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道多少時刻。
有一陣聲音穿透迷霧,強逼蘇苹醒來。真討厭!是誰這么過分?她好想睡,好想睡,為什么還要強迫她醒來?她緊閉著眼,不肯張開,希望他們能早些离開,再讓她好好睡一番。
“你不要這么緊張,好不好?小苹果只是睡一覺而已,等她該醒來的時候,她自然會醒來,你不要像蜡像一樣一直坐在這,好不好?”這是倫平的聲音。蘇苹心想。
“喂!你听到倫平的說話了沒?你好歹也休息一個嘛!要不然吃點東西也好,好不好?”這是乃亭的聲音,那么像蜡像的男人是乃文嘍?
“我不想吃。”這個陌生的聲音像是被沙子哽住似的,他是誰呀?
蘇苹輕輕張開眼睛,乃亭和倫平站在床邊對著一個低垂著頭的男人生气。
“你想活活餓死呀?你以為會小苹會疼他為她餓肚子呀?你在臭美!”乃亭仍不知病床的人早已醒來盯著他們看。“就算你餓死,小苹也不會為你掉眼淚,她會親自去你的墓上吐痰的。”
椅子上的人沒開口,倒是床上的人有气無力的說話了。
“我才沒有這么坏呢!”她輕輕喘口气,引來三個大男人的盯視。“我會親自去踐踏你的墓。”她閉上眼休息一下。
椅子上的人一躍而起。“小苹!小苹!剛剛是你在說話嗎?我沒听錯吧?”他緊握住她的小手。
她費力的睜開眼。“你又沒刮胡子了!”
乃文才不管倫平他們的嘲笑。“你想我刮,我就刮。你現在覺得怎么樣?舒服些嗎?你的唇還是這么蒼白,想不想喝水?”
“想!但是我起不來!”
乃文馬上小心的扶她半坐起來,接過乃亭遞過來的杯子,細心的喂她喝下。
“慢慢喝!不要急!還想不想喝?”
她搖頭,避開杯子。“我夠了!你要不要喝?你的聲音好像被壓路机碾過一樣。”
倫平几乎半側著身竊笑,乃亭則是毫無顧忌的大笑。
乃文狠狠瞪他們一眼,但還是乖乖的把剩下的水喝光。
“我在哪里?這不是我房間。”她慢慢的四周張望。“這里好像是醫院哦!”
“這里就是醫院!”乃文柔聲說。“等你好些,我們馬上就回家!好不好?”
醫院?她怎么會在醫院里?蘇苹困惑的想。她昨天是在醫院,可是她是陪杜琪來生產的呀!怎么輪到她躺在病床上呢?
“小苹!你很奇怪為什么你會在這里,對不對?”乃亭嚴肅的開口,不顧另外兩個男人的抗議。“我覺得小苹有權利知道她為什么會躺在這里?畢竟這也是她的事,如果她一直不曉得危險的存在,那下次就算有人在她的牛奶里下毒,她也照樣進醫院里來啊。”
“你不必選這個時候說。”乃文低沉的聲音充滿警告的意味。
“你們在說什么?”她略分析乃亭說的話。“有人在我牛奶里下毒,所以我在這里嗎?”她看著撇過頭的乃亭和倫平。“乃文?”
他無奈的歎口气。“沒的事!只是乃亭隨便說說,你也知道他最愛開玩笑,是吧!別理他這种瘋言瘋語,等你一好,我們馬上就出院,嗯?”他擠出一絲微笑,但蘇苹知道他笑得很勉強。
“老哥,什么叫瘋言………”“乃文!小苹好些了嗎?小琪一直擔心你的小妻子服了這么多的安眠藥……”
羅子嚴一路旋風似的走進來,等他發現三個大男人的瞪視,尤其是乃文的眼神,他想停也來不及了。他干笑兩聲。“誰有火,我是來借火的。”他尷尬的笑笑。“忘了我先前說的話,誰知道你們一句話都沒說嘛。”他只好坦白招供。
蘇苹仍是無法相信。“我吃很多安眼藥?”她垂下眼仔細的回想。“我沒有呀。我連一顆安眼藥都沒有呀!”
