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全世界的掌聲,撫不平焦躁,重拾原諒他人與自己的勇氣,讓她找回存在價值。
在澳洲雪梨歌劇院舉行的國際藝術節,五月二十二日,雲門首席舞者李靜君,一段「狂草」的獨舞,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她是第一個以純舞蹈獲得國家文藝獎的舞者,那是所有舞者夢寐以求的舞蹈地位;也被公認是雲門裡最能突破自己的舞者,國際舞評家讚揚:「以嬌小的身形,集旺盛能量、豐沛情緒及表情張力於一身,動作充滿爆發力的演出,毫不遜於一位道地演員所展現的深刻情感…,提早將整場演出推至高潮。」
妹妹的病讓她想逃 擁有國際舞台,卻自覺什麼都沒有
早在十多年前,李靜君就已躍上國際,尤其她的獨舞,總讓人讚嘆,但站在國際舞台上的她,並不快樂。掌聲對她,曾經只是虛幻。
有一件事情她始終不想看見,關於妹妹的躁鬱症。「你不能想像她如何把卡片刷爆,可以一晚上堆滿瘋狂採購回來的東西,真的完全讓你傻在那裡,」對躁鬱症的人來說,病症本身會膨脹個人的經濟能力,以為她可以買下全世界。這是一九九八年,就在李靜君準備去英國拉邦舞蹈學院念碩士時。
「像我們這樣拚命工作的人,你很難理解,有人每天早上起來吃完飯後就坐在那裡,然後吃飯、睡覺,晚上回來,她又坐在那裡,這個人,只能像蔬菜一樣的活著,」她說。
當時她完全不接受,常常對自己生氣,問自己:「幹嘛要養這些人,要養到什麼時候?」
甚至有一陣子,她連舞都不想跳了。每次謝幕,當舞台燈光亮起,熱情的觀眾跑到後台說,「你好棒喔!」強烈回應她的卻是心中的極度空虛,「如果生命只是這樣,等著被稱讚,我寧願馬上不要,」她說。
生命存在的混亂、舞台上下的落差,讓她的心十分焦躁,不知道該怎麼辦。生命很奇妙,她一直阻止自己承認事實,但有一天她打開電視,鏡頭前冒出一句話:「大愛就是愛你不能愛的人,原諒你不能原諒的人,」她落下了淚。這個看似擁有舞台,卻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的人,開始和自己對話:「我不能接受什麼?不能接受她比別人低一等?還是不能接受她帶給你的麻煩?還是沒有辦法把她醫好的無力感?」
學會去愛不能愛的人 揚棄偏見,領悟不全才是全
直到有一天,她意外在一群盲小孩和盲人身上找到了答案。她看到盲小孩躺在爸、媽的腹部上,和爸、媽一起呼吸,就像大、小海豚一起跳躍,她第一次發現舞蹈生命中最美的一刻,居然不是在世界最大的舞台上,竟是在生命如此細微處。
她開始勇敢告訴自己,不能接受妹妹的原因,是麻煩,「這花了很多年,我才明白。」
「百香,想像你的尾椎到頸椎,一節節滾動起來,加油,快起來了,」展翼合唱團(編按:由一群盲人組成的合唱團)的團員正在做脊椎彎腰的練習。因為看不見,盲人的坐姿很容易歪一邊。
很奇怪,盲人做這個動作成功的機率比正常人多一倍。因為他不先去臆測這可不可能做到,他願意跟著你的指令走。「但是我們一般明眼人有很強的執著與偏見,所以身體自然無法柔軟,」這是李靜君的第一個發現。
週一雲門排舞量很大,但再累她一定趕來。「我看他們專心練唱,然後摸摸摸去廁所,再摸摸摸走回來。一切憑感覺辨識方向,根本不能走快,走短徑,人不就是應該一步步腳踏實地走嗎?」李靜君又有一個發現。
在看不見的世界裡,沒有美醜、也不管有錢沒錢、好看難看、胖瘦高矮、地位高低,他們也不急著幹什麼,「They are so peaceful!(他們多平靜)」李靜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在這樣的人身上,李靜君越來越覺察自己的偏見。有一天她牽起妹妹的手:「我問她:『你想不想前夫?』,她說:『想啊。』『那想你會不會難過?』『不會啊!』『為什麼不會?』『難過的事就不要想啊!』」那一剎那她突然領悟,「他們單純、知足,『不全』其實是她的『全』,反而是我們心盲了!」
有次她參加紐西蘭舞蹈節,開場祈禱文先向小花致敬,然後小石頭、小河…祈求大自然保佑遠方朋友平安,「從最小的開始,但這些東西卻是那麼偉大,只是人忘記了,」她說。
明眼人世界裡是競爭,盲眼人世界裡卻是自得。「我從合唱團老師熊師玲身上看到,一個人最大的快樂,就是可以給別人快樂。」李靜君說。
願花時間做小事 因為我們很幸運,才有助人的能力
舞蹈,在西方講究向極限挑戰,東方則講究無欲則剛,李靜君說「放在人生上就是說:你願意捨掉多少時間來做這個事,捨掉你的金錢,甚至要捨的是你的生命。」
之前,送走了罹患癌症的好友羅曼菲,也送走了國內新秀編舞家伍國柱,現在的李靜君很平靜。她願意把時間花在旁人眼中的小事上,因為她看到意義與快樂。
在滿檔的國際行程,出發前的某一晚,她仍然從台北八里練習場到中山北路雙連教會,這是她在台灣每週一必來的地方,也是生命最真實存在的地方。即使替盲人訓練完後,已是晚上九點,再開車回桃園,也不覺得累:「You can!(你能給)那不是很棒嗎?那是一種能力,我們很幸運才有這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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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命只是這樣,等著被稱讚,我寧願馬上不要
學會去愛不能愛的人 揚棄偏見,領悟不全才是全
大愛就是愛你不能愛的人,原諒你不能原諒的人
很棒的話
假如你想快樂...
一個小時,就去睡個午覺
一整天,就去釣魚
一個月,就去結婚
一整年,繼承一筆遺產
一輩子,去幫助別人
商周雜誌的話= =
文章裡面沒有
人眼睛所看到的...
決定很多事情
也決定自己的視野
你每天都看到些什麼事情?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