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間 聚焦霍建華
他從來就不是個喜歡出聲音的人。
還記得三年前上某網路聊天節目的霍建華：話不多，很害羞，常常露出憨傻的笑容，澄澈的眼神裡也許少了些自信，卻有著藝人身上難得一見的純淨。
最近再看到出席活動的霍建華，依然誠懇有禮，不帶絲毫走紅的驕氣，話或許稍微多了些，笑容還是那麼可愛靦腆；談論角色的時候，眼神裡有著一股穩重和淡定。
這讓我想起了最近看的一套劇『屋頂上的綠寶石』。那個憂鬱早熟，總是在屋頂上遙想著天堂的男孩，在幾經人世滄桑之後，依舊保持著純真而善良的心，只是多了年輕時所缺乏的，對愛情的自信和勇氣。眼前的這個大男孩，真的是霍建華嗎？還是就是那個叫做「周念中」的小提琴手？望著他迷人的笑容，光影交錯，鏡頭淡入淡出之際，我竟有些恍惚了。
日出東方的海豚灣戀人
自『流星花園』掀起風潮以來，偶像劇成為台灣新人出頭的最佳舞台，絕大多數以此走紅的年輕藝人，在闖出名號以後仍然堅守崗位，不斷地在螢屏上扮酷耍帥。我看著霍建華端正俊秀的五官，『台灣第一帥哥』的封號絕非浪得虛名；然而看看他近年的戲劇作品，卻怎樣也很難跟他的偶像外型聯想在一起。
自『海豚灣戀人』一飛沖天以後，霍建華在短短三年之內，接連完成了包括剛殺青的『武十郎』在內的七部電視劇，以及一部讓他聲名大噪的電影『做頭』。這樣的產量，對一個出道僅四年的年輕人來說實在驚人。更驚人的是他合作的對象：從香港的大導關錦鵬、王晶，影后級的舒淇、楊千嬅、關之琳，乃至於孫儷、葉璇、林心如等中港台電視圈的一級女星，全都環繞著霍建華，讓我不免好奇，這個害羞的年輕人到底有何本事，造就這種讓同輩望塵莫及的紀錄。
要談論霍建華的戲劇經歷，絕對少不了他的成名作『海豚灣戀人』。他所飾演的音樂總監鍾曉剛，集俊帥外表與無雙才華於一身，傲慢中不失冷靜自信，跋扈中更顯細膩深情的性格，讓他以男配角之姿，硬是吃掉其他人的光彩。原本應該是好學生、乖乖牌的外表，卻有壞男孩的迷人特質，霍建華巧妙地利用這個反差，把角色的魅力發揮到極致，讓「鍾曉剛」成為偶像劇史上的一個經典。
『海豚灣戀人』突顯了霍建華外表上給人精明優越的印象，於是他順理成章地成為『西街少年』裡的天才邢望，和『千金百分百』中律師出身的事務所負責人李韋翔。偶像劇的製作人很懂得利用霍建華外型上的優勢：他的容貌俊秀而不失男子氣概，臉孔年輕卻不顯得幼稚，演偶像劇裡的多金貴公子絕對是萬中選一。
但是這些偶像劇人物畢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陪伴觀眾度過他們（多數是女生）愛作夢的歲月以後，就漸漸被遺忘在記憶裡了。
霍建華顯然比觀眾更早領悟出這個道理，所以在他聲勢如日中天之際，一聲不吭地拋下一切，選擇了一條其他藝人不敢走的路：和偶像劇做徹底的切割。他所切割的不僅僅是戲劇的型態，更是角色的類型。
轉型之路．執著不悔
在『千金百分百』以前，霍建華的角色通常都是很完美的，即使心裡有些隱痛，但那只不過是形象的調味料，無傷大雅，反而更容易讓觀眾上癮。
從電影『做頭』以後，他的角色卻幾乎沒有一個是完美的。出身貧寒的理髮師，個性偏執的刀手，有點迷糊的書生，罹患絕症的失意畫家，到一度在愛情面前退縮的窮小子。「我想要演一些比較貼近現實生活的角色，演個有靈魂的平凡人，而不是只當個夢幻的英雄人物。」霍建華在某個訪問中這樣說。
那時他剛剛結束『千金百分百』的拍攝，正站在偶像劇的風頭浪尖上。如今看來，與其說佩服他的先見之明，不如說他實踐自己想法的毅力，著實令人感動。
『做頭』裡的霍建華還是有些青嫩的。然而因為故事講的是遲暮美人的黃昏之戀，關之琳的老於世道，正對照出霍建華青春的可貴，於是銀幕上羞澀靦腆的他反而藉著這巨大的反差，從關之琳的手上拿走不少風光。從『做頭』起，霍建華開始懂得如何從看似平凡的角色中提煉戲味；對於像梁朝偉、張曼玉這樣的巨人而言，這功夫不過是種習慣，對偶像劇出身的人來說，代表的卻是一種決心，一種志氣。
霍建華善於利用反差製造角色魅力的本事，在『天下第一』裡面得到了更爐火純青的發揮。然而這次他要處理的主題很抽象：傷痕。
「歸海一刀」絕對不是霍建華第一次扮演有傷痕的角色；然而不論是鍾曉剛初戀情人的離世，邢望所失落的母愛，或是李韋翔身世的遭遇，都比不上歸海一刀那夢魘纏身般的宿命。他的母親是他的殺父仇人，他的上司出賣了他，他的情人死在他的愛情剛要萌芽的時候…有時我不禁要想，也許是王晶導演對霍建華太有信心，才給他編派了這麼一個令人望之卻步的高難度角色？
