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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10 02:42:26| 人氣10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有個女孩叫Feeling」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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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iyawu (藤井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7)
時間: Wed Aug 22 00:31:32 2001

後來,自從建邦解出那一題不等式之後,她那雙當時沒離開過他身上的眼睛,就像上了膠一樣的更難離開了。

我總是會在上課時看見他跟她的紙條傳不完,她總是在下課後把數學課本移到他面前,然後兩個人有說有笑了起來,他總是可以坐在她旁邊,跟她肩貼著肩。

甚至,他還幫她買味全鮮奶,還有一塊巧克力蛋糕,好死不死,那種巧克力螺旋糕是子雲最喜歡吃的。

「屎人(註一),我以後不想看見那種巧克力蛋糕....」我語帶恐嚇的告訴子雲。
﹝呃....那...那鮮奶咧?﹞
「我也不想看見...」
﹝他買的是味全的ㄋㄟ,我買光泉的總可以吧。﹞
「不行,只要有"ㄑㄩㄢˊ"的都不可以...」
﹝可是,味全的"全"跟光泉的"泉"不一樣啊!﹞
「那勞工企業團體的"勞"跟把你打到 ㄌㄠˊ ㄏㄨㄟ˙(流血)的"ㄌㄠˊ"也不一樣啊....」

當然,我並沒有把子雲打到流血,因為他再也沒有在我面前吃巧克力蛋糕。

我開始怪子雲,為什麼不上台去解題?

而子雲給我的答案很簡單:
﹝如果解題之後,我跟她之間就像是他跟她之間,那,我肯定會ㄌㄠˊ ㄏㄨㄟ˙﹞

為什麼建邦可以這麼快得接近她?
我左思右想的想不出一個答案,總覺得他運氣好,方傑的那一題不等式是所有錯誤的開始。

可能是他在不等式這個部分學得比較精深,所以那樣的難題他可以相當順手的作出答案,當別人在心中驚歎著他的聰明時,他可能在心裡偷偷竊喜:【還好,沒人發現我只會不等式....】

﹝那跟不等式沒關係。﹞子雲這麼告訴我,在我禁止他吃巧克力蛋糕之後。

既然跟不等式沒關係,那肯定跟建邦有關係。
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一種邪惡,金屬框後雙眼皮下的瞳孔總會不時釋放出不懷好意的訊息。
女孩子總是會喜歡這樣帶點壞氣息的男孩子,難道這樣的男孩子比較帥?

林建邦帥嗎?他真的帥嗎?
好吧...我承認,他是蠻帥的。
他高,他身材適中,他髮色如墨,他皮膚稍黝,他肩膀寬闊,他成績一流,他高雄高中,他.....
反正,他有的我都沒有。

在那個尷尬時期,帥就能填飽女孩子的肚子,金城武跟郭富城就是這樣紅的。

﹝那跟林建邦沒關係。﹞子雲這麼告訴我,在我禁止他在我面前喝牛奶之後。

既然跟林建邦沒關係,那肯定跟方傑有關係。

平白無故的出個鳥問題要人家去作答,自己閒在旁邊不教課,上完課之後又領相同的鐘點費,無聊至極,不時開著他的紅色BMW318在補習班樓下招搖,載女學生趕火車,其實心懷鬼意,風流花心,快三十了還不結婚,肯定是某方面有問題....

﹝那跟方傑沒關係。﹞

子雲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就禁止他說話了。

其實,我的數學並不差,當然,不差是指當時而言,如果你現在拿出一題高中數學要我解答,我一定二話不說.....死給你看。

既然不是那題不等式的錯誤,不是建邦的錯誤,也不是方傑的錯誤,更不是子雲的錯誤。

那是誰的錯誤?
我掉進這樣的迷思好一陣子,子雲沒幫我什麼,因為他開始偷吃巧克力蛋糕,開始偷喝光泉鮮乳。

時間不會因為這樣的迷思而走慢了點,儘管我每次補習都把車子停在她的旁邊,我跟她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因為停車位的距離縮減而縮減。

我拼了命想辦法挽救頹勢,子雲似乎沒看見我的緊張,每每問他問題,他總是輕描淡寫的帶過,沒有他的幫助,我就像失去了周瑜的孫權。

林建邦的出現讓我方寸大亂。越是想解出來的數學越是解不出來,越是想背起來的三民主義越是背不起來,課本上開始出現一堆不知道什麼時候寫上去的廢話。

「林建邦,去死!雄中了不起啊?我呸!」
「林建邦,混蛋,不是東西,是南北。」
「林建邦,建啥邦?別"賤"了別人的邦就謝天謝地了...」

歷史課本裡的唐太宗肖像還被我畫上小草人樣,那陣子我開始帶針去補習班,就為了扎他的小人頭。

後來補習班一次數學考,成績公佈在教室後面的佈告欄上。
林建邦考了九十五分,她考了七十七分,而滿分一百的分數我只拿了一半。
子雲在那次考試的時候睡在考卷上,因為他用口水寫答案,所以是零分。

『你考試的時候怎麼了?你不應該只拿這樣的分數的。』
她轉過頭來安慰我,下課的時候。

「沒有,考不好是沒有理由的。」
『如果你有問題,可以問建邦,他數學很好呢!』
「沒關係,我可以問子雲,他數學很不錯。」
『喔!看得出來,上次那一題橢圓內三角的問題他解得好厲害。』
「所以妳有問題,也可以問子雲,不一定要問建....」
『什麼?』
「沒,沒有,我是說,如果我沒有問子雲,我會問建邦。」
說完這句話,我有種噁心的感覺。

就這樣,九月天過去了,十月也悄悄的過了好幾天。
第一次段考之後,緊接著是第一次模擬考。
還記得模擬考的第一個科目是三民主義,而我跟子雲是奉行摸魚主義的人,所以每次考三民主義,我們總要借別人的書來畫重點。

也就是那一次,我在她的三民主義課本上,看見三個既顯眼又刺眼的字。
那是我對她第一次萌生放棄的念頭。

* 男人的嫉妒,與女人的嫉妒,在表現上有差異,但其實內心的翻絞是相同的。*

有個女孩叫Feeling(註一)

屎人,是祥溥叫子雲的專「友」名詞。
而子雲叫祥溥,則是用「蝨子」。

By hiyawu

 

作者: hiyawu (藤井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8)
時間: Thu Aug 23 12:17:38 2001

我跟子雲並沒有每天都在一起補習,因為我跟他的類組別不同。
當初高一升高二時的類組選擇,我跟子雲,都猶豫了好一陣子。
在追求學問與知識的過程中,死背與理解之間,像是兩種完全不同典型的完美女孩一樣,你註定與她們相遇,也註定只能選擇其一。

後來,我選擇了第一類組,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個性,當遇到事情不知所從的時候,最笨的方法,是救命的唯一途徑。而我知道自己會不會念書,所以我選擇最笨的方法,就是死背。

我寧願把那些早就屍腐骨散的前人的名字,年代,事蹟,學說,傳記,著作等等雜七雜八的東西背起來,也不願意在不久將來可能被推翻的化學反應式,元素特性,,推力拉力,物理向量當中打滾,因為我可能在還沒有搞清楚這個化學反應之前,就先被反應掉了。

子雲則不以為然,他認為念書選擇死背的方法,等於是找死。
你不是背書背到死,就是被書壓死。他喜歡在工作中找樂趣,而高中生的工作就是念書。

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第二類組,跟化學反應及物理定論搏鬥。
﹝愛因斯坦說過,宇宙最不可理解的,就是宇宙竟然是可以理解的。﹞
他說這句話引起了他探究事與物的興趣,不管所遇何事,所見何人,他都會加以探究。

他喜歡說為什麼,他喜歡想為什麼裡面的為什麼,因為為什麼是一個開端,你沒有開端,就走不到終點,你不親自探究答案,下一次遇到相同的問題,即使有前輩告訴你結果,你依然會半信半疑。

得到答案之前,所有的假設完全成立,在得到答案之後,答案就是自己的。
這讓他有所轉變,現在的他有能力,把一件複雜的事程序化,把一種深沉的情緒,輕易的用兩三句話表達。

那一年的十月天,子雲找了他這一生第一個女朋友,他用幾句話崩潰了那個女孩子的矜持,原因無他,就因為他喜歡探究,而探究的過程中,他已經是個可以直接把假設答案當作正確答案的人。

那是他們社團的迎新會,地點選在澄清湖青年活動中心,用露營的方式進行。
當晚,社長提議夜遊,到澄清湖附近的墓園去。
採一對一的方式,一個男孩子,照顧一個女孩子,從進墓園的那一秒開始,禁止男孩離開女孩身邊。

首先,男孩站成一排,由女孩挑選,當女孩站到男孩身邊時,不管男孩願意與否,都不能有怨言,男孩得負責女孩所有的安全。

她走在他的左邊,拉著他的衣服走完全程,她的右肩,他的左臂,擦出的火花只有他們兩個人看得見。

「妳不只是想拉衣服而已,對不對?」夜遊之後,他在營火的灰燼前這麼問她。
『我可以說不對嗎?』
「可以,但我想告訴妳,我不只是想讓妳拉衣服而已。」

課堂上,子雲坐在我旁邊,講台上是包青天,以及他自備的電風扇。
她依然動也不動的,雙肘抵在桌上,安安靜靜的聽課,旁邊是那位超級高中生林建邦。
我跟子雲在他解出那題不等式之後,就開始這麼叫他。

