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全家一起過聖誕節。二人帶著孩子們和外婆到東區吃一頓耶誕大餐,再到反斗城去選玩具,順便看看到處亮晶晶的聖誕樹,拍了幾張照片,原本想給孩子留個紀念,用了夜間模式,不知怎麼了,軒軒的眼睛張張都像小白兔。下次要用消除紅眼模式拍,(不知會不會又變成光線不足,一片黑?),雖然相片拍砸了,但回憶一樣美好。
孩子們都睡了以後,男人心情好像還不錯,沒盯著電腦也沒躲在房裡,捧著他的PDA在客廳看小說。我見機不可失,主動和他討論起前世今生的輪迴觀念,想聽聽他的說法。
男人果真比我理智得多,基本上他相信輪迴轉世的說法,但卻一點也不擔心今生的功課是不是能「過關」。對於所有的因果和緣起緣滅,都保持著順其自然的態度。反正不可能會知道「標準答案」是什麼?也搞不清楚要對誰報恩,要被誰討債,那就順著自己的價值觀和本性,過好當下的每一刻就好了嘛,何必想太多?
我問他難道不擔心這輩子處理不好的糾葛,下輩子再重來一次嗎?他答得倒也妙:不見得是相同的角色,反正每一世要處理的關係都一樣,相對而言對象是不是同一個人,就不重要了。嗯!男人這麼想,倒也言之成理。
說著說著,二人卻為了孩子的教養問題有些爭執。男人認為我太寵孩子,對待孩子應該要嚴厲一些,要像朱子治家格言裡的描寫:黎明即起,灑掃庭廚…教會孩子生活瑣事的自理,並且要進退有據、應對得體。基本上我同意,但時代真的不同了,現在的孩子和我們當小孩的時侯,是不一樣的。我是婦人之見,總覺得沒必要讓孩子提前接受生活的現實面,人生苦的事情太多,等遇到了再來學著處理,都還來得及,為什麼不能在孩童階段,給他們足夠的愛享受當孩子的權利,天真的過一段無慮的童年呢?男人卻老想培養出「成大事、耐磨、耐操的無敵小孩」。二人價值觀差異太大,沒有辦法溝通。幸而男人還算理智,見我神色不善,馬上喊停。
我想男人是一個把「妻子」和「女友」分得很清楚的人。要想當他的妻子不容易,因為他的標準太高,要勤、懇、儉、潔、溫婉良淑,能獨立自主,能養出「他心目中的標準小孩」。我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勝任,這對我來說,是高不可攀的境界,我連努力的動機都沒有。
基本上,男人的腦袋清楚並不迷糊,而且有很強的執行力能堅持他的信念。外面的女人,大概永遠只能在「外面」,忍得住,男人會寵會疼,忍不住,再換就好了。(這是我的小人之心,如果我夠了解他的價值觀,這樣的判斷並不離譜)。
問題來了,我要不要當個「高高在上,煮飯、掃地、洗衣服、帶小孩、還要上班賺錢的苦命皇后呢?」,如果我笨一點,把近視養深一點,腦筋不要太清醒的話,大概能安穩平靜的過完這輩子。如果我不逼他、不照三餐鬧著要離婚的話,他是絕對不肯離的。
我會有一個表面平和的「幸福」家庭,有個很忙,但是每天都會報備行蹤的老公。我要不要過這樣的日子?如果我不要,那孩子怎麼辦?對孩子而言,他是一個負責的好爸爸。
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如果二個人要在一起,就不能有怨氣,做任何事都得心甘情願。如果我要留在婚姻的體制內,那麼我必需打從心裡接受現實面。當一個女人,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但當一個母親,這能保全孩子的最大利益,我很想在女人與母親的角色間,取得一種能說服自己的平衡點。但這個過程很磨人,很困難。情緒的轉折太大,超過我能負荷的極限。我很明白,只要一日沒有解除「妻子」的身分,所有的責任和義務,一樣都不能少。就算我不當男人的「妻子」,而一切也如我的意拆夥各過各的話,該做的事只會更多、更難、更艱辛。
不能平衡時,也想過如法泡製,努力找一個陪我享樂、談心的青衫之交。在家時一樣負責盡職,外出時又能有人寵、有人捧、有人疼。畢竟這只是想想而已,因為清楚知道,這只會把問題弄得更加複雜難解而已。
我問男人:「如果到天國時,天使問你願不願意和我重新再來乙次?你會怎麼決定?」
男人幾乎沒半秒停頓笑著說:「好呀!」
「可是我不想吔!」一聽我這麼說,男人也只能說:「不要就不要嘛,那你想怎麼辦?」
「為什麼這輩子你就不能好好和我過呢?因緣糾葛了卻一個是一個,如果一直和我牽扯不完,後面排隊等著和你「再續前緣的人」要等多久?
男人笑得很尷尬,卻也沒反駁:「妳還真看得起我」。
「好吧!我要去睡了,晚安囉!」,我摸著男人的臉,在他嘴上印了一吻:「看在你毫不考慮要和我過下輩子的份上,我會對你好一點啦」。真想給自己拍拍手,我是愈來愈進步了。雖然在送軒軒回外婆家後進自己家門時,見到男人接手機卻只聽不說,心裡早知道是誰打來的。卻還能面不改色和男人過家庭生活,裝作根本沒這回事一般,這可真是一大突破。
接下來,我要善用身份優勢,過自己要過的生活。在我還不能下定決心的時侯,我要讓家人每一天都過得快樂,該糊塗的時侯糊塗,該撒嬌耍潑的時侯,也絕對要臉不紅,心不跳的裝出來,直到我不能這樣過下去的時侯為止。
因為,我才不想生生世世都和同一個人牽扯不清,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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