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論(摘錄)
從莫名的全身疼痛到健康挑戰半馬,露西的故事
露西的父母陪同她來到我的私人診所,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她非常難受,淚眼汪汪。
露西說:「請你幫幫我,我看過好多醫生,但都沒有明確的診斷,請你幫我擺脫疼痛!」
看到這位年輕女孩坐在同樣焦急、憂慮的父母身旁,我相當不忍。他們二十三歲的女兒到底怎麼了?
露西繼續說道:「我不敢相信,一直到七個月前,我還每週賣力工作六十小時,做著一份我熱愛的工作,有一天就突然變這樣,然後從那時起,情況就急轉直下。一切都不一樣了,我覺得好累,周身上下都好痛。我看的每一位專科醫師都給我不同的說法,我只想要結束痛苦。
我必須盡快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工作危在旦夕,我已經請了太多假,老闆開始對我不滿。我必須拿出更好的表現,我已經被上頭盯上了。不應該變成這樣的,拉文德蘭醫生,你一定要幫幫我,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接下來的三十分鐘,我發現露西的疼痛非一日之寒,而且她未能把握機會,及早採取行動減緩疼痛。看過多位專科醫師後,露西對於問題所在、疼痛的部位和解決方法還是毫無頭緒。
露西和爸媽焦慮又茫然,情況相當難熬。露西面臨危機關頭,她發現自己原本所知的工作、人生和生活品質都已經分崩離析,折磨著她全身上下的疼痛正在奪走這一切。
時間快轉到一年後,露西剛以不到兩小時的成績完成她人生第一場半馬(約21公里),表現值得稱許。露西的努力,她的父母、家族和朋友給予的支持,再加上我的團隊所提供的資源,讓我有機會親眼見證這段顛覆性的歷程。
露西學會與疼痛共處,達成這些成就。事實上,關於管理疼痛、照顧自己和關注身體,露西心中已經有一份藍圖。後續約診或透過電話談話,甚至是在社群媒體上和我互動的露西已經和過去截然不同。
過去十年在一間繁忙的地區總醫院擔任英國國家健保局(NHS)顧問醫生期間,我診治過許多和露西有同樣經驗的患者。我發現有幾件事有助於轉化患者對疼痛的態度,賦予他們自信與能力,相信自己能夠和露西一樣,獲得大幅改善:不讓疼痛決定自己的生活,進而重拾原本的生活方式,瞭解疼痛帶來的重要啟發而發掘新的目的與意義。閱讀本書,你將瞭解並學習到疼痛治療的幾項重要進展,尤其是過去十至二十年間的發展。我將會說明,只要你能在生活中採取這些方法,就很可能可以達成無痛的理想境界。
四百年前的觀念,讓我們對無法有效找出疼痛成因
不幸的現實是,多數醫療實踐及醫療體制中許多醫生和醫療照護專業人士仍然深信十八世紀充滿漏洞的思維:他們以為疼痛必有肇因而且只和身體局部有關,因此解決方法不外乎移除、阻斷、切除或麻痺。
所有疼痛必定來自身體某部分結構是錯誤的觀念,堅持沿用這種錯誤模式是人們不瞭解慢性疼痛,進而管理不佳、治療不當的一大主要原因。醫療專業人士所知有誤,也難怪患者飽受折磨。
我們對疼痛的錯誤認知來自一則有四百年歷史的哲學思想,現今的醫療實踐仍受此觀念影響。笛卡兒(René Descartes)是十七世紀的法國科學家暨哲學家,他對於疼痛──特別是幻肢疼痛深感興趣。他率先提出痛覺來自腦部的觀點,這在當時是相當前衛的見解。
他依照自己的想像畫下疼痛的途徑,由於當時沒有辦法驗證假設,圖中的描述並不正確。根據這張著名的圖畫,皮膚上感覺到燙(或是任何痛覺)的區塊會被啟動。而這塊皮膚接著一條線,一路連接到大腦底部我們現在稱為松果腺(pineal gland)的結構。當這條線牽動大腦中的「警鈴」,就會開啟一個閥,釋放出當時稱為「動物精氣」(animal spirits)的物質進入肌肉,引發腿部的反射動作,離開熱源(或其他造成疼痛的來源)。
這個過分簡化的假設,認為疼痛是透過線路傳遞的信號,這是一次典範轉移。笛卡兒的理論(所謂的笛卡兒學派)確保身體和心靈可以分別處理,給予內外科醫師剖開身體再縫合回去的權力及能力,採用切除、阻斷或麻痺那條疼痛傳導線路的治療方式,而這樣的手法持續至今。 在此之前,宗教信仰不允許人們對人體進行任何手術或解剖,因此科學家無法研究某些症狀導致生病或死亡的原因。笛卡兒的學說開啟並驅動至今以來的科學進展。
別誤會,醫學確實取得革命性的進展,要不是笛卡兒簡化的理論,也不會有今天種種藥物、手術或治療方法。不過他的二元理論導致身心分離的觀點至今根深蒂固,即便是現代,許多人潛意識仍認為心理健康的重要性沒有身體健康那麼高。過去十五至二十年來的進展顯示二元理論並不正確。瞭解情緒的途徑後,我們發現心理與身體之間具有重要連結,任一方都可能嚴重影響另一方。
全球五分之一人口為慢性疼痛所苦,我們需要新方法!
