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開
「老師？！」冬雪料不到竟會在這兒遇上他！
「阿哈…」光弘無奈地與冬雪揮揮手，看看身上的茶，再看看他們，道：「好巧…你們也在啊？」光弘本能地假裝剛巧與安日璃遇上。
「嗯…嗯阿。」冬雪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只好『嗯嗯』地回應。
聽見女兒對那男子的稱呼，陳海桃問：「老師？他就是你的老師嗎？」
一時間場面十分混亂，陳海桃的詢問聲，光弘身上的茶，侍應的苦聲道歉，冬雪的擔心。
經過一段解釋，侍應及經理的道歉完畢後，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三人一同坐在剛才冬雪坐的餐桌上。
「呃…老師，剛才我和媽咪的對話，你有聽到嗎？」
「一點點…」
「喔……」一點點？好含糊的回答。
陳海桃對著光弘說：「鄭老師，謝謝你那麼用心教我家女兒小璃。」
「應該的…應該的。她是我的學生，我應該用心教她。」看見學生的家長如此對著他道謝，光弘忽然有點不好意思。
光弘心想：「反正也被發現了，就來個家庭訪問好了。」再道：「呃…其實我想問問，安日璃她…有心理病嗎？為何沒有跟學校說呢？」
「喔…」陳海桃痛惜地摸摸冬雪的頭，道：「都是我不好。」
「呃？她不好？」亞咪和冬雪也感到微微驚訝。
「自小我就對小璃的可愛感到自豪，常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算是上學也把她的頭髮弄得可愛無比。可能也因如此，小學開始便有女孩子妒忌小璃，欺負她。」陳海桃的雙眼充滿著內疚，繼續道：「從此之後她便變得有點自閉，更有了心理病。」
亞咪聽完後，不滿地道：「啥呀？那關她什麼事，把自己女兒打扮得美美是正常的事，只不過是因為小璃太可愛才會被欺負，為何她媽媽要怪責自己？」
冬雪心裡道：「你這個靈界的靈魂那知道人間真情，母愛多偉大啊！」
「是是是，你說是就是吧。」亞咪也懶得跟她說。
「其實這也不是你的錯，請別怪責自己。」光弘與亞咪也有同感，只是亞咪比較激動而已。
「上了中學後，小璃便開始化妝，把自己弄成醜八怪……而且也不信任人，更沒有朋友。」陳海桃心痛地說著。
光弘是入神地聽著，這個日璃與他的遭遇有點相似，他小時候受過老師的恩惠，所以從小便開始立志當老師。但卻天不從人願，因為家庭環境的原因，父親不讓他當教師，後來千辛萬苦終於感動父親，當上了中學教師一職。卻又波折重重，學生們上課都只是往他俊俏的臉上看，成績累創低分，害他要載上眼鏡。
但眼鏡也遮不了他的俊美，結果還是一樣。後來更嚴重，他竟然有後援會！而且更有女學生寫情信給他！真叫他灰心……
決定不再當老師的那天，冬雪就如女神般拯救了他，她開朗又善解人意的個性感化了他，是她告訴他當教師要用心去教導，像他們這種年輕老師，要教好學生就得與同學們打成一片才行。用了這個教法終於有點改善他班上的成積，也因此…他和冬雪的感情才會突飛猛進。
想起了冬雪，他的心便痛抽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剛才彈琴的安日璃，呆呆地看著。觀看著她的臉，絲毫不像冬雪，為何剛剛他會誤以為她是冬雪？真奇怪……
「……鄭老師，你明白嗎？做父母的，當然想女兒好，老師你幫了小璃大忙，我真的好感激你。希望你以後也要多多照顧小璃。」其實陳海桃已經說了好多話，只是上面的話光弘都沒聽入耳。
「呃？」發完呆的光弘終於回神，只聽到最後那句『希望你以後也要多多照顧小璃』，便道：「一定，一定。」
「那就太好了。」陳海桃放心地說，她感覺到鄭光弘應該是一名好老師。
然後他們便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最後便各有各離開，光弘要去買書，冬雪要回家，陳海桃要去工作。
也因這件事，光弘對日璃也沒有反感了，他反而有點同情日璃，而且她和他的遭遇有點相似，所以他決定更用心地教好這個女孩子。
