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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怎麼練成仙


０‧引文：

“是以養生之方，唾不及遠，行不疾步，耳不極聽，目不久視
，坐不至久，臥不及疲；先寒而衣，先熱而解，不預極饑而食，食
不過飽，不預極渴而飲，飲不過多。凡食過則呈積聚，飲過則成痰
癖。不欲甚勞甚逸，不欲起晚，不預汗流，不欲多睡，不欲奔車走
馬，不欲極目遠望，不欲多啖生冷，不欲飲酒當風，不欲數數沐浴
，不欲廣志遠願，不欲規造異巧。冬不欲極溫，夏不欲窮涼，不露
臥星下，不眠中見肩，大寒大熱，大風大霧，皆不欲冒之。」──
葛洪：《抱朴子》，「極言篇」

一‧仙道

我們所引這段話，就今人看來已然陳腔爛調，但若放在一本極
盡成仙之道的《抱朴子》中，個中之戲劇性，可就教人比吃麻辣火
鍋，更堪令人玩味到口水淹沒太平洋。
身處麻辣時代的人，看了這段話恐怕是半點感覺有沒有。什麼

「不要吃太飽、不要喝太多、不要睡過頭、不要坐太久」，對非大
聲叫爽否則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的現代人來說，這恐怕不是養生，
而是死氣沉沉。

不過，我們要說您所看到的其實是「養生的幻覺」（否則我們
還寫什麼呢！）──試想您打開一個人的保險箱，發現一大堆珍珠
鑽石又瑪瑙中，竟然放了一根牙籤（這當然不是教您偷吃了人家的
鑽石，要記得剔牙縫），這怎不教人惱火呢？

先別惱，這段話當然是有「仙跡」的──當然，關鍵是您能不
能先心平氣和下來，能的話，埋身在鑽石山中的牙籤就有奇意。

試看該書開宗明義第一篇「暢玄」，我們就很清楚葛先生師承
的是「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這類神仙道教派老子學說。不過，
事情並不這麼簡單，葛先生不是只講超覺靜坐的演說家，他在書中
洋洋灑灑地透露了好幾卡車的成仙奇術與怪法。

除了一般人聽說過的導引吐納法、胎息法、辟穀食氣法，以及
大家都聽說但都多半莫宰羊的房中術與金丹成仙法外，這位老兄可
是十八般奇術樣樣精通。譬如三更半夜不睡覺，起床看星星，當然
不在教您風花雪月吟詩之道，而是吸取幾萬光年外的「星氣」，這
叫存星食氣法；又如吃他秘傳的奇符、妙藥乃至「精思」，就可以
具有像超人般的飛行術、將幾百個阿諾捏成肉丸的超級大力士神通
。葛大師的神通最麻辣的還在後頭：變禽變獸，隨我意；隱形不見
，就看我高興。

看到這裡，想必您不會再認為那段引言，只是一種教人禁鎖六
情七慾的蠢戒律了。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到底把這麼一大段「不
要」，放在超人法、隱形術、神仙道中間，究竟會藏著什麼「神奇
的玩意兒」？

我們要了然的是，葛洪極盡這些奇方異術，所要達到的只有一
個目的：成為不死神仙。當然，我們管不了他最後是否達到他的目
的，我們當今俗人要管的是，看上他這段要作啥？──我們要探究
的是：到底「這根牙籤」個中隱藏著什麼成仙之秘？

當然是有的，想當然也是極高難度的，想不到的是它就擺在您
我眼前：仔細看這段話，我們將發現每句都同時省略了兩個很精妙
的字。「不要吃太飽、不要喝太多、不要睡過頭、不要坐太久」─
─您稍試想一下下，「真的」（當然對我們不可能，但成仙對我們
「也是不可能」）可以無時無刻做到這些「不要」，機關只有在「
不要」的前面給神秘地省略掉的兩個字：「小心」。

意思是，這段引文中最機密處不在教人提心吊膽，也非是要生
活得如履薄冰地去過這般蠢戒律，而是對那些想成先仙的人的「輕
聲耳語（到看不到）」：果真想成超人、大力士、隱形人，你就得
隨時隨練「你的心」──這，才是一切神通通往神仙的原子彈。

「練心」要練到如此精微細小：再吃一隻小蟹腳，就跟離嘴巴
很遠的腸胃過不去；再喝一滴21年的黑牌Jonny Walker，就會導致
沒心肝。如此感應，一點不費力；如此心平氣和，不覺絲毫怪異；
如此心領神會，信手拈來且無欲──則（威而）剛。

二‧神器

當然，您現在也許會承認練心果然既困難又很神，但您可能不
認為這「干」您現在的生活「何事」。

於是，現在，是到了我們打開國中課本的時候。什麼事？要說
的是一件自我們的國中教育以來，老令我們覺得很蠢的事：為什麼
那些老外老學不會「中庸之道」（記得我們的老師都是如此解構上
述那類文段的嗎？）這麼簡單的東西？

問題當然不是這樣，秘密是老外認了：這──練心──太難了
，太太也難捉摸。於是，「內心很虛」的西方人，從形而下的「器
」去下功夫。於是，他們反而「成仙」了：衝出大氣層，飛到外太
空，去逍遙。──這種一路環環相扣、有跡可循的「器」，造就出
西方文化的「神氣」，and「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