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台 只有我遺留在這裡 當全部的人前往 夢土 這光明的靜謐 場上與小橘紅跳舞的是我 而藍天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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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投稿學校文學獎的文章，雖然有炒冷飯的感覺，不過老是沒有新文章也不太好)

夜燈下，視點如蝸牛緩慢的在字裡行間爬行，織布似的把緞緞內頁層疊。就這樣讀著，忽然，感應到一股無以名狀的缺憾。環顧桌面，只零散的躺了各式文具、隨身聽、備忘用的小巧筆記本和眼前正演算的數學講義。繼而只好又回到書裡，但總隱約哪邊放不下心。終於，只得站起來試圖找出那塊疙瘩，這一起身卻扯落了掛著的耳機。原來不過是一張專輯又跑完了。呵，完全的寂靜竟也會打擾到人。

將它從隨身聽裡取出，對自己方才的行為感到可笑，雖然明明是獨處，不自覺的想掩飾這種不安，訕訕的在指上轉弄那片光碟。雷射盤面上反映出我的五官，稍稍一傾那影像轉瞬發散成一道濛濛的虹光。就這樣呆望，像是中了七彩的蠱，腦袋輕輕的非常自在。就在某個角度，赫見光碟上爬滿了超乎我想像的，許多細彎的絲紋。氣體般的音樂，會甘於依順這樣的疤痕存在的嗎？繞著中央的孔洞轉，形如相片裡曝光了一整晚星辰的移動。平常我都會再次咒罵：不應該拿到店裡那台破音響播放的才是！但藉著銀盤看到那裡邊的自己，我只想起了印象中那海面上清晨時，銀白色無瑕無盡的波光。

也許先不要聽了罷，熟練的把它收進塑膠殼，收進床頭上的球鞋紙盒裡，連同其他專輯放好。幾乎張張都是期盼了好一陣子，騎著腳踏車搖搖晃晃買回來的，一回到房間就急忙但必恭必敬的從包包拿出來，封面、封底、圖片和歌詞內頁端詳了一會才神聖地把光碟放到音響裡。偶爾會有幾張前奏剛下就讓人折服，不知身在何處的陶醉或痛快淋漓不自覺呼出無意義的喉音，十幾首下來如同參與了一場袖珍電影。當然，有時候也會失望，懊悔自己零用錢瞬間蒸發。只管收藏著吧，也許我只是聽不到它內心的吶喊，看不懂它劇情的波瀾。這三百多塊應該也有轉圜的餘地吧。

它們自左而右依大約的日期排序，像是鐵軌下的枕木一般排好。時間的列車駛了過去，只留下這列讓人撫觸的鐵軌。趴下來依附在鐵道旁，耳殼貼附盡量讓耳膜湊近，往東的車頭拖著車廂轟隆轟隆的節奏漸漸弱了。

頓時心頭掠過一絲涼意。反正也累了，將被子往身上拉，闔眼片刻。恍惚中，不知怎麼的來到那紅色跑道上。金色的棒子被跑者一個一個傳遞下去，跑者背上的數字越來越大。忽然接力棒交到我掌上來，一抓要拔腿而奔的剎那，聽到背後一聲重重的踉蹌跪地。正回頭猶豫要不要幫忙，才看清楚了他的臉。

那是我。

一種底蘊被釋放了，卻是打翻了的剛溫好的清酒香，將房間霸佔。慢慢的我也分不清楚那是氣味、視覺還是聲響了。醇郁的味道讓嗅覺疲勞；紛亂的色塊融成了墨黑；嘈雜的嗡鳴如此地遙遠。這些，形而上地輕輕數綹反方向旋繞、盈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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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整個人圓滾滾的，在玩具店裡跟其他人玩卡片遊戲。無預警地店頭擺放的電視轟的播出一曲最新的音樂錄影帶，理直氣壯的像是要傳遞什麼福音，也不怕吵到人。大部分的人或叉腰，或側身，或轉頭都看著螢幕上的女歌手。

對於幾乎不曾擁有過任何品味的小孩，這樣的旋律和編曲讓他整個人被搖撼。於是虔誠的，受洗了。她愉快的勾我手指，一邊回頭催促，在五線譜上拖拉著我奔跑。

此後我貪婪的找尋那樣的感動，些許聽力也賣給了惡魔。習慣性的戴著耳機，只求在熙熙攘攘的地球上，將自己託付給一種秩序，如紙船在溪澗裡的流放。窗邊，桌前，車流裡或任何阻絕的四壁；晴雲，陰雨，太陽下或任何形狀的心情。

於是許多情緒都被鐫刻其上了。有時扭轉著收音機的調頻或漫步於街上，傳來曾經一聽傾心的旋律，那抑揚的滑梯即刻縱我抽離於真實，將我精準的扔在平時算也算不出來的情感座標上，久久無法找回原點，就這樣迷失在半途。

其實許多溢滿而散落的情緒符號，都藏在音樂或天氣這種不起眼的東西裡了。所謂的天氣並不是指農民曆上的日期或氣象預報，那是仰望探看蒼穹圓頂的高度，側耳細聽聲線交織的背景。有時我一邊單純享受著，同時期待下個季節來臨，就在某天某個角度，會有「呀，好熟悉」的那種即視感。這種感覺最常發生在季節曖昧難分之時，聽不到的韻律在引領你的心跳。去年這時候的笑聲、耳語分明都已飄散在晴空之下了，卻悄悄盤旋一縷游移的煙。

順著這些細枝末節一徑聯想下去，想不完的想，擎起一株記憶的樹，又像收不完的漁網。最糟糕的是跟老同學們去好樂迪唱過了幾回歌，太多的音符串聯成埋伏的引線，追索的勾鏈。可是該怎麼辦呢？總不能讓我莫名奇妙的突然去抱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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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於桃花源裡的氤氳，不知躺了多久，更不確定有沒有入睡。悵然若失的起身跪坐枕頭，再次打開鞋盒，審視一番。幾張有點後悔，幾張是借來的，有張甚至已遍尋不著只留外殼留念。我想許多生命中的重要片段也是如此。

想到一些被我冷落的專輯，好像快要可以理解了。不管是引吭嗷嘯的輕狂，牙牙說愛的羞赧，再錯想來總是單純的體諒，最能了解自己的軟弱與無奈。回憶總是牽動人的嘴角，微笑或苦笑。再不堪，那些凌亂的意象都自己整隊成篇篇唯美的敘事詩了。

看了許久，又覺得的這些只是普通的物品了。索性拿起一旁睡前偶爾翻閱的漂鳥集。該是巧合還是潛意識作祟，隨意就翻到了那頁：

若你因錯過太陽而流淚，你也將錯過星辰。

周身似乎都被泰戈爾冥冥中看穿了。好吧，最後一眼！兩指端出那年我託那女孩買的第一張。早已聽的傷痕累累，如月如鏡，照彼時映此時。兒時的萬花筒一般，炫目的光芒環繞、旋轉、變換，那應是慈善佛祖背後絢爛光圈的遺落人間。

那些繽紛底下卻佈滿刮痕的過去，包圍我們。從中間的圓洞往外看，像是戰士在頹傾斑駁的樓城裡，透過牆上的弩窗箭孔，兩手拉弓將視點瞄準。指尖一旦鬆放，便不能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