＊ ＊ ＊
隔天放學後，光弘與冬雪也照常留下來補課。
在冬雪『用心』（其實是裝出來的）地解數學題時，光弘偷偷地看她的臉，心裡想：「她的化妝技術真好，竟然能夠把美若天仙的樣貌，弄得醜如烏龜。」
如果現在這個是安日璃的靈魂，那她的化妝技術一定更妙，因為她已經化了好多年，多年來都化同一個妝，都已經習慣了。
冬雪留意到光弘偷偷看她，心裡噗噗跳，假裝沒發現地說：「老師，這題我解好了。」
「嗯，我看看。」其實光弘並無其他意思，只是純粹好奇她的化妝技巧而已。拿著手中的數學課本，核對著日璃做出來的數題。
「很好，已經進步很多了。原來你也滿聰明的嘛！」這是光弘第一次稱讚日璃聰明。
「呵呵，還好。」冬雪口裡笑著，其實心裡卻念：「呿，進步太大反而不好呢，看來下次要退步一下才行。不然成績太好，光弘可能便不給我補課了！」
光弘看看手錶，也快到六點鐘，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喔，知道。」冬雪也乖乖的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家。
光弘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情，忍不住問：「日璃，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嗯？什麼事？」光弘甚少會有問題問她，從來只有她問他。
「你會彈鋼琴嗎？我昨天從你媽媽那邊問過，她好像說你不懂樂器。」光弘昨天套了套陳海桃的話，套出日璃不會樂器。
「呃…她不知道我會彈。我…」冬雪快速運轉著腦袋，希望可以找個籍口出來，自從她當上安日璃個角色後，她便常常說謊呢！
她很快便想到一個籍口，道：「因為我自小便有點自閉，什麼事也不敢問媽媽，但又喜歡鋼琴，所以便自己用零用錢儲錢，交學費學習彈鋼琴，後來更是不能自拔。喜歡到不得了，已經學了好幾年了，老師也稱讚我在這方面很有才能呢！」
果然是冬雪，名不虛傳，說謊不用打草稿。
「喔，原來如此。」光弘也照單全收，並沒有起疑，道：「你知道嗎？老師會拉小提琴唷，有空拉給你聽聽，你也要彈鋼琴給我聽，好嗎？」
「好！那我走了，掰掰。」當然好了！
「掰掰。」
＊ ＊ ＊
又過了一星期，再過一個月就要考試了。
這一個星期也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直至今天……
又是補課的時間。
「好，真不錯，你的成積已經不用再補課了，可以正常上課嘍。」
光弘的這句話就如雷般打落冬雪的頭頂上，她急忙道：「不，我要繼續補！」
「為什麼？」
「因為…」冬雪又在想籍口了，再道：「因為我剛開始對數學有點興趣，你不能這樣。」
「喔？」
「你跟我立了契約，不能反悔！」
「那個契約你也相信？」
「當然，我可是很單純的，哈。」冬雪頑皮地說：「而且有一個免費的補習老師，多好啊！嘻嘻。」
「好，是你說要補的喔！」他從未見過如此喜歡補課的學生。
「當然－－」
繼續他們二人的補課生涯後，六點正，又是完畢的時間了。
如常地走出學校，發現滂沱大雨，冬雪沒有帶傘！
「不會吧？……真衰。」冬雪看著校門外的雨水，唯今之計只好『等』了，等雨停。
突然一個人影從後面的樓梯走下來，拍拍冬雪的肩膀，道：「日璃。」
「老師？！你不是應該從後門拿車走了？」
此人便是鄭光弘，光弘道：「嗯，本來是，但當我想開車的時候，突然想起你應該沒有帶傘，所以就回來了。來，坐我的車子回家吧。」
「真的？！」冬雪有點受寵若驚。
「嗯，來，上車再說。」
冬雪跟著光弘上車。
上車後，亞咪笑嘻嘻地說：「冬雪，恭喜，恭喜。」
「恭喜什麼？」冬雪在心裡道。
「你在他心裡已經是『特別』的存在了！」亞咪宣佈著。
「什麼？！！！」這真叫冬雪超級驚訝，冷靜一會後，在心裡道：「為什麼這樣說？」
「你試想想，他本來已在車子上，但一想起你便急忙走來。我還感覺到他心裡著急著，怕你會冒雨離去而生病，他如此擔心你，你還不是特別的？」亞咪分析著。
