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艷陽逐漸低垂,六月的酷熱終於在向晚時分減去了少許。
順著黃沙望去,遠遠的官道上,一名乘馬的男子緩緩的向小城前進。
小城只有一座老舊的夯土牆,半面的破損,令人疑惑究竟能不能堪用,牆旁的石碑上用著隸書寫著糢糊的兩個字。
小城雖小,來往的人倒是不少,順著城的北門向北走,不出三日就能到平江城,行商或是行者往往都是經由此城,進入江南百庶之地。
乘馬的男子在進城前下了馬,並沒有騎馬進城,那只有權貴才能如此跋扈,平民早就習慣了官老爺這有那有的特權。
小城不大,兩條十字大路口和十數條錯綜的小巷子就是全部,靠山的城總是設計不好,不平的路面令男子心情不佳。
男子走在大道上,一路往北門走去,似乎沒有要在這座小城多留的意思。
「入了平江,十萬人中,應是尋不著我了。」男子輕撫馬髶,白色的披風和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沒人發現他手穩穩的按在腰上的劍柄。
大道兩旁的小販各自吆喝著,整座城也就這條路上有著幾間賣雜貨的店面、兩間茶舖和一個小客棧。
男子小心翼翼的四處觀察,然後似乎又發現幾太過謹慎,隨意的放鬆了腳步和身體,旅途的疲憊緩緩的在發揮,他抬頭看了一眼客棧。
目光掃過了客棧的名字,刺上「為民」的破白布在旗上飄蕩,男子本想就此走過,眼角在店門口稍許的停滯……
忽然全身僵硬,兩眼瞪大的看著客棧門旁,那名正掃著地的少婦。
「客倌要留宿否?」少婦似乎發覺了他的目光,含笑著問。
「劉安在房子後頭嗎?」男子聲音微顫。
少婦愣了一下,旋即含笑說道:「劉安?我們這沒聽過這人,您若不留宿可得快快出城,再半個時辰天便要暗了。」
雖然少婦表情轉的很快,但是生硬的語氣讓男子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我是劉安的故人,勞煩嫂子告訴他一聲,啟楊在門口候著他。」
少婦還想要爭辯無此人,但在啟楊誠懇的目光之下,露出了無奈的表情,轉身走入客棧。
「陳啟楊?」客棧櫃檯後方的小門走出了一名粗漢,壓低聲音且疑惑的看著站在門口的男子。
「怎麼?攜美逃亡,就忘了故友啦?」啟楊伸手摘下頂上的斗笠,露出了略顯風霜的面容。
「陳啟楊!」劉安露出了驚恐的表情,然後立即招了招手,壓低聲音說:「來後頭談。」
將馬鞭交給了嫂子,啟楊跟隨劉安的腳步,一路走到了客棧後方的小屋中。
劉安將啟楊召入房內,轉身將門扉掩上。
「行軍派你來殺我的?」劉安轉回身,聲音略微冷硬。
啟楊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是。」
「果然如此,他們必然以為那十萬兩黃金在我手上。」
劉安抓了把凳子坐下,提起了桌上的茶壺,為啟楊斟了一杯。
啟楊坐到了圓桌的對面,拿起裝著清水的舊茶杯。
「我不想在行軍裡待了。」啟楊舒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吳越已不再,現在是大宋趙家的天下,軍頭整日想著要重建吳越,怕是痴心妄想。」