慢性疼痛公認是現今醫療照護體系中最廣泛的問題。如果你見識到2020年COVID-19疫情期間治療患者方式所出現的混亂情況,那你也可以理解,醫界對於疼痛的治療方式也存在多個陣營,各自都認為自己的方法是不二法門。
疼痛是一種非傳染疾病,可能導致生產力大幅下降,帶來經濟困頓。事實上,2020年英國國家健康與照護卓越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 for Health and Care Excellence,NICE)報告指出:「關節炎和背痛佔了英國身心障礙給付原因的三分之一」,光是背痛所造成的生產力成本高達50-107億英鎊。如果加上其他部位的疼痛,例如肩頸、膝蓋和偏頭痛,無形成本的數字一定更加驚人。
我認為,一味堅持四百年以前的觀念,總試圖以阻斷、切除、移除或切開來消除疼痛,而沒有真正瞭解疼痛的本質,這是英國醫療保健出現財務危機的原因。近來一份研究顯示,慢性疼痛的盛行率相當高,英國可能有兩千八百萬人(約人口43%)有慢性疼痛的症狀。換個角度來說:慢性疼痛患者的人數比心臟病、糖尿病及中風加起來還多!
你可以說,中風和心臟病的治療更急迫、重要,如果沒有立即接受治療,患者可能死亡,不過慢性疼痛雖然悄然無息,卻令人元氣大傷,如果無法充分瞭解,就很難擺脫疼痛,而且可能延續一生。個人和體系根本沒有嘗試瞭解疼痛,只是花費大量金錢,試圖以錯誤的方法加以祛除。不願瞭解疼痛的複雜而想要治癒只是徒勞無功。
幸好,由於世界各地眾多傑出研究者的成果,我們對疼痛有了進一步的瞭解,例如英國神經科學家艾琳.崔西(Irene Tracey)、澳洲教授洛立瑪.莫斯里(Lorimer Moseley),他們的貢獻加深我們對疼痛──尤其是慢性疼痛的認識。
然而,大眾對過去十五至二十年取得的驚人進展仍相當陌生,因此,我們仍堅信充滿瑕疵的理論,繼續花費寶貴的金錢一再進行沒什麼用處的檢驗、掃描、注射和手術。數據顯示,疼痛影響多數已開發及開發中國家將近20%的人口。也就是說,假如全球人口接近八十億,那就有超過十五億人正承受某種慢性疼痛,而且主流療法對此束手無策。
醫療實踐的老方法必須有所改變。只要持續擁護傳統觀念,慢性疼痛患者只會越來越多。我歷經一番挫折才瞭解到這一點。好消息是,有一些臨床醫師,包括全科醫師,已經開始瞭解新的前進方向。也有很多患者已經瞭解這一點,本書個案研究所介紹的患者有許多人成了疼痛的積極倡議者,他們示範如何過著有意義的人生,而且不一定需要倚靠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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