“小苹……”
“但是牛奶里有大量的安眠藥。”乃亭搶先說。雖然乃文的眼光像是要殺了他,但他還是覺得有必要告訴小苹,如果小苹一直被蒙在鼓里,下次再有這种事發生
怎么辦?
“牛奶?”蘇苹簡直是一團亂。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她緊抓住乃文。“大貓……大貓它也喝了……”
“被我送去獸醫那儿了,你放心好了!”倫平很高興他終于有話可以講了。
她松了口气。提出另一個問題。“那……是誰……。”
“不知道。但是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了。”乃文有力的保證。
“保護我?”蘇苹微偏著頭。“為什么要保護我?你應該是那個要好好保護的人,你放心。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你瞧!這次我就代你喝了那杯牛奶,總算我沒有白來,是不是?”她真誠的握緊乃文的手。“我很有用,是不是?”
四個大男人像是把她當白痴一樣的瞪著。
“我……是不是錯過了某种情節,所以我才听不懂弟妹的話。”羅子嚴首先恢复過來。“如果有的話,請告訴我,我可不想錯過每一個精彩的鏡頭。”
“這也是我要問的話,倫平,你不會是沒有把全部的細節告訴我吧?”乃亭跟著開口,口气中充滿困惑。
“我一個字都沒有漏呀!”倫平發誓。
“那是服了安眠藥的后遺症了。”羅子嚴遲疑的補上一句。“也許我們該叫醫生來看看。”
“閉嘴!”乃文第一次開口。“病房里不需要多嘴的探訪者。如果誰再講一句話,我就親自把他扔出去。”
三個男人不約而同的閉嘴。畢竟他們不想錯過今年最有趣的話題,他們甚至异想天開的想抓住乃文的把柄,以供日后有嘲笑他的机會。
蘇苹看看三個被噤聲的可怜男人。至少她認為可怜。
“乃文!你應該把事實告訴他們,這樣他們也可以保護你呀!多一分力量就少一分危險,對不對?再說他們都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兄弟,如果你不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很傷心的。而且雖然這次我代你喝了那杯牛奶,但是不見得下次我可以再保護你,對不對?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是不是?乃文?”她很滿意自己的演說,她相信乃文一定會了解到乃亭他們都那么愛他,他應該跟大家一起對付未知的危險。
她靠向枕頭,根本沒注意到乃文憂心的目光。大量的安眠藥會使人神智不清嗎?他沒听說過。但是他根本听不懂小苹的一言一語,他擔心的想。也許他該听從子嚴的建議,找醫生來看看。
“小苹!”他舔舔唇,試圖不傷害她的感情。“你要不要看看醫生?也許還有醫生沒有檢查出來的毛病?”
“毛病?”她重复著。“我覺得很好呀!。她不明所以的回答。“你是想找借口不想告訴乃亭他們嗎?我知道你一定怕他們知道后也會有危險,所以不愿意告訴他們,對不對?可是三個臭皮匠胜過一個諸葛亮,何況我們有五個人,一定能抓出后頭的凶手,這樣乃文不就安全了嗎?”
天啊!她根本就是在自說自話嘛!三個大男人不約而同的在心里想著。
“小苹!”乃文心痛的喃著。該死!她怎么會變成這樣?他要是不找出幕后的凶手,他就不叫高乃文。
“倫平,去叫醫生來!”他沙啞的命令著。
倫平轉身就走。
“等等!也許從頭自尾,我們只是沒听懂小苹的話?小苹!你說乃文有危險?”