聽完後，冬雪在心裡笑得甜絲絲的，光弘真是細心！
光弘開車出了校門後問：「你家地址？」
「景超花園。」
一路上二人都沒有說話，而亞咪則頻頻說話，說著分析光弘心情的話，令到冬雪心裡感到有點幸福。
到了後，光弘從車子上拿出傘給冬雪，道：「花園裡還有路吧？你先用這把，明天再拿來還給我吧。掰！」
把傘交給冬雪後，光弘便駕著車子離去。
冬雪拿著傘子，高高興興地回家。
回到家裡，冬雪洗了個澡，洗完後，陳海桃剛好放工回來，她一見到冬雪，便開心地大叫：「小璃！！」
陳海桃非常高興，捉著冬雪道：「你知道嗎？你爸終於升職了！」
「真的？！」
「嗯！一個月後我們便可以一起去你爸的新工作地方！」陳海桃很激動地說。
「什麼…？」去爸的新工作地方？？
「你爸爸升職，被派去美國那邊了！我們也可以一起去唷！太好了，親戚們都移民了，我們到了那邊，又可以跟親人們團聚了。」陳海桃宣佈著這個『喜訊』。
這個消息對冬雪來說簡直是慘絕人寰！
冬雪強壓著心情問：「我…也要去？」
「傻女兒，你當然也要去啊！乖，今晚爸爸要開會，明晚我們一起慶祝唷！」
「喔……」冬雪失神地回應著。
＊ ＊ ＊
「慘了…去美國。我一定不能與光弘一起了……」冬雪趴在床上，一邊寫日記，一邊在心裡哀叫著。
「你快跟他們說你不去呀！」亞咪也擔心起來，如果冬雪不能與光弘再婚，那她不是要永遠跟著冬雪？
冬雪把寫好的日記合上，轉頭對著亞咪道：「你是傻瓜啊？我也想說啊！看見媽媽如此雀躍，我那敢說呀？」
「真是有夠衰的，難得有了轉機，光弘對你有了好感，現在卻發生這種事。」亞咪暴怒地在冬雪床上跳。
隔天早上，冬雪拿著傘子，打算還給光弘。
來到教員室光弘的坐位上，光弘不在。她嘆了口氣，把傘子放在光弘的桌子上，打算離開。
「日璃？」光弘剛好在茶室中走出來，看見日璃把傘放在自己的桌子上，道：「喔？你拿傘來啦？」
冬雪點點頭，又嘆了一口氣，對著光弘微微苦笑了一下，道：「我先走了。」
光弘好像發現了日璃有不妥，擔心地問：「日璃？你沒事吧？」他從未見過這個開朗有趣的日璃會有這種表情。
「呃…老師。」冬雪現在真想叫他一聲光弘，但她不可，她還是要叫他『老師』。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看見日璃的臉變得愈來愈沈重，光弘愈來愈擔心了。
「我…我要離開這裡了。」冬雪情緒真的很低落，她好不容易才能與光弘的關係好點，現在卻要她離開？真的有千萬個不願意在心裡頭啊！
「離開？」光弘不明白。
「爸爸升職，要去美國，我也要去。」她知道光弘一定不會在意，只不過是一名學生離開而已，他根本沒必要傷心。
光弘眉頭奏起來，心裡有種說不出的不愉快，為什麼他會覺得有點難過？他甩甩頭，不理會心裡隱隱的心情，道：「很…很好啊。」
「不好！一點也不好！」冬雪有點激動了，她再道：「我捨不得…我捨不得…」『你』，她說不出，她害怕光弘會不接受，現在還不是她告白的時候，但…時間卻不容許她再等下去。
「捨不得什麼？」
「捨不得…葉菊，班上的同學。我從小到大，從未交過朋友，現在難得認識了幾位知心好友，卻要我離去…我真的不想走，我想留下來，但我知道爸媽由小時候便很保護我，他們不會讓我留低……」第一次，她說謊竟然有點心痛，她不想再說謊了，她心裡的苦根本沒人會知道，她好想告訴別人她的苦！但是她不行，更是不可能。
光弘看見平常都一副笑臉的日璃竟然如此，他有點心痛，他不知道，其實這份心痛已表明了他對日璃動心了，但他卻把心痛強壓下，把這份感情改變為同情。他認為自己只是同情日璃而已。
「日璃，我知道你想留低，但是…」他竟然不知道怎樣安慰她，他有點想她留下來，但身為老師，他不可以如此，他再道：「如果只是你留下來，你爸媽們一定會擔心的。」
「我…我可以照顧自己的！」冬雪這次沒說謊，她有足夠的能力，只可惜…她現在的身份是安日璃。
「你還只是十六歲，怎懂得照顧自己？」光弘不同意日璃能夠照顧自己的說法。
「我…我可以！我要獨立！如果再留在爸媽身旁我永遠都是一個小孩子，不會長大！」冬雪把她生前常常掛在口邊的說話說了出來！！