﹝我快睡著了...﹞子雲睡眼惺忪的說。
「你最好認真點,明天模擬考,第一節就是三民主義。」
﹝啊!!!﹞
「你總算有點感覺了。」
﹝完蛋了....今天出門補習之前忘了錄NBA....﹞
「......」
﹝不過,考試還是挺要緊的,上次數學零分的成績寄回去,我媽看到差點沒送醫。﹞
「你有種就把明天的三民主義考卷一樣用口水寫答案。」
﹝沒,我承認我沒種,明天考哪裡?誰出題?﹞
我指了指講台上那傢伙。「就是他,聽說三十題選擇,三十題是非,還有四題申論。」
﹝夭壽喔....我連他現在上到哪都不知道...﹞
「我沒比你好哪去,我才剛開始抱佛腳。」
﹝哇銬!之前說好你抱左腳,我抱右腳的,怎麼可以偷抱?﹞
「我沒偷抱啊!這不是叫你一起抱了嗎?」

之後,我們決定找一雙比較漂亮的腳來抱。但與其說是「我們」決定,不如說是我決定。

於是,補習班下課後,我向她借了三民主義講義。
我跟子雲到麥當勞,點了一份薯條,一個漢堡,一杯紅茶,一杯可樂,紅茶我的,可樂他的。

我們坐下來,打開三民主義課本,開始畫重點。
重點沒畫得多兇,薯條卻是搶的兇。

﹝這條長的我的,這短的你的。﹞
子雲拿著沾過醬的薯條比劃,像是在一包中薯上畫分楚河漢界。

「那這條比較脆的是我的,那條軟趴趴的是你的。」
﹝哇銬!那漢堡上面這塊香香的麵包我的,那塊烤焦的底部是你的。﹞
「哇銬!那這塊漂亮的肉是我的,酸黃瓜跟起司片是你的。」

我們不是故意這樣的,因為當時我們是很窮的。
然後,東西搶完了,沒話題了,我們拿起筆,又開始畫重點。
也就是在這時候,我看見那三個字。

「屎人....你看....」我指著課本,要子雲抬頭。
﹝哇銬!這邊怎麼這麼多,幾乎全頁了嘛...﹞
「不是....是這個....看這個....」
﹝這是....啊....﹞
子雲停下了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三個字。

﹝我無法假設,因為我沒跟她相處過。﹞
「這很明顯,不需要什麼假設。」
﹝但我得假設你不會被這些字影響。﹞
「來不及了....我已經看到了....」
﹝等我一下。﹞

子雲跑出了麥當勞,大概有五分鐘之久。

「你去哪?」
﹝打電話問她,畢竟女人比較了解女人。﹞

這個她指的是他當時的女朋友,也就是營火灰燼前的她。

「她怎麼說?」
﹝她告訴我,如果她寫出這些字,表示她有喜歡的人,而且非常喜歡,因為那些字可能是不經意寫下去的,自己都不知道。﹞

「你有別的假設嗎?」
﹝沒有,因為我也這麼認為。﹞

我沒有再說話,子雲拍了拍我的肩膀,在繼續畫重點之前,他補了一句話:
﹝我覺得,她離你很遙遠。﹞

『我想你。』

這就是那三個字,既顯眼又刺眼的三個字。

我想放棄,我第一次想放棄她。

* 通常都是一種簡單的不甘心,才讓故事繼續下去。*

 

作者: hiyawu (藤井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9)
時間: Tue Aug 28 13:05:44 2001

模擬考,在一個禮拜之後結束了。
補習班宣佈成績的速度很快,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班導師,工讀導師,工讀生,接線生,大家都關在工作室裡。沒有一個不加入批閱考卷的行列。

因為我跟子雲時常被叫到冷氣機前面的關係,班導非常認識我們,他以一小時八十八元的工資,請我跟子雲幫忙。

我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跟整理試卷的女工讀生聊天,當有老師或主任在場時,工作個五分鐘,就可以伸個懶腰,嘴裡嚷著:「嘩.....好累....」,就可以離開工作室去摸魚了。

在工作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們發現工作室裡的角落,放著一疊紙,那是我們的模擬考作文試卷。

我非常記得那一次作文題目,叫做:《如果我會飛》。
剛開始拿到題目的時候,大家都驚呼一聲,有人高興,有人難過,有人不動聲色,也有人只在旁邊的姓名欄上寫了名字,其餘空白。

這樣的題目,其實非常極端。

在我的感覺裡,它是個很艱深的題目。有一種它想引出你內心裡一些釋放不出的感覺,它像是鳥籠的那扇小門,在某一天被人開啟了,要不要飛走,看鳥兒決定。

高興的人,不消說,他們百分之百飛走,飛得遠遠的,永遠都不想再跟鳥籠見面,即使鳥籠裡的日子,吃喝拉撒全然不需操心。

難過的人,我想,他們跟我一樣,準備了一大堆時事,文學等等的資料,卻一點兒也派不上用場,自己又是個不知道鳥籠門在哪兒的,怎麼飛?

不動聲色的人,其實是最不簡單的,他們根本讓人看不出來這樣的題目能讓他們發揮到怎樣的境界。

不過子雲說我想太多,他說這些不動聲色的人,雖然不知實力如何,但大概會在紙上寫著:
「神經病!人就不會飛還問這種鳥類問題,根本就是找碴嘛!你飛給我看啊!飛啊!你飛啊!」

那只在姓名欄寫上名字的人,除了他們完全放棄之外,就是他們用這樣的方式,對這樣的問題作出無言的抗議。

我在那一堆考卷中,翻找著她的,但第一張翻到自己的,得分多少,我已經忘了,不過記得是個不太能入目的分數。

第二張翻到林建邦的,因為他是又高又帥又聰明的雄中學生,所以我自認不敵,就省略了沒去看。

第三張翻到子雲的,分數之高令人咋舌,隨隨便便三兩段,把國文老師唬得一愣一愣的。

當中的某一段,他是這麼寫的:
「御風載雲染天光 夢霧沌之境迷茫 飛凰棲所燃慕煙 揚翅只盼鳳知詳」

其實,這首詩並沒有符合七言絕句或律詩的要求,完完全全是唬爛,要不是國文老師看出他那兩句「御夢飛揚」、「雲之所盼」的話,他的分數大概是個位數的。

在很後面很後面幾張,找到了她的作文試卷。
在一疊紙當中,放得越下面的,表示越早交卷。
那我以我剛才所找到的順序來說,最先交卷的是她,然後是子雲,再來是超級高中生,最後才是我。

我很認真的應付這個題目,是因為我重視分數,所以我寫得久,最晚交卷。
超級高中生因為太超級了,所以我沒辦法猜測他的想法。
子雲天生就比較會寫這些有的沒的,所以他隨便寫,也就隨便交。
而她呢?
這樣的順序,其實沒有很大意義,只是可以隱約猜測出來,她對這個題目,是怎樣去看待的。

她可能不太會寫,所以索性放棄它,畢竟這不是聯考。
她可能不太想寫,所以索性放棄它,畢竟心情比較重要。
既然她這麼索性,那麼,我也就索性的看了看她究竟寫了些什麼。

『我是Feeling,從很久以前,大家就這麼叫我,直到現在,依舊如此。
Feeling,是感覺的意思,感覺不會落地,所以我一直是飛翔的。
我在我的Feeling裡飛,在我的想像裡飛,在我的心裡飛,也在你的心裡飛。
一直記得,第一個叫我Feeling的人,就是笨笨的你。

你總喜歡告訴我:「Just follow your feeling。」,眼裡總透出那麼一絲遙遠的感覺。
你說,我的名字很有Feeling,不像你的名字土里土氣,所以,你一直都叫我Feeling,我也只喜歡你叫我Feeling,別人叫我Feeling,都沒有Feeling.........』

這張試卷,她只拿了五分,想當然爾,因為她完全離題了。
但離題與不離題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為什麼離題?
子雲看了之後,嘴裡一直念著Feeling,他說她的作文,很像在數來寶,很像在繞口令。
而我,在她的作文中,看見了名叫「思念」的東西。

其實我並不訝異,因為早在她的三民主義講義裡,我就已經看見了。
這個「你」字,我感到相當好奇。

後來,我想了很多,但我知道,只有她能給我答案。
在所有閱卷工作都告一段落之後,公佈成績的時候也就到了。
林建邦很不意外的,拿了很高的分數,很前面的名次,在第一類組的排名裡,他是公認能必上台清交的。

子雲是二類的,他的成績本來就不差,分數距離他想念的政治大學,也只有一點點的而已。

而我跟她很巧合的,拿了相同的分數。

『同學,數字的組合這麼多種,我們竟然會一樣。』
她在我旁邊看著成績,拍拍我的肩膀說。

「那麼,是不是表示我們很有緣呢?」
『如果這也能牽扯到緣份,那大概就是了吧!』
「那,妳認為,我們這樣的分數,哪所學校才是妳意中的容身之所呢」
『當然是國立的好,中正或中央吧。』
「此話當真?小生我與姑娘所想正巧又如分數一般的契合。」
『是嗎?那大俠認為,該去慶祝一番是嗎?』
「姑娘果然好耳力,竟然聽出我話中帶有暗示語氣。」
『暗示歸暗示,慶祝歸慶祝,沒時間,沒好地方,慶祝是沒辦法成立的。』
「擇日不如撞日,有緣就是好時間,小生提議現在,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好是好,但大俠若再如此說話,那咱們就展輕功慶祝去吧!』