乃亭迅速的在心底盤算著她毫無頭緒的話。
她看了看面露擔心的乃文。他之所以那么擔心,一定不愿意讓其他人涉及這件事,可是如果她不找其他人幫忙的話,下次可能就不只是安眠藥那么簡單了;也許是毒藥。她一想到這里,滿身冒出冷汗。而且下次她不見得能代乃文受過,不是嗎?她和乃文需要更多的援助。
她決定就算挨乃文的罵,也要全盤托出事實的真相。
她清清喉嚨。注意到在場的每一個的目光全在她的身上。
“話要從頭說起,可能很長……”
“沒關系,我們早有心理准備了。”乃亭赶緊找個椅子坐下來。“你可以說了。”
“這要從乃文正巧遇到我開始,那一天我正要過馬路時,老王的車正好在我身邊煞住……”
“這跟你所要說的事有什么關聯?”乃文帶著怀疑的表情質問她,而且他實在忍不住責怪她。“你知不知道老王差點撞上你,不是他開車不守規矩,而是你闖紅燈。”
“那一天雨大嘛!我怎么知道綠燈那么快就變成紅燈了!”她辯白著,也因此她臉上也微有血色。
“唉!也許我該先去買好晚餐,不!我們應該把睡袋帶來,這樣我們才能完整的听完故事。”倫平跟著子嚴搬了一張椅子來坐,至于乃亭則帶著一副“他早就准備好了”的表情,舒服的坐在有椅墊的椅子上。
蘇苹紅了紅臉,繼續言歸正傳。“結果乃文就拜托我幫他一個忙。”她得意的看著困惑的乃文。“我就知道你一定早忘了那些危險的事,你就是這樣迷糊,所以啦,沒有我的幫忙是不行的。”
三張椅子上的人突然開始齊聲咳嗽,引得她轉頭去看。“你們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叫乃文帶你們去找醫生?”她很關心的問著。
“不必了!”乃亭捂著嘴巴說。老天!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迷糊?小苹竟然敢說他老哥迷糊?這簡直是天下大奇聞。不過當然他是不敢說出來的,也不愿意被乃文拎著离開這里,畢竟這么好笑的字眼,他還是頭一次听到,他怎么舍得离去;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被乃文拎出去的后果是什么,到時候他可就要真的去看醫生了。
“你繼續說,小苹果,我們都在洗耳恭听啊!”倫平不停的抖動肩頭。
乃文照舊瞪了他們三人一眼,在這病房里面他當然不能做些什么啦!他也不愿讓小苹看到暴力鏡頭,所以一旦出了這里,他可就不敢擔保他們三個人會有什么事發生了!她蹙緊眉,不過還是在乃文阻止她前說下去。
“有人想害他。”她滿意的看到乃亭他們不再咳嗽;反而全都坐直仔細凝听她的話。
不過乃文為什么一臉大悟的樣子呢?
“我想你不必說了!這點小事何必麻煩他們呢?他們也有旁的事要做,不是嗎?”乃文難為情的說著。該死!小苹怎么會突然想到這件事上頭呢?要是讓乃亭他們知道,不笑掉大牙才怪。
“什么叫麻煩?你有危險,我們當然有權知道。小苹!你別管他,繼續說。”
她不管乃文的阻止,繼續她的話。“乃文遭遇了很多意外,而且公司出了內奸,所以乃文希望我幫忙他找出那個想害的人,你們看,這次就是一個最有力的證据,乃文差點就要跟我一樣躺在這里,難受個半死,所以乃文現在是很危險的,你們應該要幫幫他才是。”她加上一句:“如果你們真把他當朋友、兄弟的話。”
她很得意的加上這一句話,這樣他們就不好意思不幫乃文了。她真聰明!“內奸?”
倫平皺眉。他怎么沒听乃文說過?
在一旁的羅子嚴和乃亭則在經過一陣呆滯之后,開始吃吃笑起來。
乃文假裝沒听到他們的吃笑和倫平的恍然大悟。等回去以后,再好好算算總帳吧!
“小苹!”他特地壓低聲音,不想讓小苹嚇著。“你難受嗎?要不要請醫生來!”
“在我說了這么多之后,他們竟然還在大笑,他們一定不把你當朋友。算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保護你,不靠他們了。”蘇苹仍自顧自的說著。
他頗為感動的握緊她的手。這么嬌小的小妻子竟然要站在他前頭保護他的安全,這是否代表她正在逐漸愛上他呢?如果是,那么他就算被乃亭他們嘲笑一百次,他都不在乎!
“我好餓唷!”蘇苹在說完一切之前,肚子就已經嘰哩咕嚕的叫起來,可是為了乃文,她還是忍著餓,把話說完;沒想到這三個大男人竟然這么無情無義,回頭她一定要告訴杜琪姐,叫她好好罵罵羅子嚴,至于乃亭和倫平,她就得另想辦法了。
“你怎么不早說呢?要是餓坏了,你想讓我心疼死呀?你想吃什么?”
