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先是帶著點驚慌的叫聲,繼而沈寂了下來。
他一言不發地躺在地上,我坐在一邊,臉上燙得似乎要焦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天啊,你多重啊,完蛋了,我要殘廢了。
好了啦,我不是故意的……喂,你沒事吧,喂!
淩直挺挺地躺在我身邊,一動也不動,我搖了他幾下,都沒有反應。
我狠狠地從他的腰部抓了下去,他笑了出來。我們放肆地打鬧在一起,只有那盞綠燈,依然靜靜地站在那裏。
我們嬉笑玩鬧著,折騰到窗外已是夕陽西下的金色世界,而房間裏依舊被綠柔柔的光籠罩著。淩把綠燈放在窗臺上,透過跳動的火苗,可以看到遠處的景物也在扭動著,如同那裏正進行一場銳舞派對。
你們學校好象有人?
是的,那些是我們年段的,今天下午上體鍛課。
那你怎麽沒去呢?我剛問起,就後悔了,這個問題的確很傻。
我?不想去,我讓媽媽幫我請了幾天病假,然後又接著國慶的放假,我可以多休息幾天。其實,媽媽也知道我是不想上課,但是她是不會反對的,她習慣了。
你媽媽可真好,這麽放任你不上課。
她知道的。如果我不想上課,即使坐在教室裏,也是睡覺打牌,還不如在家裏自己看書,不是更自在麽?
男孩邊說邊笑著,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囂張的壞學生?
這就是個性了,我輕聲地說。眼前的這個男孩,他的瀟灑,何嘗不是我所欣賞又期待的呢?
呵呵,我個性?你也很有個性啊。
斷想(五)
我所理解的“個性”有兩種,一種是純粹的標新立異,過度地表現自己;另一種是灑脫和自在,不拘限於現實社會束縛個人的那些條框,以自己的方式,風度和膽識所構築的新人類模式,理性和感性的結合。
有位阿姨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告訴我什麽叫個性,她使用了“虔誠”這個詞。個性不是盲目的瘋狂,是虔誠地對個人認識觀的衡量。換句話說,就是要以正常的心態善待自己,信任自己有展示個人魅力的能力。而一味地做作,就好象噁心的金色蒼蠅。
我一直在學習如何讓自己個性化一些,好不至於陷入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泥潭中。我也會瘋狂,也會冷靜。我盡力使這兩種狀態適時地出現。我不會追純粹奇異的事物,但是我知道如何叫自己鮮活。
這座城市早熟而多情,只有恰如其分的可愛,才不會被遺棄。
而他,他生來具有的靈氣,不拘小節又不失大局的作風,一點點憂鬱,卻不造作;一點點新潮卻不激進。仿佛他的性格就是爲了在這座城市裏生活而設計好了的,一個新生代的男孩,討人喜歡。
我最好的姐妹,玲,她的天賦,使她像一顆五彩的水晶,鑲嵌在城市當中,溫柔地放射異彩。不會刺眼,優秀的含蓄。我不羡慕的美貌,不羡慕她的善於打扮,卻渴望自己也和她一樣,高貴清雅的性格,吸引著無數的目光。
在國內,一直有一種聲音在對我們這代人進行抗議,說我們缺乏競爭精神。我很反感這樣的論調,回到國內,我第一個感覺就是這裏的競爭已經失去真實的意義。一個人真正面對的競爭對手應該是自己,只有突破自己,才是不可阻攔的勝利。而國內,許多的競爭進行在背景,關係,權力之上,真正自己奮鬥的人總失敗在有靠山的人手下,成功的關鍵已經變成是否“背有成竹”了。
低頭看看我自己,面臨的競爭來自他身邊的女生,她們近水樓臺,雖然淩說過,對她們沒有興趣,可是……所以,我什麽都不敢奢望,玲要我主動,把他身邊的女生鬥敗。可我能嗎?我想同他朝夕相處的不可能,哪里還贏得過那些女生手中的王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學關係網。
我從不曾奢望,但是我也不會退縮。我相信他,相信自己,我不會去在意最後的結果。
矛盾?是的。矛盾的女孩只無藥可救的,卻也可能是幸福的,因爲有了矛盾,才有幻想,哪怕只是在其中陶醉了一瞬間,心中産生的波瀾也是美麗動人的,然後會一個人傻傻地笑起來。
至少現在,你在我的身邊。淩。
我的男孩(九)
個性?我有嗎?我心中難免湧動一陣狂喜。我突然很想知道在他眼中,我是個什麽樣的女孩。
有,你很有個性,比如你的夜生活,完全屬於現代都市……甚至你的房間,都很有個性。淩微笑著說,你這身衣服,青春簡約,也是你的個性。
我被嚇了一跳,夜生活?呵,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夜生活?我看你每天晚上都乖乖的在學校讀書呢。
No,你錯了。我經常在半夜從家裏溜出來玩的。我有時會去“索非亞”,你們不都是在那裏玩?
