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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4-07 18:01:20| 人氣14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回憶?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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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花蓮需要理由嗎?


如果需要理由,也只有唯一的一個,那就是花蓮讓我找到自己。

初次邂逅花蓮,還是個休學流蕩的大一學生,當時夜宿車站公園,夜半時分恍惚聽見牛鳴不已,內心突然襲來哀傷的陌生。浪游半年,隱隱然想處理長久以來回歸的慾望,我卻仍似自己的陌生人。於是幾乎逃離似地回到西部後,我埋首於人生義務,遺忘那個陌生的自己,也不曾想像日後將與花蓮重逢。

因緣際會,沒想到十年後,命運再度引領我走向這錯身之地。臨行前,親友多勸我三思而行,畢竟東部宛如想像中台灣的另個國度,只在氣象報告中出現空氣品質良好、午後多雨的他鄉。然而西部都市的工作環境,讓人強烈感到輸送帶的異化效果,我覺得自己好像流離失所了十年,不斷與異己碰撞,碎裂而無法妥協。這種張力磨損了我出身鄉間的樸野稜角,讓我變得更像個都市人,卻更不像自己。於是我義無反顧熱烈奔赴前來,在二十九歲那年的八月。

那個初來乍到的清晨,我被奇異的藍色喚醒。披衣推門而出,迎眼的是綿延不盡的山樹橫卷。山在我的左邊,山在我的右邊,我在山的中間,如卷中行走的人。太平洋陽光如神秘的貓,輕輕躍上海岸山脈簷角,迷離的眼神流眄縱谷肥美沃土。雲霧橫陳如帶,把影子投向山的面龐,藍色晨曦流轉變化宛若海洋的夢。我有如經歷一場曠野的佈道,身與心一同漂流抵岸。

有個夏夜,在鹽寮海邊煮茶聽海。月輪自海面緩緩升起,真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太平洋像庭園裡的湖。那一刻內心既強烈又平靜,穿越時空好像來到永恆的所在。李白舉杯邀月舞姿凌亂,嵇康醉了玉山巔巔將頹,陶淵明撫著無弦琴吹海風,蘇東坡踏月而來唱著窈窕之章。我們歌唱,我們跳舞,我們飲酒,我們與古人同在,我們又將與古人同往,我們放擲自己,任東海岸的月光海聲撥動性靈的弦。李維史陀遲到了,笑說:花蓮人是美麗的部落族群,應該用人類學的方法來研究呢!

啊!花蓮,空闊疏寂的花蓮,在我心裡湧動如泉。五年的花蓮光陰,時間也慢了腳步。在山嵐、海浪、月色的懷抱中,我已不再是十八歲時的異鄉人。然而,命運卻再度叩門,帶來離別的信息。

這一次,我和妻手牽手悠悠散步,緬懷生活點滴。驀然轉首,野草叢裡螢火漂浮,天際劃過幾顆閃亮流星。雖然將要離開這美麗之地,我卻不再感到哀傷。這是花蓮送別的禮物吧,我和妻這樣溫馨地想著。


2003年花蓮文學獎http://sw.hccc.gov.tw/hcbweb/wen/wen2/get-w/04.htm

台長: 短髮築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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