蘇苹臉紅起來。他怎么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這么露骨的話!“我想吃……稀飯。”
乃文頭也不回的說:“先生們!你們都听到我老婆說的話啦!她想吃稀飯,而且不吃醫院的,也不吃外頭的,最好回去叫阿美煮一鍋熱騰騰的稀飯,還有些小菜,味道不要太重。你們可以去准備了,最好在半個鐘頭以內回來,不然我會把剛剛你們加諸在我身上的嘲笑一一償還給你們的。”他面不改色的說著。
但是在乃亭他們听來,則是可怕的威脅,若是他們不准時把蘇苹想吃的東西帶來,或是不合蘇苹的口味,那么明天他們可能要帶著一個黑眼圈上班,呃……也許不只一個黑眼圈!“我老婆還在等我報告你老婆的近況,如果我還不回去,她可能會跑下樓來,你也不希望這樣,對不對?所以這項任務只好由乃亭和倫平去做了,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做得很好。”羅子嚴迅速退到門邊。“蘇苹!如果你想看看小琪的話,她就在你樓上301室,歡迎你隨時來看她。”他一說完,馬上跑得不見蹤跡。
乃亭和倫平瞪著他消失,心里想的是成串不入流的話。而乃文和蘇苹則盯著這兩人看。
倫平清清喉嚨。“乃亭,也許你有開你那部紅色跑車的机會了。”
“這個我相信,而且,你會是第一個我邀請的賓客。”乃亭慢條斯理的回答。
乃文滿意的笑笑。“那么你們可以走了吧?我相信你的紅色跑車一定會完成使命的。”他實在無法不得意的帶著微笑,在赶走那么多無聊分子后,總算可以跟小苹有獨處的時間,他怎能不高興、不得意呢!乃亭搖搖頭,站起來。“真想不到我最心愛的紅色跑車的第一項任務竟然會是送一鍋稀飯。”
“不送稀飯也可以,如果它想送一個全身挂彩的人回去的話,我也是不反對。”
乃文面無表情的回答。
兩個人几乎是沖的逃出去。
“好了!該走的全走個精光了。”乃文放松的自言自語。
“你說什么?”
“沒什么,你累不累?想不想再睡?……或者想聊聊天?”他渴望的語气令她打消睡覺的念頭。
“你想聊什么?”她看見乃文開心的笑容,不禁也跟著開朗起來。看來抵抗睡虫的代价是值得的。
乃文一直想問她為什么在羅家的時候對他這么好?好得就像是愛上他似的,尤其是剛才她所表現出來的樣子,更是令他相信她真的有點愛上他了,可是一旦有机會可以問的時候,他卻躊躇不前。天啊!他高乃文何時成了害羞的毛小子了?
你想聊什么?”她一臉不解,為什么他一副生气的樣子呢?剛才他不是還很開心嗎?怎么變臉變得這么快?他該不會是生她的气吧!她是病人耶,病人至上,他敢生她的气,她就睡覺不陪他談天了。對!就那么辦!他無緣無故的歎息。“我一直想跟你道歉,要不是我放你一個人在家,你也不會躺在這里了,對于這點,我一直深感歉疚。小苹。你肯原諒我嗎?”
“當然!”她很坦白。“不然我來這里是做什么的?當然是來幫你的忙啊!現在我們應該馬上找出到底是誰想要害你?要不然我以后一看到牛奶就會怕呢!”她試著打趣。
但乃文可一點也沒有被逗笑的樣子。他當然會盡快查出是誰想害小苹。事實上他已經几乎知道是誰了,只是要找證据而已。
他曾在小苹昏迷時回去一趟,阿美告訴他,昨天二姨先來拜訪小苹,但沒一下子的工夫就走了,緊接著是張蕊玲來找小苹,還說了許多有關他惡毒的話,小苹的臉色很蒼白,但仍很鎮定一一駁斥她的話,這令他感動极了,恨不得在當時能站在小苹的旁邊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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