我們並沒有展輕功去慶祝,除了我們不會輕功之外,其實是我們有摩托車。
子雲因為拿到了閱卷的薪水,繳到他女朋友那兒去了,所以身無分文,回家看電視啃麵包。

我跟她到了九如路麥當勞,點了兩份餐,因為是慶祝,所以她不讓我付錢。
大家都知道,餐點裡有薯條,所以我向服務生要了兩包番茄醬,兩包砂糖。

『要砂糖作什麼?』
「攪拌。」
『和著薯條一起吃嗎?』
「是啊,很好吃。」
『怎麼想出來的?』
「子雲教我的。」
『你跟子雲好像很要好。』
「是的,他是個怪怪的好人。」
『既然是好人,為什麼又怪怪的?』
「因為他好的地方都怪怪的。」

她沒有再問我什麼,低頭看我把砂糖跟番茄醬混在一塊兒。

「想學嗎?」
『是有點興趣,不過,不知道好不好吃。』
「肯定好吃!試了妳就知道。」
『那你教我。』
「首先,我們要向服務生點餐。」
『這我知道。』
「然後是付錢。」
『這我也知道,請你跳過那些部份。』
她呵呵的笑,她的眉跟她的眼睛像一幅畫般的細緻。

「番茄醬與砂糖的比例是一比一,多則太甜,少則無味。」
『嗯,然後呢?』
「先擠出一包番茄醬,然後鋪上一層砂糖,再把第二包番茄醬蓋上去,最後鋪上第二層砂糖。」
『嗯,繼續。』
「拿出較短叫堅韌的薯條一根,開始作圓型攪拌。」
『如果我想作三角形攪拌呢?』
「這問題有找碴的味道。」

她又呵呵的笑,撫著額頭。

「攪拌要自然,要柔順,有感情,像是為情人按摩般的輕柔。」
『可是你說起來的感覺很煽情。』
「煽情?看來妳吃薯條的心情很不同。」
『是你把那感覺說的很煽情的。』
「感覺是自己從心裡面跑出來讓妳感覺的,妳感覺煽情,那就是煽情。」
『聽起來好像是我的錯。』
「不,我只是想告訴妳,Just follow your feeling。」

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她抬頭看了我一眼,視線開始聚焦,渙散,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她恍惚著,有點意識不清的說。

「祥溥,祥瑞的祥,溥儀的溥。」

後來,她說了句抱歉,跑出了麥當勞。
我手上拿著堅韌的薯條,眼前是尚未完成攪拌的番茄砂糖醬,還有她沒有吃的麥香魚,心裡是一陣錯愕,腦海裡,是她轉身離開前的淚眼。

* Just follow your feeling,只跟著妳的感覺走。*

作者: hiyawu (藤井 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10)
時間: Wed Sep 5 13:06:50 2001

每天早上,大約五點半左右,我就已經騎著機車到學校,因為當時未滿十八歲,所以騎機車這樣的行為跟當小偷強盜沒啥兩樣,你不可能大搖大擺的騎進學校裡,然後停在教職員工的停車位。

學校附近的商家,絕大部分是靠學生的消費過生活的,只要把家裡的騎樓與一樓內部作一些規劃,再往門口擺上「寄車」兩個大大的紅字,我包準你一個月淨賺數萬元。

假設你家騎樓與一樓內部共能停放50輛機車,每輛每天收費20元新台幣,那麼,一天就能收入1000元,如果你比較沒良心,或是跟鄰居關係不錯,把寄車企業版圖拓展到隔壁去,那麼,肯定你的月收入是五萬元以上。

我習慣寄車的那家,就屬於比較沒良心的,老闆可能是個退役老兵,女孩子都叫他「蘇杯杯」,男孩子則管他叫「蘇北ㄅㄟˊ」。

他操著外省口音,每天都吆喝著學生該把車停這兒停那兒的,只差不要求標齊對正,全副武裝之類的。

「杯杯」是裝可愛的稱呼法,「北ㄅㄟˊ」這稱呼法則比較ㄍㄧㄥ,有一種明明是裝可愛卻又不想被認為是裝可愛的感覺。

我一點都不適合裝可愛,所以我不叫他「杯杯」,也不叫他「北ㄅㄟˊ」,我很乾脆,直接叫他「老大」。

「蕭白,泥每天都這摸早來幹啥子啊?」
老大攤著報紙,坐在躺椅上,拱著老花眼鏡對我說。

我想,我得翻譯一下。
蕭白,是他對我的稱呼,其實,他是想叫我「小白」。因為我的座駕是白色Jog 90。

「練球。」
「臉秋?臉啥子秋啊?」
「排球。」
「排秋?泥是打排秋地啊?」
「嗯,是啊!是啊!」
「排秋沒他媽啥子好玩!邦秋才有曲呢!」
「棒球也是不錯啦。」
「啥止不搓地!相檔年俺在陸軍隊裡打游擊收,科身勇哩!那年是民國五十八年,俺剛剛晉升上士,那年地海陸科說是第一把腳遺,幸好那年地陸軍隊有俺,馬泥哥八子..................」

「老大,二十元我放桌上。」

抱歉,各位,相信各位都知道,要這樣的好漢不去提當年勇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像要政治人物從良一樣的難。如果你們看不懂他說什麼,請直接跳過去,我已經盡全力用中國字寫出他所說的中國話了。

到學校之後,我會直接到排球場,放下我的書包,換上T恤,先跑操場五圈,然後招呼學弟練球。

因為已經年指高三,聯考比命還重要,所以一般的練球高三隊員幾乎是不參加,只是偶爾來摸摸,有大型比賽,就下場撐場面,畢竟是中國人,輸也不能輸的太難看。

記得那年舉辦了全國中等學校排球甲組聯賽,時間是國慶日之後,確切時間我已經不記得,只知道那年的生日,包括在整個賽程中。

為了甲組聯賽,學弟們都非常努力的練球,我知道我們學校拿不到冠軍,但我們只求把排名繼續掛在甲組,畢竟甲組要掉到乙組很容易,但乙組要爬上甲組很難。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還繼續在乎排球隊是否能繼續排在甲組名單,那我的聯考成績一定會很容易的掉到乙組。

所以雖然明知道接下來的幾天,排球隊將陷入多場苦戰,但我很無耐的,必須與課本上的春秋諸國陷入苦戰。

就在我得知第一場將與台南縣省立白河商工交手的那天,教練把我叫到他旁邊去。

「祥溥,我知道,你已經高三了。」
「嗯,我還是很喜歡排球的。」
「你對排球隊的貢獻,我一直都看在眼裡。」
「嗯,我還是很喜歡排球的。」
「高三的課業,我也清楚,那是非常繁重的。」
「嗯,我還是很喜歡排球的。」
「如果聯考沒有考上理想學校,我也明白那種心情。」
「嗯,教練,您有話就明說吧。」
「明天,我們跟白河打,明輝這幾天請喪假,他不能上場....」
「我知道了,教練,我會上場的。」

明輝是二年級的,以校隊的傳統來說,二年級是肩扛勝負責任的。
受了教練的委託,我準備參加比賽,那是我最後一場正式賽。

當天,補習班考歷史,學校也考了歷史小考,巧的是,他們不約而同的,都出了五銖錢的試題。

那天,是十月二十六日。

『五銖錢同學,謝謝你。』

考試過後,她走出補習班門口,我正在7-11門口喝著純喫茶。

「謝謝我?」
『對啊!如果沒有你告訴我五銖錢的重點,我還真不知道那兩題怎麼寫。』
「不客氣,盡力而已,只是....」
『只是什麼?』
「為什麼妳要叫我五銖錢同學呢?」
『沒為什麼,就只是順口而已。』
「叫名字不順口嗎?」
『不是不順口,凡事都有習慣的。』
「如果妳不試一次,妳永遠都不會習慣。」
『我也不是習慣會去試的人。』
「沒關係,但我正巧相反,我是會習慣去試的人,所以....」
『?』
「我只知道妳姓鄭,還不知道妳的名字。」
『不需要知道,鄭同學也一樣是一種稱呼,也一樣能習慣。』

子雲說他喜歡聰明的女孩子,我終於知道原因何在。
她一定有辦法讓你啞口無言,偏偏她的表情看起來卻是那樣的輕鬆。
其實我並不是沒有辦法知道她的名字,在補習班那樣的地方,要知道別人的名字很容易,只要你跟班導師的關係好一點,甚至偷看座位表也可以。

但是,這樣有意義嗎?
如果名字不是由她口中說出來,那就不會是她的名字。

「好吧!鄭同學,既然我在五銖錢上面幫了妳一點忙,我是不是可以稍稍要求一點回饋呢?」
『我盡力,五銖錢同學,但我得先聽聽是什麼樣的回饋。』
「很簡單,只要麻煩妳說兩個字。」
『那兩個字?』
「明天不是假日,所以我們都要上課,但請妳在上午9:30分時,想想我,然後說聲『加油。』,可以嗎?」

她聽完,一臉茫然,頭髮溼溼的,因為她一頭霧水。
雖然我期待著她能到場替我加油,但現實永遠比任何東西都要殘酷,既然大家都要上課,我想,就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她應該不會拒絕。

隔天,1995年10月27日,我的生日。

我綁緊鞋帶,套上護膝護肘,場邊有白河商工的啦啦隊,也來了一群同校學生圍觀。
我第一次許下生日願望,在那一年的生日。
我並沒有許下學校能獲勝的願望,因為我渴望著能聽到她一聲『加油』。

