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氣影壇 電影賜給我們變化的外力，小說帶給我們蛻變的內力，我們從散文中札下一切的活力。在如是三位一體中，我們用力運氣地在地表與半空中，悠柔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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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大理洱海，驚鴻一瞥)


黃磊上個月結婚了，這事是他談了很久的事，而今終於塵埃落定。這三篇訪問稿(一篇是記者會，兩篇是與我的同事一起對黃磊做的專訪)，是黃磊在2001年三月，來台為他的『等等等等』文學音樂大碟宣傳時所寫的。黃磊說他是喜歡待在家裡、做家事、勤掃灰塵的。聽到他大喜的消息時，重新翻出這些稿子，有份似近又遠的感覺；也許其中夾帶著他賴以成名的電視劇「人間四月天」，以致更多的卻教我想起，前年出差到雲南大理時的情景──其與今日，或詭譎或妙絕，之連接關係。



巧的是，當時去的季節正是四月天。記憶中對這段日子有種難以言說的，清晰、透明、壯闊之感。



我們從昆明到大理後，其中有位一直陪著我們的國台辦先生(他姓我，我一直稱他王兄)，很是沉默；直到當天晚上在大理街上逛蕩中，我一直沒進去兩邊的店家，直到我看到一家錄像店，我問王兄陪我進去一下。出來後，他突然問我「為什麼買(李連杰的)【少林寺】？」我說我這次是代電視線同事來，我本跑電影的。他竟在我肩牓上奮力一擊：「我就是唸電影的！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科！」



是這樣，他才敞開他的口；同業不斷進出各類商家，他帶著我回到他的母校，大理國中。多年後再回到母校，他似乎變得感懷或傷感(他說太座跟他唸這同一所中學)，又教他閉上難得一聞的言談。我對他說了一個「夢見蘇菲瑪索的故事」(請參見本站網頁〈夢見蘇菲瑪索〉)，他帶我上樓(那學校由一棟又一棟的唐式建築，構建為一所學校)，在暗夜中朝下觀看當年他們在操場中集合的場景；我們出學校後，石板路的兩邊住家與店家，一路兩排大紅燈籠高高掛，紅色的氤氳燈光延途在風中溫柔地釋放；他突然說他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電影的場景了。他說起他喜歡的電影，想拍的電影場景。



隔天早上，我們要上船遊洱海前，只見他從黑色大風衣裡，遞給我一片CD。他說他不喜歡西(田奇)崇子，也不喜歡俞麗拿拉的『梁祝小提琴協奏曲』，他推薦我聽這一張盛中國拉的。船來到洱海中的洱海公園停了下來；幾乎所有的人都下船去了，只見小小一座公園滿山遍地走著觀光客，我選擇待在空蕩的船上，望著平靜的海。



我向王兄說，這時把那CD放來聽聽；他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驚喜表情(我們租了一個可以唱卡拉OK的大包廂)。音樂在房間中流轉，我從房間流轉出去，奇妙的是，天突然落下雨；雨絲遍灑整個洱海，我繼續在船艙的騎樓下漫漫走動。來到途中，我遇到兩位白族少女，躲在船簷下。我將眼光從海面拉回正對著她們，其中一位默默地看了我一下，隨即低下頭看著她紅白相間的繡花軟鞋。



人與鞋，都像蒼茫大海中的一朵小花；「梁祝」不知在何時，從蝴蝶蛻變為海上的飛鷹。望著壯闊而蒼茫的洱海，心田無所念，身體輕柔得覺得快被風雨蕩起來。



隔天要上車離開大理前，王兄突然把我叫到一旁說：「不知道我們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相見？」「我們一定會再相見的。」不假思索地如是說，心中卻很清楚那是遙遙無期的。蒼茫的三年前的四月，兩年前蒼茫的四月天，兩年後的台灣四月天很蒼茫──沿路擺蕩下來，三種各自大不同的蒼茫，竟恍如石板路旁的懸空燈籠；織就出綿延不盡的蒼茫，予人暗夜中一瞥飛鷹悠然掠過的幻覺，與生氣。(2004/0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