清不清楚我和CICI之前的事情，為什麼她感覺上一點也不介意呢？
我想，CICI應該不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說出來，但是Catherine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Catherine望向CICI，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我只看到她的嘴唇吹彈可破般的柔嫩，可是接下來卻聽見讓我心驚的一句話。
CICI抿住嘴，有一絲不知所措，指著我、對Catherine微微笑著，還是帶點遺憾：
「對他的愛已經走遠了，現在我只是個觀眾。」
Catherine愣了一下，我也呆住。
在那個瞬間我才驟然了解原來Catherine並不清楚我和CICI之前的事情，她的訝異相當明顯。
「琳琳，我並不是要對妳隱瞞什麼，因為事情過去了，我才能說出來告訴妳。」
「我懂。」
「因為我發現魏治豪比我喜歡她還要喜歡妳喲！」CICI笑得真誠，我卻幾乎心膽俱裂。
那個瞬間，我竟覺得我的呼吸被CICI剝奪了。
Catherine似乎沒被CICI這句話嚇到，因為她的眼睛盯著我瞧，我看出她的眼神依稀有著想要確定的意思。
我不知所措，別去她的眼神，以為我的臉整個燙紅：
「Catherine...我、我是真的喜歡妳.....。」
我想我的勇氣已經快要枯竭了。
CICI同時也望著我，她眼眸中的迷離已然不見，只剩下淨靈般的清麗。
「魏治豪。」
聽見Catherine沉默之後的喚聲，我下意識地偏過頭來，才對上她的臉龐，我原本還有笑容的臉龐卻僵硬住了。
「我禮拜日早上飛英國。」微笑，她說。
同時，她的笑顏離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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