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hiyawu (藤井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26)
時間: Wed Dec 26 17:17:39 2001
回到家,管理員伯伯為我打開地下室車庫門並且向我揮手,我也向他揮手打招呼。
當我發現自己忘記跟昭儀約好下午四點在籃球場見面的時後,已經是晚餐時間過後了。
其實很扯,我想大概是太高興Feeling回來了的關係,我壓根完全忘記昭儀在等我的事情。而且是我在回家之後,盛了一碗飯,跑到電視機前,看到我弟正在看NBA的錄影帶,我才猛然想起來。
「啊!!完蛋了!!」
爸媽都被我嚇一跳,我弟罵我「靠夭」。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我一邊扒飯一邊拿起電話猛打,每一次都轉語音信箱,我不知道是她手機沒電?
還是她故意關機?打去她的租屋處,也沒有人接,不知道是她在生氣不接?還是真的還沒回家?
我拿了機車鑰匙就往外衝,經過管理員室的時候,管理員伯伯招手叫我,我沒理他,只請他把地下室車庫的門打開。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車騎出地下室,管理員伯伯又在管理員室向我招手,我隨意揮了揮手表示招呼,並且大喊了一聲謝謝,隨即加足馬力往球場騎去。
這一路上,我把紅燈當綠燈看,把綠燈當超車燈看,雖然球場離我家挺近,卻突然覺得好遠。
直到我趕到球場,放眼望去,場上空無一人,場邊的椅子上也是空的,只有幾片芭樂樹的枯葉子被風推著走的聲音。
我在球場上晃了兩圈,又跑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五分鐘。
「昭儀或許已經回去了吧。」我心裡這麼想著。
在騎車回家的路上,我很擔心,心情很低落,雖然我一直告訴自己她不會有事,她已經平安回到家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我在安慰自己。
說安慰是好聽些,其實是找理由減輕一點罪惡感。
我想起了以前高中的時候,班上有個同學叫勝貴,因為他長得比較成熟些,所以大家都叫他「阿伯」。
他為人憨厚正直,是個標準的老實人,同時也是個很專情的男孩子,專情到幾乎大家都說他是白癡。
他暗戀同年不同班的某個女孩子兩年多,千百次邀約沒有一次成功,我懷疑他的心是不鏽鋼打的,因為他幾乎不知道什麼是失落,失望與心痛。
班上每個同學都知道他對她為之瘋狂,所有甜蜜浪漫,甚至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都為她做,可惜的是她完全不為所動。
班上同學還為此開了個賭局,比數一賠十,賭她不可能跟他有任何進展,就連一起走在街上都不可能。
他跟我說:「邀一個女孩子一起出去的機會是從零開始的,我相信這會累積,所以我稱它為『勝貴戀愛魔術數字』。」
我聽完是笑到不支倒地,因為他竟然天真可愛到這樣的程度。他又說,每一次挫折,他會當成是『勝貴戀愛魔術數字』被加了一。
也就是說,他被拒絕一次,等於挫折一次,每一次挫折等於數字加一,挫折兩次就是加二。
而他認為當數字累積到一百的時候,就是她會被他感動的時候了。
我為他難過,因為他完全不知道那個女孩子對他的感覺是零,而她認為的『勝貴戀愛魔術數字』是無限大。
有一天,見他一臉興奮到狂的跑過來告訴大家,那個女孩子終於答應跟他出去吃飯,就在『魔術數字』累積到八十三的時候。
說實話,大家都非常驚訝,同時也痛苦到了極點。?
驚訝是因為這世界上又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痛苦則因為是大家都輸了錢。
他為了這次的約會,跑來跟我借了一些他平常不可能會穿的衣服,還向他哥哥借車,打電話到花店請小姐包好一大捧鮮花,並且交代時間送達餐廳。最後,他向父母預支了幾個月的零用錢買了一條項鍊。
這一些動作,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後來,他在相約的那家餐廳從午餐時間等到晚上九點,他抱著花店準時送來的鮮花開車到她家門口,又等到十一點。
最後,他看見她從另一輛車上下車,開車的男孩子叼著煙,車上的音樂聲像在開演唱會。
『對不起....我忘記了....』
這是她給他的理由,當她看見他捧著花,站在自己家門的對街時。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跟這女孩子沒什麼兩樣,在騎車回家的路上,我的心,一直被這樣的罪惡感啄食著。
﹝昭儀很喜歡你,這是她親口對我說的。﹞
子雲的話在耳邊環繞著,像唐三藏的金箍咒。
回到家之後,管理員伯伯不在管理室裡,我拿出遙控器開門,卻聽到有人在叫我的聲音。
「祥溥,你很會跑,怎麼叫你都聽不到。」
管理員伯伯跑到我旁邊,車庫的門慢慢開啟。
「有嗎?你有叫我?」
「有啊!叫了好多次。」
「什麼事?有掛號信要領嗎?」
「不是,有個女孩子來找你啊,從下午到剛剛,來了n幾次。」
「伯伯!你有沒有留下她的名字或什麼的?」
我抓著管理員伯伯的手臂,激動的說著。
「她沒有留名字,也沒有留電話,我問她要不要幫忙打電話去你家問問,她又說不需要。」
「她從下午到剛剛都來?」
「對啊!幾分鐘前才走啊!」
「伯伯,謝謝你,我知道她在哪裡!」
我掉過車頭,要往球場的方向騎去。
「等等!等等!」
伯伯叫住我,拉著我的衣服。
「她沒有留名字,但是她有留句話啊。」
我又騎著車往球場狂飆,心裡好難過,好難過。
一些回憶的片段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的在我的眼前動作著。
我想起以前子雲常對我說的,愛人與被愛都是感情對人的懲罰,你選擇愛人,也可能等於選擇了失落與心痛,你若是被愛,就可能會是別人真心的劊子手。
我常覺得有分岔的感情事不會降臨在我身上,我不會是三角戀愛中的任何一角,就算子雲告訴我昭儀對我有感情,我依然認為,那是昭儀的開玩笑。
人總是為了在愛人與被愛之間做出選擇而頭痛,卻往往忽略當愛人與被愛同時選擇你的時候,你該怎麼做出決定與取捨。這是世界上唯一魚與熊掌能兼得的事,如果魚是愛人,而熊掌等於被愛的話。
「昭儀!」
在球場旁的路燈下,我看見了昭儀。
她回頭,看著我,眼神中的落寞,隨即被淚水淹沒。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
我隨手把車停在旁邊,跑到她的面前。
她哭,她難過,她搥我,她打我,我聽見她的哭聲中透露出的擔心與惶恐,我在她的眼淚中看見她對自己感情的放縱。
『....我以為你不理我了....』
「怎麼可能?妳不要亂想。」
『....我以為你不想來了....』
「不是啦....是....我....哎呀....妳不要亂想啦....」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她的手打在我的手臂上,她的眼淚滴在球場外的人行道上,一九九九年九月的最後一天,夏末的夜。
管理員伯伯說,她在管理員室的留言,是一句他聽了也會不忍心的話。
「我會一直等你的。」
-待續-
* 若愛情可以建立在不忍心之上的話,我愛昭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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