早上9:30分,在裁判一長音的哨聲下,比賽開始。

-待續-

* 聽見妳一聲加油,勝過場邊所有人的崇拜呼喊。*



作者: hiyawu (藤井 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11)
時間: Fri Sep 7 01:23:50 2001

﹝我要去買可樂,你要喝什麼?﹞子雲闔上化學講義,揉著眼睛說。
「純喫茶,再買一瓶光泉鮮乳。」
﹝為什麼還要鮮乳?還指名光泉?﹞
「我要泡甘甜奶茶。」
﹝你花樣很多。﹞
「仍不及你萬分之一。」

他摸摸鼻子,離開了圖書館座位。

十一月天,高雄的腳步彷彿才剛踏進秋天。
長袖襯衫剛從衣櫥的角落拿出來,有木頭的味道,平時習慣穿的牛仔褲,換上深一點的顏色,這時是買夏裝的好時機,因為每家服飾店都在大出清。

十月二十七日那天,我們輸給了白河。
為此子雲買了瓶黑松沙士,翹了晚上的補習課,騎著機車到屏東鐵橋去慶祝。

其實我並不想喝黑松,因為我有另外想喝的東西。
屏東鐵橋是一座廢棄的鐵路橋,它橫跨高屏溪,早期是台鐵的運輸道,因為老舊而被廢置,它約有四至五樓高,往下看便是高屏溪水,因為周遭沒有光害,所以那是星星喜歡與人見面的地方。

後來有很多人在白天的時候,會到那上面去,帶著一瓶立可白,在鐵軌上寫字。
後來鐵軌寫不夠,寫到橋架上,橋架上寫不夠,寫到橋墩上,橋墩上密密麻麻的白字已經再也沒有空間,大家就開始不顧危險的往橋中心走,每個人都會記住他的留言,是在第幾個橋墩過後的第幾排鐵軌。

留言的內容有些是「某某某你他媽的欠錢不還,生兒子沒○○!」,「某某某你欺騙誰誰誰的感情,我要你死無藏身之地!」,「某某某混蛋,老子打死不希罕你的薪水!」,「民○黨,國○黨皆是一丘之貉!」等等之類的。

這些留言並不代表南部朋友都充滿暴戾之氣,畢竟這樣的留言在絕對少數,單純的留言佔絕對大多數。

像是「某某某,我已經愛你很久了,你知道嗎?」,「你不愛我沒關係,我祝你跟某某某幸福。」,「某某某生日快樂,情人節快樂,耶誕節快樂,不要光想吃芭樂。」,「某某高中(職)第幾屆第幾班到此一遊。」

但是我跟子雲看到某些學校或某些人留下那些什麼到此一遊的留言,我們一定閃得很遠,因為我們都會聯想到孫悟空在如來佛手掌上寫下「齊天大聖到此一遊。」之後,他竟然.....

這天,我們並沒有免俗,我跟子雲帶著立可白,以及一瓶黑松沙士,坐在第四與第五個橋墩之間。

那是晚上,星星的數量比起城市裡來,有天壤之別,月亮雖然沒有圓,但白皙的像個燈泡。

我問子雲,為什麼我的學校輸給白河,他竟然要慶祝?
他說:﹝贏的時候慶祝,是因為贏了,但大家都一樣,有什麼好慶祝的?﹞
又當我問他為什麼要買黑松沙士的時候,他看了看我,哈哈大笑的回答:
﹝我並沒有要刻意在你輸給「白」河時就買「黑」松沙士給你喝,買黑松是因為它正在特價。﹞

接著,他告訴我,她出現之後,我變得很會多想。

「多想?不,我並沒有特別的感覺。」
﹝你當然沒感覺,這就像身上的汗臭味,自己是聞不到的。﹞
「你倒是舉例來聽聽。」
﹝何必還舉例?就拿白河跟黑松來說就好,要這是以前的你,你根本連問都不問就哥啦哥啦的喝光它。﹞

「喝光它就喝光它,幹嘛還哥啦哥啦?」
﹝說話時配點音比較生動易懂。﹞

「我還是不懂。」
﹝簡單一點來說,就是你已經不會把一句話當一句話聽,一件事當一件事看。﹞

子雲拿出兩個杯子,小心翼翼的倒了兩杯黑松,然後哥啦哥啦的喝光它。

﹝如果沒有她的出現,你不會想要到安正樓下等她,因為你回家看日劇都來不及。﹞
「有..嗎..」
﹝如果沒有她的出現,你根本不會在我們批改模擬考試卷時去翻看她的作文。﹞
「嗯....」
﹝再來,如果沒有她的出現,你根本不會想到白與黑這兩個顏色的差異,哥啦哥啦是你的專長。﹞

我拿起杯子,哥啦哥啦喝掉黑松。

﹝所以,你已經不會把一句話當一句話聽,一件事當一件事看了。﹞
「你是說,都是她引起的?」
﹝她只是引信,而炸藥本身是愛情。﹞
「這樣好嗎?」
﹝沒有好壞,只有結果,這得看炸藥的強度,以及它炸掉你哪裡。﹞
「我聽你在唬爛。」
﹝我是唬爛,不過我家那口子並沒有留住我的全屍。﹞
「你說學妹?」
﹝是啊!她只留下我的腦子,她說我只剩下腦子有點東西可以供她學習。﹞

子雲又倒了兩杯黑松,只是這回我淅瀝淅瀝,他一樣哥啦哥啦。

「聽你這麼說,好像又有那麼點道理。」
﹝道理都是唬爛來的,而唬爛是拿道理來佐證的。﹞
「那你剛剛那些是唬爛還是道理?」
﹝唬爛。﹞
「那...區區唬爛,何足掛耳?」
﹝古有云:不聽唬爛言,失戀在眼前。﹞

那天晚上,我跟子雲在第五個橋墩下各畫了一個笑臉,因為留言對我們來說不具任何意義。

我不知道子雲留下笑臉的意思是什麼?但我知道自己留下笑臉的意思。
我希望哪天有機會,可以帶她來這裡看星星,然後指著這笑臉告訴她,我早就在這裡對她笑了。

不過,當我想完之後,我猛然發現,子雲的話並不是唬爛,因為我已經沒有把畫笑臉這動作當做是單純的一個動作了。

「屎人,這裡好像看得到高屏大橋。」
﹝廢言!不然你以為是奈何橋啊?牛頭馬面都進步到開車啦?﹞
「那我下次知道怎麼來了。」
﹝下次?我就說吧....﹞

子雲得意的笑著,他很輕易的看透我腦袋裡的想法,他知道我的笑臉,不只是一個笑臉而已。

我倒了兩杯黑松,只見黑松已經見底。
我跟子雲都哥啦哥啦的喝光它,然後很乖的帶走我們的空瓶及紙杯,因為子雲是處女座的,渾然天成的環保小尖兵。

當我坐在場邊脫鞋的時候,我看著白河的啦啦隊從她們的迷你裙裡面拿出面紙,替他們的球員擦汗時,我的心頭一酸,把視線移向旁邊。

比數並不懸殊,只是輸的有點不服。

「學長,辛苦你了。」有人拍著我的肩膀,他是一年級的學弟,叫做亦賢。
「不會,明年看你們的了。」
「明年我們升上二年級,一定要拿個獎盃回來。」
「先別給自己壓力,盡力就是。」
「學長,你大學想念什麼學校?」
「中正或中央。」
「學長加油,希望大學也能是你學弟。」
「只是希望,還不知道能不能上。」
「學長一定可以的,有個那麼漂亮的女朋友在身邊,不加油都不行。」
「女朋友?」
「對啊!就在妳比賽的時候,有個長頭髮,很漂亮的女孩子要我轉告你一聲加油,還要我把這東西交給你。」

亦賢遞給我一個7-11的塑膠袋,裡面有一瓶純喫茶,一瓶小號光泉鮮乳,以及一張紙條。

紙條上面寫著:

『五銖錢同學:
我看不懂排球,所以我不知道哪個分數是你們的。
你要的回饋太容易了,所以我免費送上甘甜奶茶一份。
加油,輸也不能輸得太難看。
PS.甘甜奶茶=純喫茶+3/5光泉鮮乳+搖一搖。但你得先喝掉兩大口純喫茶。

                  by 鄭同學』

子雲買了可樂回來,也帶了瓶純喫茶跟光泉鮮乳,他向我揮揮手,我們走出圖書館,到樹蔭下喝飲料休息。

﹝甘甜奶茶要怎麼泡?﹞
「先喝掉兩大口純喫茶,再倒進3/5的光泉,搖一搖,甘甜奶茶立刻來。」
﹝你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喝純喫茶的?﹞
「輸給白河的那天。」

* 一聲加油+純喫茶+光泉鮮乳+搖一搖=我所有的原動力。*

 

作者: hiyawu (藤井 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12)
時間: Tue Sep 11 17:00:57 2001

學校考完了期中考,發現升學的壓力越來越大。
補習班緊接著推出第二次模擬考,似乎不考死我們誓不甘休。

我在歷史的年代,帝王,文化,宗教,戰爭,民族,制度,世界大戰,國際情勢以及地理的地形,氣候,水文,交通與外國地理....等等的講義裡挖掘著呼吸的空間,子雲則很快的被化學式與物理定律給分解淹沒,天生的文學氣息也輕易的被向量與功率的箭頭給刺穿。

他苦不堪言,我也是。

曾經深深的質疑過,這樣的心靈歷練會帶給我們什麼樣的幫助?除了聯招會公佈出來的分數之外,誰能證明這些苦撐過來的日子是有意義的?

