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緩緩地將咖啡端過來，各在我和Catherine面前放下一杯咖啡。
「兩位請慢用。」
我看著服務生退下，心裡霎時有個吶喊，希望她在這裡多待一下。
我不曉得要怎麼樣開口說話，這種場合。
Catherine剪了一頭短髮。
從剛剛她進來到現在也差不多十分鐘了，我腦海中浮現的依然是這句話，而且湧起不斷。
我沒有看到Catherine剪這樣短的頭髮過。
以前高中時代，雖然學校有髮禁，可是女生都可以將頭髮留到肩膀以下，只要別觸及腰部就好，我印象中的Catherine從來都是長髮飄逸的。
高中三年的時間裡，Catherine的頭髮從來都在肩膀以下，似乎，她就是適合那樣子的長髮，再搭配她的玉潔面容，真的是女神下凡一般。
我看著她將近四年，今天這樣子的改變教我一時無法適應。
甚至在那個極短的分秒間，我的心產生了一絲破裂的聲音，很清晰也很莫名。
破裂的聲音？
當Catherine發現我並且走到我面前時，我才回過神來，我才看清楚眼前這位短髮女孩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她，於是，之前對她的心緒又全部飄回我的眼裡。
「抱歉，我來晚了。」
「呃、沒關係啦...其實我也剛到不久。」
從她進來到現在，咖啡都端上來了，我們之間沒再交談過什麼，只有一種低迴的氣氛瀰漫在桌面，揮之不去。
剛到不久？我心裡在笑。
分明我就已經等了半個多小時了，為什麼還要強裝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連在Catherine面前我都可以這樣假裝自己，那還有什麼人我不能說謊的？
忽然間，我想到劉湘蘋。
「咳，嗯...Catherine，這咖啡很香很好喝哦！趁熱喝吧？」
Catherine的眼眸飄了我一眼，嘴角有些上揚。
我的心撲通撲通的。
她剛剛是笑什麼呢？
轉過來，我想到自己剛剛那段話真是有點糗，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Catherine除了頭髮剪短之外，其他一如往常，可能是我沒見過她短髮的模樣，現刻我竟覺得現在的她更加清亮有型。
冰清靜冷的。
我用眼角偷偷地瞄著Catherine，這才看到她今天穿了一套兩件式的上衣，那是時下女孩子流行的裝扮，桌子擋住了我的視線，我沒看到她今天穿什麼褲子...或者裙子？
我剛剛可能真的都在失神，居然想不起來她剛剛進來時的模樣。
「魏治豪，」Catherine冷不防地開口，我的眼睛不自覺地對上她的視線，讓我差點無法將精神抽出來聆聽：「原來你喜歡喝咖啡？」
「啊...嗯，對啊。」我的回答一文不值。
Catherine淺嚐了一口香濃，對我說：
「我也喜歡。」
不知怎麼的，我覺得現在的氣氛好極了！
Catherine幾乎沒有這樣和我應答過，這樣的美妙讓我的內心一下子充滿溫馨的感觸。
「呃，這間咖啡館其實、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我也不知道這裡的咖啡到底好不好喝....。」
「嗯？」
「嗯...。」
昨晚成功約到Catherine之後，我就急著問菜頭到底要去哪裡喝下午茶比較好，菜頭大概本來不信我真的約到了，還一臉懷疑，等他確定我不是開玩笑之後，反應卻比我還誇張。
等他平靜下來後，建議我找Catherine來這間咖啡館，我問他為什麼，他給我的理由卻讓我有點無力....。
他曾經和草莓來過這裡喝咖啡。
無力也得認了，於是我立刻再傳簡訊給Catherine，告訴她約定的地點，她也回覆了簡訊，說她會到。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Catherine的簡訊，我想我一定會好好保存著。
「既然你是第一次來，為何知道這裡的咖啡很香很好喝？」
「什麼？」
Catherine望著我，靜靜地端起咖啡杯。
在我一半晃神的同時，我趕忙尋找之前對話的印象，赫然發現自己剛剛說錯了話。
我既然是第一次來，怎麼知道這裡的咖啡又香又好喝呢？我簡直就是自掌嘴巴了嘛！
我抓抓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Catherine沒有立刻接話，只是將臉龐偏向一邊窗外。
我喝了一口咖啡，心裡覺得有點奇怪...今天的Catherine似乎比較健談，且心防較低，跟過去所見的她有點不同。
而且，我一直預設她會劈頭就問我為什麼想找她出來喝下午茶，如果她真的這麼問，我甚至連答案都想好了....。
我想知道跟妳一起喝下午茶的感覺。
可是她沒問，所以我也就沒說。
Catherine一向是這樣的，教我摸不清頭緒、讓我抓不著感覺、使我弄不懂自己。
我看著她的側臉，有種極輕極淺的寂然，我知道必須開個話題：
「Catherine，妳喜歡泰戈爾嗎？」
大概是我這話題引起了她的注意，Catherine轉向我，臉上掛著一絲訝異：
「你怎麼知道？」
「其實不瞞妳說，」看是機會，我把握住這時刻說話：「我也有在看泰戈爾的作品....。」
Catherine頓了一下，悄悄地放下手上的咖啡杯，一陣冷靜的氣質忽之抖落出來。
我有點防衛，因為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看見Catherine輕徐地眨眼，嘴唇柔和地浮上彎勾，輕飄飄的，好像永遠都觸摸不到那樣。
我不知道她那抹微笑究竟是玩笑還是認真，也不知道她那抹微笑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
「『接近，你可能傷害；遠離，你也許佔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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