然而霍建華畢竟是霍建華。他不直接呈現傷口的疼痛，而是巧妙地繞個彎，藉著強忍痛楚的故作平靜，和與命運相搏的掙扎，讓觀眾對他的痛感同身受；最後在自斷右臂、婚禮前夕、冒死搶婚和海棠之死這四場連續的高潮戲當中，把悲劇的張力急速提升，一次爆發。他在滂沱大雨中喊著情人的名字，撕裂了所有影迷的心，從來帥哥的眼淚都令人難以抗拒，何況是這樣一個傷痕累累的癡情男子。
歸海一刀也許不如鍾曉剛和李韋翔的完美，不過他們至少都還有一個共通的特點：「酷」。
這就是霍建華下一個要打倒的目標。
在完美和酷帥之外
『風塵三俠之紅拂女』的每個角色都很「酷」。從女主角紅拂和獨孤城、楊素、地下宮的眾姊妹，到雄心萬丈的李世民和虬髯客，不管是算計著宗廟社稷，還是算計著兒女私情，每個人的臉上都鮮少有笑容。正因為如此，霍建華飾演的李靖，那望著長安城煙火的無邪笑顏，才更加令人感動。
寫到這裡，我想起了『紅拂女』監製王子鳴曾經評價霍建華是個「很有想法」「對劇本的領悟力非常高」的演員。不管正史上的李靖是怎樣威震萬邦的大將軍，霍建華顯然有自己的想法，別出心裁的霍版李靖帶來了劇裡唯一的陽光，用赤子之心救贖了對人性早已絕望的紅拂。
打倒了「完美」，也打倒了「酷」，偶像的元素已經被霍建華破壞得差不多了。然而他還是不停下腳步，即使在溫馨小品『地下鐵』裡，他仍舊堅持真實地反映出病者的憔悴；於是我們看到瘦得讓人心驚的他，甘願毀去偶像的最後一道防線：精神奕奕的帥臉，只為了詮釋出令人傷痛的訣別。沒有了華麗的外表，霍建華呈現出來的情感強度卻更為澎湃，力道兇猛，直透骨髓。我相信觀眾看到最後，應該沒有不為他所飾演的雲翔而潸然淚下的吧。
打散過去的形象，是為了創造出更有生命力的角色。從『做頭』開始不斷的戲劇實驗，終於有了萬流歸宗的機會。太陽過黃經一百六十五度，曙光破曉的那一刻，也正是霍建華這顆『綠寶石』要大放光芒的時候了。
無堅不摧的璀璨光芒
以往戲劇裡，霍建華的出場總是驚天動地；譬如『海豚灣戀人』的開場記者會，譬如歸海一刀鬼神辟易的絕情一斬。然而『屋頂上的綠寶石』捨棄了這種驚心動魄的登場，以一種更真實、更人性的筆法，讓這個追火車少年的輪廓深深地烙印在觀眾的心版上。
去除了偶像的完美和酷帥，當霍建華穿著白色學生制服出現在畫面上的那一刻，我不禁要感動落淚了。在每個人的生命裡，都曾經有過那一段制服的歲月；可是有誰能像螢幕上那個清瘦的大男孩那般憂鬱，那樣羞澀，那樣的招人喜歡？
從來霍建華的演技就是以內斂見長，但是這次他所要挑戰的，還包括了青色年華裡的孤獨、暗戀和迷惘，對於慣演剛強角色的他，這絕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霍建華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主人翁「周念中」那細微得難以形容的心緒變化詮釋得深刻入骨，淋漓盡致。
喜歡在屋頂上「想心事、看星星，看底下來來往往的人群」的念中，總不由得讓我想到安靜的霍建華，雖然是演藝圈當紅的小生，卻更像是個旁觀者，時時刻刻以清醒的態度審視著自己的表現。
在『綠寶石』之前，霍建華已經演過了十套電視劇，演技對他來說不是問題，關鍵是如何給出新東西。然而我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看似無聲的男人，其實是個偉大的魔術師；他貫通了過去所有角色的特長，以一種反璞歸真的手法，再次給我們帶來前所未有的震撼與感動。
『屋頂上的綠寶石』宏大的故事結構，剛好足夠吸納霍建華排山倒海的戲劇能量。在這個時空跨度寬廣的舞台上，他從貧困的農家小孩，成為優秀的管理人；從自卑憂鬱的少年，成長為勇敢挑戰命運的男人；從對愛情遲疑退卻，轉變成縱使萬劫不復，也義無反顧。這個成長的歷程層次分明，卻又銜接得天衣無縫；支撐起來的生命骨架何其巨大，觸動的感情底蘊卻細膩而悠長。
『屋頂上的綠寶石』不僅是豐富的心靈洗禮，更是極盡奢華的視覺盛宴。有了深刻的角色生命力作為支撐，霍建華的每一套造型，不管是清簡的學生服，還是華麗的西裝，都像是走秀般地令人目為之眩。從內裡到外在，『屋頂上的綠寶石』堪稱是霍建華一次完美的示範級演出。
真實與夢境之間的平凡人
謙稱自己是個平凡得幾近無聊的男人，所以總喜歡在戲劇裡挖掘生活中無法實現的夢境。對自己的努力輕輕帶過，只把完美的結果呈現給觀眾。霍建華的謙虛敬業，和他的演技一樣令人讚賞。
我相信，光影交錯之際，霍建華不是在演戲，而是真實地活在角色的生命裡。
轉自 霍建華 愛與夢的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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