﹝在這時候會提出質疑的學生,會比任何一個只顧著念書的學生更痛苦,成績也會與質疑程度的高低成反比,與其質疑,不如把質疑的時間拿來念書。﹞

第二次模擬考成績仍然與政大心理錄取分數差之毫釐的子雲,有一次在圖書館念書,我拿了個指數對數的問題問他,他看了看我,說了這番話,語重心長,息嘆延綿,只差沒有涕淚縱橫。

﹝舉個實例,我一天念書十七個小時,吃飯,上廁所,騎車,睡覺,看新聞,看報紙,看妹妹佔了另外七個小時,這對一個聯考生來說很正常,但後來我才知道我這樣的分配方式錯了。﹞

「哪裡錯了?」
﹝我應該在看妹妹前就先質疑,我們這麼苦讀有什麼意義與好處。﹞

「你是說,你應該把“質疑”的動作擺在另外的七小時裡,而不該擺在十七個小時的念書時間裡?」

﹝對呀!因為我發現,不管我念數學還是物理,我都會在計算過一個題目之後,就質疑一次苦讀的意義。﹞

「這很正常,通常我遇上數學時也一樣。」
﹝可是我質疑一次的時間是半小時,但算完一個題目只要五分鐘。﹞
「....你確實該把時間分配給更改一下....」
﹝我也這麼覺得。﹞
「剛剛那題數學解出來了嗎?」
﹝解好了。﹞
「解好了?那教教我吧。」
﹝不,等等。解題之後的時間是用來質疑的,但我剛說過,看妹妹在質疑的動作之後,所以剛剛的一番質疑過後,現在是看妹妹時間。﹞

大家都知道,後來他並沒有考上政大,他說是因為批改他作文的老師是個獨眼龍,因為只有獨眼龍才可能改出那樣的分數,所以如果他的作文分數如預期,那他早在政大逍遙了。

但我認為,都是看妹妹害的。
好了!不要再ㄉㄧㄤ他了,我們回到故事裡。

聯考還沒到,黑板上的數字每過一天,就會由值日生自動的減去一,當我被排到值日生的時候,我會想要把它加回去。

如果日子真可以加回去,那麼,加多少比較好?

以十八歲的我們來說,加上七千,絕對會是個好數字,我們會回到剛滿月時,甚至也可能仍在媽媽的肚子裡游泳。

我知道我想太多了,所以我還是會乖乖的把黑板上的數字減一,然後心裡的壓力會加一,快樂會減一。

補習班也一樣,班導師上課前的第一件事,是拿著麥克風,在台上輕輕的試音,然後告訴我們,距離聯考,你們還有幾天的時間。

似乎我們的快樂就跟那數字一樣多,直到它歸零之後,就得由另一個數字把它加回去。
那個數字叫做聯考分數。

日子一天一天,過得總是一成不變,唯一變的,是我們念書的時間。
十一月不知道怎麼著就過去了,我開始厭倦天天與書為伍的生活。
子雲在十一月時總會特別開心,因為他喜歡十一這個數字。

他在球隊裡的背號是十一號,在班上的座號是十一號,他說,如果能夠讓他選擇,他要在十一月十一號生,那天,是他的夢想日,不過,他堅持要當十一月裡的處女座。

他班上有個女孩子,生日是十一月十一號,當他知道她的生日是他的夢想日時,他請了那女孩子吃了一頓,那女孩還不清不楚,為什麼他要請她吃飯?

問他為什麼這麼喜歡十一?他說不知道,但他對十一就是無法自拔的愛。

反觀我。
我是個粗神經的人,對於日子,對於天氣,對於氣溫,對於任何風花雪月,我總是不以輕瞥,當我看著一些文選裡的題目是關於天氣,關於季節,洋洋灑灑數百千字,總是有些感嘆,我總疑問著為什麼這些文人能與氣候,能與季節對話?甚至看得見季節的顏色。

我總是對於每天遇見的人,碰著的事,才會有深刻體驗,放在感覺裡咀嚼,雖說不上是絕對正確,但也總有一些心得。

整個十一月天,我幾乎沒有看見她。
我跟文人不同,因為我無法與氣候,季節對話,無法辨識它們的顏色。
如果要我形容1995年的十一月,那麼,我會把我跟她短暫的對話,當做是我與十一月的對話,我會把她身上穿著的顏色,當做是十一月的顏色。

十一月裡,我幾乎沒有看見她,原因是因為,補習班裡的高三班,分成 A、B、C 三個班,三個班的課堂有某些交集,偶爾A與B會一起同上一堂課,B與C會同上一堂課,而A與C的交集,是最少的。

本來我在A班,她在B班,但她卻臨時將班別轉到C班,原因我不太清楚,不過,當她把班別轉到C班的時候,超級高中生林建邦,就再也沒有來上課了。

有一天,十一月裡的某一天,我在安正樓下遇到她,那是我在十一月裡第一次遇見她。

子雲說十一月是銀色的,但我卻覺得,十一月是青色的。

「這件衣服很好看。」我走向她停車的地方,那天的高雄,微雨。
『咦?是你啊!五銖錢同學。』
「好久不見了,鄭同學。」
『沒多久啊,才兩個多禮拜吧。』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啊!」
『這是《詩經‧鄭風》裡的〝子矜〞,你倒是背得挺熟的。』
「今天妳穿青色的衣服,正好符合〝子矜〞的第一句。」我指了一下她的衣服,笑著說。

『你剛下課嗎?』
「是啊!在下課之後遇見妳,是很繽紛的。」
『怎麼說?』
「以現在來說,下課後馬上回家洗澡,然後念書,這是應該也必須要做的事,但如果下課後可以邀請到美女到咖啡店一敘,當然很繽紛。」

『呵呵,五銖錢同學,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不,其實我是在唬爛的,因為我想不到方法約妳。」
『我很樂意,但是明天我有重要的考試,所以,改天吧!』
「好,改天,我會把咖啡打包好等妳,畢竟現在要遇到妳很難,上咖啡店又麻煩。」

她笑了一笑,沒說話,戴上繡著亮紅色Feeling的寶藍色口罩,對我揮了揮手。

「對了,我一直沒有機會向妳說謝謝。」
『什麼謝謝?』她拉下口罩,疑惑著。

「我比賽那天,妳還特地送東西到我學校去,我都還沒機會向妳說謝謝。」
『那沒什麼,那天你們輸還是贏?』
「很不好意思,我們輸了。」
『沒關係,盡力就好,不是嗎?』
「妳怎麼知道我學校?」
『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問」。』
「妳問誰?」
『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秘密」。』
「喔,那...妳那天不是要上課嗎?怎麼可以到我學校?」
『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病假」。』
「那天妳生病了?」
『這世界上有一種生物,叫做「女生」,女生有一種病假,是男生永遠都不可能請得到的,你還要繼續問下去嗎?』

她笑了一笑,大眼睛瞇瞇的,然後戴上口罩,豪美依然消失在一陣白霧間,我聽到她的一聲『Bye-bye』,心裡湧上一陣失落。

我不知道我在失落什麼?或許是我跟她的下一杯咖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喝得到。

子雲在馬路對面叫我,我牽過車,慢慢的騎到他旁邊。

﹝剛剛那是她嗎?﹞
「是啊。」
﹝你怎麼不約她去喝咖啡?﹞
「約了。」
﹝她不去?﹞
「是啊....」
﹝為什麼?﹞
「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改天」。」

* 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愛情」,你不惹它,它也會來惹你。*

 

作者: hiyawu (藤井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13)
時間: Tue Oct 2 16:52:30 2001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何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 詩經鄭風 -- 」

是的,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高雄開始冷了起來,1995年的最後一個月。
距離我上一次見到她,已經是近四個禮拜前的事了,我跟她約好「改天」的那杯咖啡,大概還在種咖啡豆的階段吧。

「妳知道上次見到妳是多久前嗎?」
我拉著她的手說,在一家我熟悉的咖啡廳裡,我坐在她面前。

桌上有一盞燭火,那燭光輕輕的搖曳著,耳邊撩繞著優雅的鋼琴演奏曲,眼前的咖啡漫出一陣白色的香氣。

『多久前?』
「八十四個月前,也就是六年前,如果用詩經的說法去算的話。」
『那麼久了嗎?』
「是的,對妳的思念累積了六年,今天終於有機會告訴妳。」
『你想告訴我什麼?』
「我...我....我很喜歡妳...」
『真的嗎?祥溥....』
「是真的。」

然後,她抱住我,我摟著她,我們緊緊相擁。

然後,我被球打到,整個人往後翻,跌進放排球的大竹籃裡。

「學長,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亦賢跑了過來,把我從大竹籃裡挖出來。

「沒事,沒事。」
「學長,你還好吧?」
「沒關係,我很好,你繼續打球吧。」
「學長,你失神失神的,不太對勁。」
「不,我很好,沒事。」
「喔...那...我去打球了...」
「去吧。」

我揉一揉屁股以及後腦勺,把倒掉的椅子扶起來。
我看了看周圍,燭光不見了,變成了體育館內的日光燈,也沒有鋼琴演奏曲,只有排球落地的轟隆,那杯飄著白色香氣的咖啡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顆往我臉上砸來的白色排球,當然,更別提我跟她的緊緊相擁了。