冬雪她一向很支持學生們獨立，她認為應該讓他們去嘗試，她常常說：『如果再留在爸媽身旁他們永遠都是一個小孩子，不會長大！』。不過學生們是出外留學，而不像她現在的情況。
「什麼？」這句對光弘來說再熟識不過了。
「我…呃…裴老師常常也這樣說……我一直也很相信的。我這種狀況跟留學生沒分別，我可以留在這裡讀書！」冬雪又被迫說謊了。
光弘知道冬雪的堅持，他決定保留冬雪的信念，幫忙安日璃留下來！
其實這只不過是個籍口，他本來就不想日璃離開。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我就幫你去跟你父母們說說。不過不保証他們會聽喔！」
「太好了！謝謝你！我就知道老師會幫我！」冬雪真的從心裡高興出來，她清楚光弘，光弘不是被三言兩語便心軟的人。他為何會答應呢？有兩種答案，一：光弘本身就很想安日璃留下來。二：安日璃在他心中有地位，所以才會被她的言語所感動。
無論是那種答案，她都會高興得飛上天！
＊ ＊ ＊ ＊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安景生氣地怒吼著。
「爸…」
「別再說了！」安景不想聽小璃的說話。
「安先生，請你先冷靜。其實讓日璃留下來是一件好事，如果再留在爸媽身旁他們永遠都是一個小孩子，不會長大。」光弘如坐針毯地坐在日璃家的沙發上，坐在對面的安景實在很可怕。
「喔？那你是說她離開我們就是件好事囉？」安景本來不是如此激動，不過已經說了很久，他不停地說不行，前面的二人都不聽，他才會開始發怒。
「就當是留學吧？」光弘努力勸說中。
「留學？這裡有什麼好？到美國那邊更好！小璃的英文成積一向很差，去美國那邊可以學習英語，那不是更好？」從小就十分服從他們的小璃，現在竟然要留在這裡不跟他走。
「日璃的英語不行，你硬是要她過去只會讓她結識不到朋友，她現在好不容易認識了一群好同學，好友，你現在叫她走，實在是一件很慘的事。」
坐在光弘旁邊的冬雪寂靜無語地看著各有各說法的二人。
安景好像有點動搖了，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小璃自小便沒有朋友，她現在有勇氣結交朋友，他卻要她離開，實在有點慘，他再道：「但是她根本沒有能力，怎可能自己一個人生活？我們的親戚們都移民了，根本沒人可以照顧她。」
「我認為她有足夠的能力，如果你天天都在她身邊，她只會依賴你。你一天不離開，她便不會成長。這樣吧，我來當她的監護人，如果她真的沒能力獨立的話，到時候再要她過去美國也不遲呀？凡事也要嘗試。」
冬雪聽到光弘要當她的監護人的時候，既高興又感動。光弘竟然為了她而當她的監護人，他們的關係又進一步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光弘終於能夠打動安景的心，安景已經考慮了。
「好，如果小璃能夠証明到她在這裡讀書會有成果的話，我就讓她留低！」這是安景開出的條件，他再道：「我要小璃在將近的考試裡考出好成績，全班十名以內，英文要八十分以上。」
光弘聽完這些苛刻的條件後，面有難色，心想：「這根本就是沒可能的事嘛！」
不過他口裡還是說：「好，一言為定。」看來這個月要勤加幫忙日璃溫書才行……
而冬雪聽完這個『可怕』的條件後，差點笑了出來，心裡跟亞咪說：「啊哈哈…也太簡單了吧？中學的題目那會難得到我！呵…英文要八十分？我是要拿的話，一百分也不難！」
「希望你可以做到，小璃。」安景知道這個條件很難實現，所以才會開出這個不可能的條件，才能讓小璃心服口服地跟他走。
「我有一個請求。」光弘突然說出這句，安景眉頭輕奏，光弘道：「我要求我能夠來日璃家，幫忙日璃溫書。」
「好。」想不到現代，竟然還有如此熱血的老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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