「對!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逃出行軍,海捕文書大約是已發出了,行軍也該到頭了。」
啟楊聽著劉安的嘆息,心中也開始緬懷過往,他是在乾祐元年出生,正逢吳越明君,吳越王錢俶在位時期,天下大亂而吳越興,身處江南百富之地,許多的吳越遺民至今都還認為,若非錢俶不忍百姓為其而戰,忍辱向宋天子呈降,天下逐鹿誰稱王,大約是尚未可知。
「那……那十萬兩黃金?」啟楊腦子閃過了一些片段,不由的脫口問出。
「哪裡有什麼黃金?幾張爛字和一張圖紙,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想也是……忠懿王死後,其子封郡封使,卻是再也沒與我們這些舊部連上,若真有黃金,早就派人來收取他們的祖產了。」
兩人便這樣一言一語的聊了半個時辰,對彼此的近況稍許了解後,劉安留下了啟楊一同用餐,並且熱情的要請啟楊留在客棧幫忙。
晚飯時兩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啟楊酒力尚佳,劉安就有些不支,由他妻子攙扶著走入了後庭。
「啟楊呀……」劉安靠著妻子,臉色沉悶的看著啟楊:「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脫賊入民啦?」
陳啟楊心中微震,是呀!丟了反賊的身分,自己就是一般的平民,可以過平靜的日子,再也不用隨著行軍在淮南一帶流竄,每日都要擔心自己項上人頭。
「是,而且不僅僅是民,我們還是安守本分的良民!」
北宋初年,經歷太祖至太宗二人征併天下,除去了外患遼朝之外,國內基本上安穩太平,其中又以兩浙地區發展最為迅速,啟楊和劉安兩人安穩的在小城裡經營客棧,半年時光匆匆流過,令人高興的是米缸未曾見底,來往的行商絡繹不絕,小城的規模在不知不覺中隱隱有外擴的跡象。
淳化四年,經歷了高粱河和岐溝關之役的失敗,太宗趙光義重拾起內政,民生和經濟有了更顯著的提升,大宋盛世的腳步逐漸籠罩天下。
「劉掌櫃,你這溫酒滲了水是吧?三碗下肚怎麼還渾身冷冽呀!」
靠在櫃檯和劉安叫嚷著的,是村里新來的匠人,小城規模逐漸擴大,中央似乎也因為冗官過多,開始在小城里派駐官兵,並且撥費修築城牆。
「你個老驢,少跟我胡扯,這酒是五年老酒,不是酒不烈,今年的冬天似乎太冷了些......。」
劉安望向窗外,早晨下了一場雪,如今莫約過了中午,卻仍凍寒刺骨。
街角處,啟楊彎了出來,背上整大捆的柴,走起路來卻四平八穩,粗壯的手臂包在裘衣裡,低垂的帽子掩住了他的面孔。
雖然是躲著,但日子還是得過,打柴買米,運酒送客,客棧的生意還是免不了出外行走,啟楊和劉安一直都很小心的遮掩自己,對外宣稱都是兄弟。
許久沒再聽見那群流竄淮南的吳越行軍,兩人也從屋後走到了前廳,劉安負責客棧內的打理,啟楊則負責要往外跑的工作。
「劉安,你有妻室,向外這種危險事還是我來吧!」
回想著啟楊對自己說的話,劉安內心是一片感動,有此兄弟,言不勝感激。
「辛苦了!」
劉安走到門口,替啟楊卸下背上的柴。
「雪凍了半片森林,我找了一會兒才在崖下找到乾木。」啟楊笑著接過了嫂子遞上的熱水。