我在做白日夢,而且夢境很深。
其實這樣的白日夢時常出現,有時在課堂裡上演,有時則在自己的房間,有時在路邊的麵店,只是這一次在球場邊,我忘記了球會亂飛的危險。

聽別人說,白日夢是一種嚮往的反射,不管它是不是會發生,在做夢的過程中,它總是亮麗完美的。

子雲也認同這樣的說法,並且他還刻意強調,白日夢因為夢的主題而分種類。
如果主題是事情,表示那些事尚未發生,但你會希望發生後就長那個樣子。

如果主題是人物,表示那個人遙不可及,像遠在天邊的星星,你可以看星星,可以愛星星,但卻不能摸星星。

白日夢反映出一些情緒動作,而這些動作就像是自己與自己的對話一樣,是不可能說謊的。
情緒動作是無形的,只可能由表情來呈現。
既然是情緒動作是無形的,那麼,可以看,可以愛,卻不能摸,這樣的動作叫什麼?
子雲說,那叫「思念」。

他答對了,而且非常非常正確。
我很想念她,四個禮拜不見的時間裡,我一直很想念她。

我在被鬧鐘叫醒時的第一個念頭不是關掉它,而是想念她,
我在早餐店叫東西時不是想我要吃什麼,而是想她會吃什麼,
我在騎車上學時不是看紅綠燈號誌行走,而會不小心騎往她學校的方向,
我在打球時不是注意球飛過來了沒,反而會不時轉頭看她是不是又送來甘甜奶茶,
我在補習班上課時在筆記本上寫的不是考試重點,而是她的姓氏。

這樣的思念好多,好重,我每天背著這麼重的東西來回學校,補習班,家裡,覺得我的摩托車耗油量越來越多。

我其實可以很任性,管它補習班今天補什麼,我大可以翹課,到她上課的地方去找她,班導師打電話向我爸媽告我沒有來上課的狀也沒關係,甚至要我轉到C班去我都沒問題。

但我承認,我可以任性的做做任性的白日夢,但我沒有任性的種。
所以我只能任由思念蹂躪我,摧殘我,焚燒我,毆打我,不管我是否因為這樣的思念成傷與否。

可是,我覺得奇怪,雖然這樣的思念很累,很重,很痛,卻也很快樂。

我聽見時間的腳步聲,走在1995年最後一個月裡的耶誕節之前。
每年的耶誕節與年節,我有寄卡片賀節的習慣,只是這樣的習慣,只適用在兩個人身上。

一個是昭儀,一個是香鈴。昭儀姓顏,香鈴姓王。

昭儀比我大一個多月,她跟子雲都是處女座的天才,我會認識她,是因為子雲的關係。

而香鈴則小我四個多月,是浪漫的雙魚女子,我不否認對她有相當的好感,只可惜她人在遙遠的加拿大。

離耶誕節只剩一天的時間,補習班還是沒有放過我們,推出了第三次模擬考大餐,它是免費而且強迫中獎的,你必須吃下這一頓,但在你吃它之前,你得熬夜好幾天。

同樣的,我跟子雲又加入了每小時八十八元的閱卷工作,補習班又再一次的花錢請我們來跟其他的閱卷妹妹聊天。

只是這一次,我並沒有跟子雲併肩作戰,在閱卷工作結束後,我騎著車到書局去,買了三張耶誕卡。

一張給昭儀,一張給香鈴,剩下的那一張,我想,應該是給她的。

耶誕夜當晚,我詢問補習班的結果,C班今天有課,在補習班本部四樓。

『天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上課?』她的表情很驚訝,瞪大了眼睛。
「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問」。」
『你在耍白癡喔,五銖錢同學。』
「沒辦法,一個月前另一個白癡教我的。」
『呵呵,那是女生的專利,你來找我做什麼?』
「我不知道妳家地址,只好自己當郵差。」我拿出那張要給她的耶誕卡。
『你可以來問我啊。』
「如果不是我鼓起勇氣去問妳今天的上課地點,我看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
『為什麼要鼓起勇氣?』
「沒,沒事,這是要給妳的耶誕卡,祝妳耶誕快樂。」
『不行,這樣沒有收到耶誕卡的感覺,你得寄到我家去。』
「我沒有妳的地址。」
『你等我一下。』

她跑進教室,沒多久拿了張紙出來,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後來,在元旦隔天,我在我家信箱裡收到她的耶誕卡:

『五銖錢同學:
如果我說,你是我今年唯一寄耶誕卡的人,你信不信?
我常幻想著自己能跟其他人一樣,有很多朋友,可以讓我在每個值得紀念的節日裡寄張卡片問候一番,只是奇怪,每當我想要寄卡片的時候,我總是想不起我該寄給誰。
所以,有你在真好,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寄卡片的對象。
耶誕快樂。
             鄭同學
          1995/12/29 PM 3:11 』

我在我家的社區中庭裡,裹著大衣,顫抖的讀著她的卡片,淺笑了一聲。
至少這樣還不錯吧,我這麼覺得,我現在是她可以寄卡片的對象,下次就有機會成為說話聊天的對象,再下一次就會成為談心訴苦的對象,再下一次就會.....

我又在做白日夢了,還好,這是我家社區中庭,不是排球場旁邊。

* 妳不會知道的,不管我身為妳的什麼對象,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作者: hiyawu (藤井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14)
時間: Sun Oct 14 14:20:45 2001

距離聯考不到一百天的日子裡,水深火熱是唯一能貼切形容的成語。
補習班開始找一些以前考上台大,清大,交大,成大,政大..的學長姐回來補習班教授一些考試及考前準備的經驗,他們每個人都有自成一套的讀書方法,在台上說的天花亂墜,還不時秀出他們的學生證讓我們羨慕。

「這是正大光明又理直氣壯的落井下石。」我這麼跟子雲說,右手轉動著我的原子筆。
﹝你發現了嗎?﹞
「發現什麼?」
﹝他們的長像有一個共通點。﹞
「哪個共通點?」我不得其門而入的問著。
﹝呆。﹞
「呆?」

﹝是啊!看看那個現在正在說話的台大法律系的學長,他的眼鏡跟他半邊臉一樣大。﹞

「喔...天啊....」

﹝再看看左邊數來第二個念清大中文系的學姐,她的髮型像極了湖邊賣黑輪的那個老闆娘。﹞

「啊....不會吧....」

﹝再看看那個一天到晚叫我們到冷氣機前罰站,從成大外文系畢業的班導師,簡直跟他們是一掛的。﹞

「My god.....」

﹝但他們手上的學生證我們沒有。﹞
「是啊,現實真殘酷。」
﹝你想到該怎樣推翻這殘酷的現實了嗎?﹞
「你想到了?」
﹝嗯,我想到了,今天下課之後,我們去剪小瓜呆頭。﹞

我跟子雲又笑成一團,班導師又聽見了。
我們沒有去剪小瓜呆頭,倒是又到冷氣機前站了好一陣子。
那是我跟子雲最後一次一起被罰站,在1996年的4月,高雄洋溢著春天的氣息。

子雲告訴我,最後這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他不想再到那窄窄的補習班裡,在人頭與人頭之間那窄窄的細縫裡,拿著筆在那窄窄的桌上空間,抄著那必須搖頭晃腦才能得到的窄窄筆記。

我問他,不補習的話他要幹嘛,他回答我一個字,「玩」。
但天曉得他是真有膽子去玩,還是躲在家裡死拼猛念的?
距離聯考的最後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子雲不到補習班了,赫然驚覺這條升學窄路,我竟然是一個人,而且走得很孤單。

後來有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自己都覺得相當莫名其妙。

『讓你選,史奴比跟加菲貓你喜歡哪個?』

那是一個星期天早晨,我正埋頭在圖書館裡算數學,然後有張產品DEMO,由我的正前方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張大型娃娃的DEMO,史奴比跟加菲貓充斥著整個畫面。

是她,幾個月不見的她,戴著一付眼鏡,微笑的看著我。

「我喜歡史奴比。」
『為什麼?』她的語氣有點不甘。
「因為加菲貓只會吃,只會睡。」
『史奴比也很會吃,很會睡啊。』
「但是他比較酷啊!妳看過狗兒不睡狗屋反而睡屋頂的嗎?」

她笑了笑,收回了DEMO。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不知道你在這,只是碰巧遇到你。』
「為什麼要問我喜不喜歡史奴比或加菲貓?」
『沒什麼,只是無聊。』
「妳喜歡加菲貓?」
『對啊,你不覺得牠很聰明,又肥得很可愛嗎?』
「還是史奴比好。」
『算了,跟你們男生討論這個有點笨。』

後來,她打開課本,拿出筆尺,就沒有再說話。
因為晚上補習班有課,所以直到下午我要離開圖書館,我寫了張紙條向她說再見,她抬頭看了看我,然後揮揮手。

我心有不甘,走到7-11買了兩瓶咖啡,再走回圖書館,把她叫到圖書館外的樹蔭下。

「妳可能已經忘記了,我們還有一杯咖啡的約定。」
『我沒有忘記。』
「妳在C班還好嗎?」
『還好,只是我的歷史還是一蹋糊塗。』
「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妳盡管開口。」
『你是個好人,唯一的缺憾是你喜歡史奴比。』
「喜歡史奴比是缺憾?」
『如果你也喜歡加菲貓,那就太好了。』
「我還是喜歡史奴比。」
『我不會強迫你喜歡加菲貓的。』
「謝謝妳的善良。」