天啊!我的臉上仿佛被烙鐵和液氮反復觸摸,冷熱交替著。這下就慘了,我在那裏和男男女女肆無忌憚地嬉鬧瘋狂,都叫他知道了。他要怎麽看我?一個壞女孩……
我的手指緊緊摳在窗臺上,嘴唇也被牙齒緊扣著。
哦……是的,那些人……我和他們不是很熟的,只是有有時在一起的……
我簡直不敢擡起頭來,哪怕眼前是一派黃昏豔麗。
我很瘋嗎?
是啊,我在旁邊看你蹦蹦跳跳的,你對disco有很高的領悟力啊。別人大多隨便跳的,你很隨性,卻很會把握節奏,動作也很大方。你的酒量也很大,我看很多男孩都輸給你了。我很羡慕你們的自在,可是我只敢喝軟飲料,不然別想上課了。
你……都知道啊?我有點茫然地閉上眼睛,老底都被抓出來了,我還怎麽面對他?
當然了,我一直注意著你。
又是這句話,這句會叫我興奮不已的話,此刻卻讓我更加緊張了。他所注意的,是這個女孩
“黑色”的一面,我不知道他是在讚美,還是帶著引號的那種。我的大腦想思考點什麽,卻漸漸空白。我是該解釋點什麽,還是坦白點什麽?
記住,如果你真的想讓他接受你,你就要給他一個真實的你。玲的話在我腦海裏盤旋著。這個好姐姐,在緊要關頭,她的話總是我的救命稻草。我想我該找她說的去做,否則,我對不起他。
是嗎?我不是一個好孩子吧?我愛瘋愛玩,喜歡和陌生的男孩子嬉鬧,我酗酒,抽大麻煙……怎麽樣?沒把你嚇壞吧?還有……
我把自己認爲是“劣迹”的東西一股腦兒說了出來,接著,就靜靜得等待他批判了。
他始終微笑地聆聽著,等我說完了,慢慢地說,女孩的都市病,沒事的,自己開心最重要,別太玩火就好。你不是壞孩子。大家都愛玩。別看我在學校在家裏那麽聽話,到了外面,我比你誇張多了。我在網路上也是和人打情罵俏,半夜也會頭跑出去泡吧,到了周末我也喝酒的,不比你差吧?
我們都笑了,我笑得很輕鬆,他也是。的確,這麽一番自我解剖,讓我們不必再刻意掩飾。從他的反應來看,玲說的一點都沒錯。更重要的是,我們在對方的腦子裏“3D”了起來。這個男孩不再只是我幻想中的白馬王子,他真實而親切,可愛。
我們都驚訝於彼此有這麽多相似的地方。
靈,以後再有什麽好玩的,就叫上我一起去吧。淩低頭凝視著窗臺上的綠燈,頭髮柔柔地蓋住睫毛。
好啊,不過你要上課,我可不敢影響你的學習。
不會的,我會自己把握好的。
好的,我有好玩的,一定通知你。我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笑了起來。]
謝謝!男孩揚起一個可愛的笑容。
還是這種感覺,男孩陽光般的笑臉,讓我忍不住想捧在手心親吻著,我多想永遠這樣捧著他,給他我最熱烈的愛。
可我不能。他離我,突然又那麽遙遠了,不只一次幻想自己可以勇氣十足地對他說,我愛你。
卻只是幻想,我一無所有。
一陣無比舒心清爽的微風。逗著綠色的火苗。也逗著我的長髮,逗著我的心潮。我想多看一眼他的笑容,他卻低下頭去了。
一個有點羞澀的呢喃從他低著的腦袋擠了出來。
小到大大,沒有人肯帶我到我想去的地方,你是第一個。
這種受了傷的聲音,柔軟,醉人。
我想,我認識你,真的是該很高興才對,可是……
他擡起頭,笑臉被淡淡的憂鬱遮掩了,我的心絞了一下。看到他不開心,來得這麽突然,我束手無措,我想抱緊他,安慰他,可我不明白,他爲什麽會這樣。
怎麽了?
可是,我高三了,過了這個國慶節,或許就沒有時間再這麽玩了。
我是不是該叫他好好讀書?
不要緊,等你畢業了,我們還有機會一起玩的,我會帶你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現在你可是要安心讀書。我邊說邊捧起了綠燈,把臉貼在溫暖的燈罩上,可以聽到火苗“呼呼”舞蹈著。
布穀鳥的鐘聲告訴我們,他該回家了。
我沒有說什麽,送他到了門口。
有空就來找我,我白天都在家,明天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我看著他的眼睛,如秋天的大海,深邃明亮。
好的,我等你的電話。
男孩下了樓。腳步聲漸漸變小,消失。我忽然覺得有趣了,住在同一座樓裏,還需要電話來聯絡。可是不知爲何,我選擇了電話的方式,我更喜歡在冰涼的話筒裏感受他的氣息,面對面時,有時我會窒息,喪失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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