「城門口的官兵有行軍的消息了。」邊喝著熱水,啟楊小聲的說道。
劉安臉色一變,收拾了些東西,便抬起柴和啟楊走入了後庭。
「忠懿王死後五年來,行軍倒也安分不少,唉.....雖然已經逃出了行軍,但還是不希望他們被官兵抓到,裡頭畢竟還有不少兄弟呀!」
啟楊看著心情相當複雜的劉安,心中考慮的卻是別件事。
「劉兄,老實說,我怕行軍是跟著我的腳步一路追過來的。」
「怎麼可能?都已經過了大半年的了,要來也早該到了。」
「我不能保證軍頭在想什麼,或許他們已經山窮水盡,只好來試著掠奪這種小山城了也說不定。」
話說到這,兩人相望一看,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無奈和對小山城的愧疚。
「走吧!進平江,那麼大的城裡,行軍是進不來了。」啟楊對著劉安這麼說。
劉安沉默著沒有回應,只是搓了搓手上的酒杯,抬頭看著將材火扔入灶裡的妻子。
「劉兄,你決定吧,是走是留我都會跟著的。」
剛來沒幾天,啟楊就曾和劉安提過進城的事情,只是劉安並未答應。
劉安的妻子姓陳,陳氏的父親在小山城就是經營客棧起家的,而她父親除了一女也沒有任何子嗣,婿承家業,劉安答應過他妻子會好好經營客棧。
啟楊心中雖然著急,卻也沒有再出聲,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
宋太宗淳化五年的四川發生過一起叛亂,李順代替其妻兄,領導川蜀地區的農民起義,先後佔領蜀州、邛州和成都,這個後稱李蜀的政權雖然僅僅持續了五個月,但是造成的政治性影響,卻是波及到了整個北宋天下。
因為此事,宋太宗開始將治理方向轉為鞏固,發布了一道又一道的聖旨,送往天下各州。
聖旨未到,一隊莫約五百人的行軍卻先一步來到了小山城。
馬蹄聲相當的整齊,騎士雖然都風塵僕僕,卻仍給人冷硬的感覺。
守門的士兵瞇著眼看了一眼,嚇的跳下了崗位,不是去報信,竟是躲到了後方的民宅中。
行軍領頭的人口中輕啐了一聲,揚起馬鞭,後方數百人立刻四散各方,只於下數十人緩緩的踏到了城門。
「良存城?」軍頭看著路旁的石牌上,被重新擦亮的字跡。
一名騎士摸出了一把硬弓,搭箭,開弓,箭矢宿的一聲插到了石碑正中央,老舊的石碑禁不起這麼一下,啪咑就從中折了斷。
「哼!走!」
隨著軍頭一揮鞭,十幾名騎士踏入了城內。
「進江南地,便是在皇帝眼皮下打轉,可惜的是宋朝皇帝都是蠢驢,我們就是轉個十圈,怕他的弱兵也追不到我們。」
軍頭說的煞是驕傲,卻沒有看見旁人陪笑時,眼角的那抹疲憊。
吳越是五代十國時期割據的王朝,天子姓錢,故而疆域之內姓錢的人頓時底器都硬了起來,軍頭本名錢越,雖與王室毫無關係,卻憑著同天子姓這點破格任官,一路當到了禁軍副領,五品帶刀校尉,品階雖小,卻是宮中近人,吳越打算和北宋投降的那時,他是第一個反對的人,原因簡單,真正的錢氏子弟並不會因為降誠而受到屈待,但是他自己鐵定會被打落成平民,那是他所無法忍受的。
於是,一隊自稱為「行軍」的叛亂團體,便趁著北宋與遼朝爭鬥時期,在淮南一帶流竄。
「真是座小城,連間客棧都沒有。」
「軍頭,前面有一間。」
順著手下所指的方向,錢越看到了在風中飄蕩的破白布。
