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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愛的鼓勵 21訂閱站台

 

最卑微的花朵都有思想，深藏在眼淚達不到的地方。

                              ---英格蘭湖區詩人．威廉 華茲華斯

 

 

 

 

兩個人旅行時，愛是指南。

 

上午朝聖完大英博物館，午間找了簡單的炸魚薯條餐廳，在落地窗下伴著倫敦街景吃吃喝喝，小隊長興奮地從餐廳洗手間出來，要我一定要去洗手間看看，我好奇地查看，結果桃樂絲與大獅子分別據守著女廁與男廁，綠野仙蹤展開在私密的如廁空間中。

 

下午原定要前往湖區，但倫敦仍像張沒有完全攤開的藏寶圖，於是我們前往貝克街，在cath kidston多流連一兩個小時，沉醉在鄉村氛圍的美麗小店裡，身上感覺也開滿了溫柔的花朵，最後荷包輕了，回憶厚了，心滿意足告別了倫敦。

 

倫敦到湖區有三個小時的車程，火車駛出了倫敦郊區，伯明罕、曼徹斯特等只在課本裡出現過的名詞，一一冒了出來，真想每個都下去走走，在肯德爾轉搭湖區小火車，中古世紀的元素也接著冒出來：原野、野馬、石圍籬、石頭屋，可惜遠處夜色已經瀰漫，無法辨析得更多。

 

抵達溫德米爾，湖區濃黑得像墨汁，路燈在闃黑中編織著雨絲，感覺湖水已經藉著雨勢，攀爬上整座小城，而我們是兩條剛被丟進魚缸的小魚，游來游去找著屬於自己的水草，最後就游進了the coppice hotel，房間不大，卻是十足的英式鄉村風，厚重的實木床、碎蕾絲花布、大熊娃娃，還有整壺自己釀的迎賓雪莉酒與整盤的手工餅乾，我們心花怒放了起來，梳洗、休息，把夜雨的黑留在窗外。

 

為了晚餐，我們又游進了湖區的雨夜，雨很深很沉。也曾經有那一個雨夜，我躲在被夜雨不斷浸潤的狹小電話亭裡，與一位在營隊認識的美好女孩通電話，亭外的溪水如靈魂暴漲著。大學一年級時我跟她初識，一群人就在小木屋裡聊到了天亮，然後我們就成為筆友，在那個沒有手機與臉書的年代，每一疊厚厚的信紙，都要蘸著許多青春的時光來完成，第二年約好一起再參加營隊，她卻沒來，她的朋友告訴我，她出事了，想跟我通電話，於是我就進入了那雨夜的電話亭。

 

是那樣漫天的雨滴撞擊著玻璃，匯集成一道道淚流，不斷要這樣打進你的心裡；是滿手的硬幣不斷往電話裏投去，再投下去，似乎就要掏出一生，然而，在這盈滿的時刻，在某個許諾或請求即將臨界的當下，漸漸清楚了什麼，就像雨點慢慢蓄滿了杯子，撐起了表面張力，然後一點一點、一滴一滴終於撐破了那弧度、溢出了，於是我告別了電話亭，營隊結束後約了還是普通朋友的小隊長出來吃飯，那是我們第一次單獨約見面，那是一個美好人生的開端。後來我跟小隊長在一起了，也寫信跟她說，也帶小隊長北上去看她，看著兩位美麗的人兒一起用餐，對我這個平凡的男孩而言，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

 

    要一個男孩真正愛上一個女孩，也許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但愛上了，又更不容易了。那晚的雨並不是要我去選擇，而是一個勇敢熱情的女孩，讓我感受了愛不是去等待與選擇。就像撲來的雨點，並不在乎會被玻璃擋下，如果愛是一個要去得到什麼的過程，那麼一但得到了，就不會有愛了，如果戀愛只是爲了得到一個美好的男孩或女孩，那這世界美好的男孩女孩也太多了，徘徊在得不得到的邊緣，年少的我，也許更明白了什麼。


     我們後來找到一間唯一開著的印度餐廳，裏頭沒有別的客人，空盪盪地很寬敞，一群帥氣的黑衣英國男孩自在地聊著天，見我們進來熱情地招待一下後，又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起來。工業風暗黑的氛圍裡，牆面有許多湖區美麗的滿版圖片被聚光燈打亮，尤其是黃昏中長長的木棧道碼頭，被湖面漸層的色溫攪拌著，這就是我們白天貪戀倫敦的美好，錯過的湖區的黃昏嗎？但如果我們準時抵達了，或許也沒有落日，只能看到大雨在漣漪中寫詩。

 

所以面對無法預知的一切，讓愛來指南時，至少還有愛，那些沒有愛的事物，其實自己一個人也都可以辦到，包括去得到一個人，也不一定要用愛，唯獨愛，需要兩個人。後來印度烤餅、辣咖哩、燉豆湯、坦都雞腿香噴噴地上桌了，小隊長跟我懷念起在印度冒險的種種，那一點一滴，慢慢膨脹的，我們所累積起來的時光。然後一口吃下，竟是超級好吃，是改良過的有起司香的英式口味呢！繼續慢慢咀嚼這湖區的雨夜，期待明天一早，湖水能揭開雨絲串成的面紗，讓陽光灑落在湖面與船槳間寫華茲華斯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