我背起背包,把咖啡罐丟進垃圾桶,然後向她說再見。

『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我一頭霧水的看著她,她卻笑了一笑。

然後,當天晚上,我在補習班裡看見她,她一樣坐在我前面。

『好久不見,五銖錢同學。』
「為什麼...」
『沒為什麼,我待過B班跟C班,我想待待沒待過的A班。』
「喔....」
『你的好兄弟呢?』
「妳說子雲?」
『是啊。』

「他說他不想再到這窄窄的補習班裡,在人頭與人頭之間那窄窄的細縫裡,拿著筆在這窄窄的桌上空間,抄著這必須搖頭晃腦才能得到的窄窄筆記。」

『所以他不來了?』
「是啊,他不來了。」

我跟她沒有再說話,包青天在講台上繼續他的口沫橫飛,我的心情,因為她的突然出現而像碎花瓣一樣的四處紛飛。

這不見她的幾個月裡,我對她的思念,到了一種麻木的邊緣。
我知道自己是想她的,也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這些想念和喜歡到了某一種程度之後,就像汽油桶加滿了油一樣,不能再多,會一直一直的處在那樣的滿溢。

我會忘記我的思念有多少,我的喜歡有多滿,但我不會忘記那是思念,那是喜歡。
所以,即使她不出現,我還是會知道自己想念她,自己喜歡她,儘管時間在過,儘管緣份在磋跎。

但她仍然像是一陣龍捲風,我原本平靜的思念,單純的喜歡,在她的突然出現之後,又被瞬間颳散。

你知道這混亂的情緒,思緒,我要花多少時間去整理嗎?
我脾氣很好,但我很想跟她翻臉,她憑什麼這樣的輕鬆自在,控制著我的情緒?
我第一次有「汪洋中的一條船」的感覺,似乎永遠都等不到靠岸的那天。

補習班下課後,她跑到我的機車旁邊,我正在開大鎖。

『五銖錢同學,謝謝你今天下午請我喝咖啡。』
「不客氣,小小咖啡,何足掛齒?」
『下禮拜我請你吃蛋糕。』
「為什麼有蛋糕吃?」
『下禮拜學校要上這學期唯一的一次家政課,那天是我生日,我要做蛋糕給自己。』

「真的?妳生日?」
『是啊,下禮拜你要來喔。』
「好,我會來的。」

她轉身跑開,向我揮了揮手。
我的雙手像是卡在輪胎邊一樣,心裡又是一陣無法形容的混亂。

『對了!五銖錢同學,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她站在不遠處回頭說著。
『你還是喜歡史奴比嗎?』
「是啊!」
『哼!為了懲罰你喜歡史奴比,蛋糕只給你一半。』

她俏皮的做了個鬼臉,轉身走開,消失在街頭的轉角。
我感覺自己的心有些東西慢慢的流失,流失,感覺到自己好累,好累。

我開始明白,那些慢慢流失的東西,是自己的感情,因為已經超越了自己的極限,所以我好累....好累....

* 她憑什麼這樣的輕鬆自在,控制著我的情緒?那是因為,我給她這樣的權利。*

 

作者: hiyawu (藤井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15)
時間: Mon Oct 15 13:29:02 2001

『五銖錢同學,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沒什麼啦,一年才一次的生日。」
『蛋糕好吃嗎?』
「嗯!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檸檬蛋糕。」
『...可...我做的是櫻桃蛋糕...』
「啊....」

在她家前面的路口,晚上的十點三十分,她的生日,我第一次送她回家。
今晚的她,很美,比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做的蛋糕很好吃,只是我怎麼都吃不出櫻桃的味道。

『你是怎麼去找這個禮物的?』
「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作「秘密」。」
『呵...你又在耍白癡了。』
「這麼晚耍白癡不好,所以妳趕快回家吧。」
『嗯。謝謝你,再見。』
「Bye-bye。」

「她生日。」
﹝什麼時候?﹞
「明天。」
﹝買禮物啊。﹞
「錢我有,禮物我不會買。」
﹝那送錢好了。﹞
「哇銬!打電話問你就是要你給意見,你忍心見死不救?」
﹝你今天才知道?﹞
「不,幾天前知道的。」
﹝你不早點說,這麼晚到哪去買?﹞
「不很晚啊,還不到九點耶。」
﹝晚上耶!你乾脆到7-11去買,再叫櫃檯幫你包裝,你想想,生日禮物用7-11塑膠袋包裝,夠酷吧!﹞

「哇銬!那乾脆在價格標籤上寫生日快樂不就更炫?拜託喔...老大,時間緊迫,別跟我開玩笑了。」

﹝誰跟你開玩笑啊!I mean serious。﹞
「明天早上十點,你學校門口見。」
﹝明天?你是已經保送上台大了是不是?四月就在放暑假啦?﹞

子雲是拗不過我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我也不太喜歡拗他,可是他就是一副「人不拗我心不甘」的樣子,讓人看了不拗他兩下都覺得不忍心,也對不起自己。

隔天早上十點,我在他學校門口等了近二十分鐘,他還是不見人影。
後來他從我後面出現,嘴裡咬著漢堡,右手拿了杯咖啡牛奶,把我拖到他學校旁邊的巷子口,指著圍牆對我說:
﹝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請你到圍牆邊等我。﹞
「你爬牆?」
﹝講爬牆多難聽。﹞
「那不然呢?」
﹝不過難聽歸難聽,還是講爬牆好了。﹞

其實,我們真的不知道要買什麼,之前並不是沒有買過生日禮物送給女孩子,不過大都亂買,因為我們把這種事當做是肉包子打狗,所以那些肉包子大概都不會很大。

我們幾乎什麼都找過了,貴的到香水,項鍊,耳環,戒指,皮包,便宜的到路邊免費索取的護膚卷,髮廊的剪髮燙髮半價優惠,和春戲院任意院線五十元貴賓卡,有用的到歷史地理歷屆考題總整理參考書,大學聯考英文詞彙總編,立可白橡皮擦墊板原子筆,沒用的到叮叮噹噹風鈴一只,帥帥劉德華超大布掛,死都不會在上面記事的軟木備忘板。

到了下午,我們幾乎放棄了,坐在新崛江商場的路邊,喝著麥香紅茶。
我跟子雲也都是那天才發現,原來要認真的選個肉包子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直到我看到我面前的櫥窗上貼著一張DEMO,DEMO上的史奴比跟加菲貓充斥著整個版面,我才赫然驚覺,這個肉包子竟然這麼大顆。

﹝兩千一....我看你的機車要改喝柴油了。﹞
「還好帶夠錢,不然大概只能買顆貓頭。」
我抱著...不!應該是說我跟子雲一起抱著那跟我們一樣大的加菲貓,從新崛江辛苦的走到大馬路上。

可想而知,我們的機車是載不動的,更別說要有人上去騎,我們想叫計程車,可是我們錢不夠。

再過兩個小時就要到補習班上課,即使有辦法到補習班,也沒辦法把這隻該死的貓放到教室裡。

﹝等死吧,反正我不用上課,我陪你。﹞
「幹嘛那麼悲觀?大不了退回去不買了行吧!」
﹝好啊好啊!換史奴比。﹞
「我也想換啊!可是她喜歡加菲貓。」
﹝女人很奇怪,都喜歡這種懶得要死的東西,虧牠還是隻貓,牠應該叫加菲豬吧!﹞
「可是我又聽說,不喜歡史奴比的女孩子把牠取了另一個名字。」
﹝什麼名字?﹞
「牧鳥犬,原因是因為牠身邊那隻小黃鳥。」
﹝哇銬!簡直是污辱。﹞
「算了,別跟女人一般見識。」

我走到路邊的攤販,買了兩杯泡沫紅茶,身上只剩十五元。

「我看,我還是用走的到補習班,還有兩個小時,一定走得到。」
﹝今天上誰的課?﹞
「數學,方傑。」
﹝方傑,嗯....很久沒看見他了....﹞
「是啊,他還是一樣會叫學生到台上算數....」

話沒說完,我跟子雲都瞪大眼睛,長長的啊了一聲,抱著加菲貓,跑到電話亭打電話到補習班,確定方傑的下落。

「在下課之前,我要利用一點時間來實現我去年答應過某個同學的諾言。」
方傑拿著板擦,擦拭著黑板。

「相信大家都還記得去年,有位同學解出了我所出的題目,而我答應他,會為他做一件可能的事。」他放下板擦,拍了拍手。

「今天,他提出了一個要求,一個非常簡單的要求。」

大家開始交頭接耳,唏唏唆唆。

「首先,我們先祝坐在教室左後方的鄭同學生日快樂,請鄭同學到台前來。」

全班同學同時回頭,視線在尋索著她。
她紅著臉,站起身,慢慢走到台上。

「有個男孩子買了個禮物給她,但因為禮物太大,搬進教室也沒地方擺,所以禮物暫時放在我車上,等等下課後,我會親自送到鄭同學家去。」

全班同學一陣驚呼,鼓掌叫好。

「鄭同學,妳應該知道這禮物是誰送妳的吧?」
『不知道...』
「不知道沒關係,我受人之託不能公佈他的身份,不過我可以告訴妳,他是這些男孩當中的其中一個。」

又是一陣驚呼,鼓掌叫好。

「妳有沒有話想說?」
『呃...我只能說...謝謝。』

『謝謝...』在她走進家門前,她在門口站住了腳,又回頭對我說。
「不謝。」
『我還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請說。」
『你還是喜歡史奴比嗎?』
「是啊。」
『嗯,你很有主見。』
「這是好現象嗎?」
『不算壞。』
「嗯,再見,快進去吧。」
『Bye。』