「名字倒取的好。」錢越喊了幾個手下,入店先替自己等人包下客棧,順便問了城裡的米店,然後便和其餘手下駕馬離去。
他要親自押運糧食給在城外野宿的士兵。
吳越國已降誠十數載,卻仍然有許多人死心的跟著錢越,就是因為他這種在小地方替手下著想的心。
雖然他所行的事情在天下來看是有多麼的不容。
「冷呀......掌櫃的!先來幾碗溫酒,還要幾間上好廂房。」錢越一走,留下的下屬便擠入了小客棧裡,幾名原本在客棧中喝酒的客人被如此一嚇,都小心翼翼的離開了客棧。
「幾位軍爺請稍等,這就來。」陳氏走到後頭喊了劉安去窖裡提酒,然後將櫃下的半罈酒先倒了三碗端上了桌。
「嘿!數量不對呀!」酒剛放下,幾名行軍人就開口叫嚷。
「真是抱歉,裡頭很快就會再端上。」陳氏沉穩的回應。
「姑娘,妳這就不對了,我們近十來人,妳上三碗酒,這分明是要我們乾瞪眼呀!來!下來陪軍爺喝一碗!」其中一名年輕的行軍人調笑著說。
陳氏頓時羞怒交加,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酒來酒來!」劉安從後頭抱著兩罈酒,有些匆忙的走到了桌旁。
「小老頭,一邊去,酒先溫過再來吧!」
幾名行軍人將劉安豁去一邊,又開始調笑著陳氏。
劉安抱著酒,強壓下怒氣走到了櫃後,開始迅速的裝酒。
行軍很明顯只是路過此地,只要自己不要太過張揚,瞎打矇混到明早,送走客人就什麼事都沒了,所以自己這口氣非得忍住不可。
從櫃後抬頭,看見行軍人一言一語的逗弄著自己的妻子,這種屈辱感令劉安臉色脹紅,握著幾個酒碗的手不住的顫抖。
「叱!把你們的髒手拿開!畜牲!」
好巧不巧,外出歸來的啟楊目睹了這場面,一股腦火衝上來,大吼了一聲,手上一包麵粉也掉到了地上。
「說什麼啊?」
「敢罵我們畜牲?畜牲!」
一吼之下,幾名行軍人都站了起來,陳氏也趁這時躲到了院子後頭。
「各位軍爺,請行個好,我家兄弟衝動了點......。」
劉安捧著兩碗酒走到幾位軍爺前面,鞠躬哈腰的,讓幾位叛軍很是受用。
「來!這幾碗酒都算小店的,幾位軍爺請用啊!」
劉安來回的將溫酒補上,然後一手拉著啟楊走到了後頭。
陳氏在走廊上啜泣著,那壓抑的聲音令人十分鼻酸。
「劉兄,你這樣隱忍?」啟楊跟在劉安身後,壓低了聲音。
劉安沒有回應,只是走過了妻子身旁,進入了內房。
「嫂子,妳今兒就別出去了。」
啟楊看著陳氏用衣袖輕拭眼淚,話也就亂了。
「劉兄也是為了客棧,行軍人不能惹......。」
話還沒說完,啟楊就看見提著兩把劍自內房走出來的劉安。
劉安面色冷然,左手拋出了一把劍。
「該來的躲不了。」
在啟楊接住劉安拋來的劍時聽到了這句話,就看劉安一人衝向了前廳。
「嫂子!快去馬廄備馬!」
啟楊吩咐了一句,立刻拔劍,追著劉安的腳步衝了出去。
行軍中人幾乎都是吳越禁軍,隨便一人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漢,啟楊本身更是受過更嚴酷的訓練所挑選出來的強兵,但他踏入了前廳,才發現還有更深藏不露的高手。
劉安一手持劍,另一手不斷的抓起桌椅做抵擋,白銀色的劍身早已沾滿了血紅。
怎麼自己從來就不知道多年好友是如此神勇?
