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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結束了,從人群中鑽出,急於尋找落腳的地方,掛念著放在路邊石椅的背包,口從來沒有那麼乾渴過,後來那石椅上不知是誰的綠茶,就被同學的室友拿了來,很是甜美解渴地分了那杯綠茶。為了五月天,壞事做盡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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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擠在人群之中,那天聽著五月天,每個身邊的人都用盡全力在唱他們的歌,不那樣大聲唱的話,自己的聲音就會消融在那從不斷續的尖叫聲裡,我們那樣放肆地嘶吼那些耳熟能詳的歌,每個人,每個人,聲音大得我聽不清阿信的聲音。
我就在舞台前方,只隔了幾個人的距離,但再也無法前進了,我想再前進也是這樣了,舞台上不管是阿信還是怪獸、石頭,早沉浸在表演和激情之中,好像有點麻木,只有鏡頭才能讓他們深深凝視,台下歌迷都竭盡所能地伸出雙手,但舞台的鐵欄杆是那樣微妙的距離,除非他們彎下腰,否則永遠無法迄及。就是靠得近了,你才察覺阿信的表情,總在迢望一個無限遠處的焦點,從不正眼看腳下的歌迷,像是刻意迴避著她們熾熱的眼神,換上一個「百毒不侵的微笑」,像他在「金色大街」說的,或許吧,這個地方,它就是這樣。
也許就是這樣我們才放縱了我們所有的激情。你不再尋找溫柔,不再期待擁抱,只有那樣貼近鼓膜的尖叫,比電音的音爆還要叫人無法遁逃,不時有人想更往舞台靠近,身邊的人緊緊擠壓,手臂磨蹭,汗水交織,連河岸的風都吹不進來。
就這樣,一起唱歌。唱我們的五月天,好難受,可是還是這樣唱著,你能夠聽到你周圍的人唱得多麼大聲的,唱得好難聽好難聽,能不能別唱了你們唱得那麼樣地難聽、那麼樣地五音不全,那麼樣地荒腔走板。
可是我們扭曲了面孔跟著一起唱和,唱到喉嚨乾渴脫水,唱到歌詞那樣心酸,唱到每一首我們的情歌,都要哭了。
不該是這樣的。
你大聲唱著,如果你愛過我,你大聲唱著,這是我的溫柔,你大聲唱著。
你明白,所有美好的事物終究都是要失去的,緩慢消亡老去,或在最盛開時暴烈死去。
2005/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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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開始前一個小時,大家都在等。
聽說有人五天前就來排隊,聽說河岸那綿延到橋另一端的隊伍和鋪排在地上的報紙行李都是等候著的歌迷,聽說每個人都在等待那一瞬間。
都是一瞬間的事,線一拉起,當那一列歌迷魚貫入場,舞台上主持人還在說著:「好,慢慢來,不要推擠」,就聽見有人說:「啊隨便啦!」旁邊的人就按捺不住地拉開隔離線衝進會場,然後一瞬間的事,身旁的人還疑惑著怎麼被推到這麼前面的地方,就聽到有人哭了,有人受不了人群裡窒悶的空氣離開了,有人在剛剛的推擠中走散了家人。兵荒馬亂一副世紀末逃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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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開始前不知多久,接了通電話,是芝。說她在小學時也曾經去聽五月天的演唱會,那時候排隊也是排了很久,等到進去在離舞台很近的地方,雖然很高興,可是一方面也很想回家,站了一整天,腳很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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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開始前幾個小時,大概是下午,帶的書不小心壓到了,正好在封面中央折了一條凹痕。人們開始騷動起來,沒辦法再繼續讀書。百無聊賴,拿了數位相機拍起跟我們一起排隊的男孩。舞台就要搭建好了。屏幕上不停地運轉著鏡頭,還有一些片片段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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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午餐只有零食和餅乾,但是巨大的音響放出的音樂竟是Jack Johnson,好舒服,雖然很擔心沒有好位子,心情還是很好,愛河緩緩有涼風吹來,人們來來往往,在樹影和河岸間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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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聽演唱會的清晨,坐在同學室友腳踏車的後座,早晨空氣很清新。背包裡鼓鼓的是昨晚去買的零食,像是遠足一般。
到了會場,人們三三兩兩閒坐,我們也就悠閒了起來,晃到公園、噴水池、麥當勞、天橋、電話亭,就是如此的早晨,沒什麼事好做,只是拍照,散步,走累了就休息。
回到會場,才被等候的歌迷告知,原來剛剛那看似不經意坐在那的人們,都是排隊的人,沿著愛河岸,到看不見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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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前一天晚上,歇了電腦打算去附近買零食,關上門,從椅子下拿出涼鞋,才將腳踏進涼鞋,感到腳底莫名的物體,將腳抽出,看到鞋面模糊的液體,抬起腳底板,Shit,一片模糊的咖啡色,是前幾天從椅子下竄出的黑貓吧,那沒有主人的流浪貓。
那雙涼鞋,你也有雙一模一樣的涼鞋,雖然被叫做情人鞋後就再沒見你穿出來過,但那是雙好穿而且特別的鞋子,你一定也注意到了。黑貓也喜歡它吧我想,有時候回憶太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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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開始前不知道多久,雖然不知道那已經是多久以前的時光,曾經我們一起唱過五月天的歌。
大聲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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