其實,我不算是個非常有主見的人,因為我認為「主見」這樣模糊不清的個性,得看你遇到怎樣的人而定。

在子雲面前,我跟子雲的主見大致相同,鮮少有異,在同學面前,我的主見通常會是大家都容易採納的意見。

但是在她面前,我不會有什麼多大的主見。

因為在那隻加菲貓的項圈中間,我夾了張生日卡,上面寫了:

「鄭同學:
我其實也可以試著喜歡加菲貓。
生日快樂。

       By 五銖錢 1996/4/13」

-待續-

* 愛情是液體,因為把它灑了出去,只會蒸發,不能收回。*

作者: hiyawu (藤井樹) 看板: story
標題: 有個女孩叫Feeling(16)
時間: Thu Nov 1 14:58:49 2001

因為她也待在A班,而她就坐在我前面,所以我們之間的距離,一直等於一個位置的寬度。

大概一個禮拜會有一到兩次跟她一起吃晚飯,一個月會有一到兩次跟她一起到圖書館念書,偶爾騎著機車跟在她後面陪她回家。

我以為距離或許會因為這些行為舉動的靠近而靠近一些,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只是我不時遇見同班補習的同學跑來問我她的名字,學校,星座,血型,興趣....,當然,他們問的問題再多,都會停在「有沒有男朋友?」這個直接的問題上。

或許那些同學以為我跟她很熟,接近我就等於靠近她,所以我時常有些免費的飲料零食,甚至宵夜。

這對我來說,是痛苦的。
我壓根兒不想跟他們有任何交集,我只求我能每天安靜的來補習,安靜的坐在她後面,安靜的看著她,安靜的陪她念書,吃飯,陪她回家。

在補習班最後的兩個多月,我的情緒始終處在臨界點。
我會因為她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吃飯而情緒激奮,我也會因為那些同學問我一些有關她的問題而心情低落。

這樣的反覆,在我為著聯考而做最後衝刺的時期裡,是一種折磨,像是一個嗜睡的人,每一小時叫他起床一次那樣的折磨。

直到聯考結束,大家忙著焚書滅籍,等待著成績單發落自己獎落誰家的時候,我就很難找得著她,應該說根本找不著她。

我心想,隨著補習班課程的結束,我跟她的緣份也就這樣結束了吧。

子雲拿到成績單時跑到我家對我搖著頭說:
﹝有什麼方法可以現在就把我給掛了,而我一點都不會感覺到痛的?﹞
他的面色凝重,烏雲罩日。他對他的成績感到難過,雖然他表面上一副玩笑樣。

「有,吃屎。」我胡謅一番的回答他。

填志願的時候,他本著一句「母命不可違」的信念,由第一到第四志願分別是台大心理,中正心理,政大心理,東吳心理。

後來他上了東吳,眼斜嘴歪了一個多禮拜,打擊之大,連我看了都黯然。
而我在接到成績單的同一天,也接到了她寄來的一封信。
我後悔先看了信,才拆開成績單,因為那感覺像是一陣晴天霹靂之後,又下起一陣傾盆大雨。

距離,不再只是一個位置的寬度。

祥溥同學:

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好怪的,卻又不自覺想試試看。
你考得好嗎?雖然還沒有接到成績單,但我已經有心理準備,我是沾不上國立大學的邊了。
考完試到現在,也已經一個多月了,我應著父母親在聯考前跟我的協議,我來到了台北,開始我踏入社會的第一步。
這裡的夏天跟高雄沒有多大的不同,氣溫一樣高,太陽一樣大,唯一不能習慣的,是他每天都會下的午後雷雨。

我曾經在我們第一次去喝咖啡時告訴過你,我討厭下雨天,而那天你把你的雨衣給了我,告訴我你會再拿回去,但你的雨衣還放在我的機車裡,已經三個多月了。

一個人在台北工作,我的害怕比興奮多的多。
從前總是希望自己能考上外地的學校,離開高雄,好好的過一過自己一個人的獨立生活,但現在我才發現這麼想是錯的,我好想念高雄的一切,卻不能回去。

我的工作是父親托朋友請議員替我安排的,人情壓力之大,讓我無時無刻兢兢業業。我每天奔波在銀行,法院,郵局之間,也奔波在部門與部門之間,送文件,幫忙打字,算基礎帳,買午餐,替上司記錄會議章程,上一次替我公司經理送一份急件到花蓮去,差點在那兒迷路回不來。

祥溥同學,你能了解我的害怕的,對不對?
你總是可以在我惶茫的時候給我一個方向,伸出手來給我援助,補習班最後兩個月的日子裡,你對我的照顧,我都還沒有機會跟你說聲謝謝,我就已經跑到台灣的最北邊,你一定不會介意的,對吧?

這封信寄到你手裡的時候,你應該已經收到成績單了吧!我現在很羨慕可以繼續念書深造的人,因為我已經深深的了解,沒有任何職業,比當學生更快樂的了。

我祝你大學生活順利,學業也順利,因為我一直一直希望,好人的一切都會一直一直的順利下去。

Feeling 筆  1996.8.9

看過信的感覺,是空的,我沒有辦法要自己感覺什麼,即使是逼自己去感覺也不行,只因為我極力的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哭的。
她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在奔波忙碌間學習著在社會打滾與成長,或許原因是迫於家庭經濟狀況的無奈,或許原因是因為她的父母親認為女孩子不需要有太高的學歷,但不管原因是什麼,她都是一步步穩健的前進,就像她在補習班的成績一樣,雖然沒有明顯進步,卻也從來沒有退步。

她比我還要早長大,比我還要堅強,我應該高興,不是嗎?
但是,心裡頭的一陣酸楚,與淚腺起了化學反應,害我鼻子一酸,眼前隨即一片汪洋。

後來,我寫了一封信,長長滿滿的三大張,卻沒有把它寄出去。
子雲問我為什麼不寄,我回答他:「因為她沒有寫地址給我。」

雖然她真的沒有寫地址給我,但我自己知道,即使她的信完完整整的附上了地址,我還是不會把信寄出去。

有時我在深夜裡咀嚼著自己的信,念著念著,會有心悸的感覺,總會去揣測她接到這封信時,會有什麼感覺,看完之後,會有什麼心情?

每當我想起她一次,我就折一隻紙鶴,最高紀錄是一晚上折了46隻,最少的也有17隻,子雲說我無聊,但我卻從他眼裡看出他的感動。

我沒有選填志願,因為我也沒有考上中正或中央,基於自己對自己的要求,我放棄了大學生活,投入海軍。

很多朋友都是一陣驚呼,在他們聽到我即將入伍加入海軍行列之後,我對他們的反應都是一笑置之,雖然心裡面酸的比甜的要多很多。

入伍前的生活,是糜爛的,每天無所事事,不是打球,就是看電影,唱歌,逛街,總覺得現在不玩個過癮,將來在海上可是連7-11都沒有。

越接近入伍日,我越來越茫然無措,我擔心著將來的日子會是個什麼樣的生活?
我害怕著日以繼夜的操練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況?聽前輩親戚們的過來之言,總希望那是他們的危言聳聽,卻又擔心那一切都是事實。

那一陣子的我很脆弱,別人輕輕鬆鬆的一句話就可以改變我的想法,遷移我的思考方向,左右我的決定。

有一天晚上,接近九點。
我跑到子雲家把他挖出來,要他陪我到書局一趟。

﹝有必要急成這樣?什麼事這麼要緊?﹞他邊牽著摩托車,一邊狐疑的問著。

「快入伍了,我還沒買那件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

「紙。」

﹝紙?你買紙幹嘛還要我陪你?﹞

「因為只有你知道該買什麼樣的紙。」

﹝鬼才知道你要買什麼紙好不好?﹞

「我要折紙鶴用的紙。」

後來,學校即將開學,子雲也將離開高雄,目的地是台中,他沒有就讀東吳的理由,是因為學費太貴。

﹝打電話給我,我會寫信給你,裡面不是人待的地方,好好照顧自己。﹞
子雲離開高雄時,拍著我的臂膀說。

「別只會說我,你也一樣,一個人在台中,一切都要小心。」

﹝我一定過得比你好。﹞

「好不好是其次,重點是你別忘了呼吸。」

﹝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說得這麼沉重幹嘛?﹞

「是你先挑起這種情緒的。」

﹝那你也太入戲了吧!﹞

我在子雲胸前重重的搥了一下,也搥下了我跟他的友情堅實的印記。

在月台上,他大包小包,又拎又背的。我不會可憐他,所以我的手上,只是一張月台票。

他習慣說了聲再見,我只是揮手,列車開動,我看著他,他示意著自己很衰,買到站票,我隔著車窗玻璃笑他,他那大包小包還是沒辦法離手。

列車駛離了月台,硿鏘的行駛聲迴盪,在我的心裡盪起了回音,自強號的背影會讓人難過,對即將入伍的我來說,是一種滾水澆心的痛。

子雲,再見。

Feeling,再見。

* 紙鶴不會飛,但我對妳的思念,會飛,它會飛到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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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米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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