在啟楊愣神的那幾瞬裡,劉安竟是一人斬殺三人,下刀之快,行軍人幾無一合之力。
「劉兄,我來助你!」
啟楊瞬間熱血翻騰,穩步踏出,劍鋒破空斬出。
兩人都非泛泛,幾名毫無防備的行軍人竟是在半盞茶的時間裡被全數斬殺。
啟楊和劉安兩人收刀入鞘,看著面目瘡痍的客棧前廳,兩人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苦澀,這些躺在地上的人,還有幾個是舊識。
門外隱隱有些騷動,剛才的吶喊聲和劍擊聲仍然引來了城裡僅有的小官兵。
「劉兄,走吧!我已喊嫂子去備馬了。」啟揚拉著愣神的劉安,一路衝到了後門馬廄,陳氏牽著兩匹馬站在那,手上提了兩個包袱,竟是早已收拾穩妥。
啟楊開後門,劉安扶著陳氏上馬,兩人共乘一匹,隨著啟楊一塊衝進了後頭的小巷裡。
啟楊一開始沒發現,行進了有些時間,才看見兩匹馬八條腿上,竟然都已經裹上了幾層布料,故走在碎石鋪成的小城路上,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
啟楊對陳氏的小心謹慎感到欽佩,不知是不是劉安早已吩咐過。
「我早該聽你的。」
劉安的話,打斷了啟楊對陳氏的暗自佩服。
「劉兄,別這麼說,禍福同擔。」啟楊安慰了劉安一句。
劉安苦笑,催著馬緩緩加速。
夜色中,三人順著小城裡的路,進入了山林中,然後一路往北方逃竄。
行軍人很快便會發現客棧裡的情況,必須要在他們對整個山城包圍之前離去,啟楊回頭看了一眼樹林外的小山城,心中隱隱有不忍。
他們走太快,逃太急,沒有時間通知任何的好友鄰居,只能希望小山城裡的官兵們能抵擋行軍猛烈的攻擊。
進入了林中的三人更加的無語,除了裹布的馬蹄踩在枯枝落葉上的聲音,就只有陳氏強忍的哽咽聲。
「從山這邊繞過去,下山就是太湖外林,過了橋便是一片天,行軍沒膽放肆的追查我們的。」
啟楊低聲說著,抓著韁繩的手隱隱泛白。
冷冽的空氣,令兩匹馬兒都有些吃不消,啟楊的馬跟了他多年,性情尚且沉穩,但劉安夫妻所乘的那匹馬便有些倦怠,前進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等一下。」啟楊在前頭忽然舉起馬鞭示意。
劉安側耳聽了一下,總感覺不對,索性跳下了馬,蹲下身,將耳貼地更仔細的聽。
「不妙,前後都有追兵。」劉安抬起頭,臉色沉悶。
「走林子裡。」啟楊指著小徑旁的樹林。
三人催著馬,硬是踏入了林中。
「怎麼就追來了?」啟楊低聲罵道。
「軍頭控兵謹慎,此兩路可能僅是巡查而已。」劉安口中這麼說著,心裡卻也有些不踏實。
三人走進林深處,月色不濃,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下方小徑。
兩小隊的行軍在小徑上碰頭,高舉的火把相當的明顯,啟楊和劉安夫婦從深林裡遠遠的望著。
「不會搜吧?」啟楊悄聲的問。
「難說,地上有進林的蹄印,雖包著布,但要是有行軍高手在的話......。」
果然,遠遠的看著林外的行軍小隊,幾名下馬的人正在研究地上的痕跡。
火把在黑暗中搖曳,啟楊顫抖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
「進來了。」劉安啐了一聲。
林外幾人拿著火把,一步步的走進了林中,此時雖然距離啟揚等人遙遠,但啟楊還是不由的害怕了起來。
「劉兄,現在跑還有機會逃得掉。」
「不會搜到這麼裡面,天冷。」劉安鎮定的說著。
兩人緊緊的盯著搜林的行軍人,一步,一步,越來越靠近三人藏的地方。
不安的氣氛讓劉安那匹馬嘶了一聲,啟楊感覺自己心都跳到喉頭。
馬兒的嘶聲引起了行軍人的注意,這個方向他們一定會搜,啟揚等人或許藏的住,但馬匹卻很難再用夜色和樹林作掩護。
「走!」劉安看很難再藏住,低吼了一聲,迅速的扶陳氏上馬。
「什麼人?停住!」遠處的行軍人發現了異狀,大吼了一聲,快速的朝啟揚三人的方向而來。
「駕!」啟楊看劉安躍上馬背,旋即趕馬向前。
劉安兩手環著妻子在前頭抓緊韁繩,馬匹似乎因為突然的聲音而驚恐不已,追著啟楊的馬在樹林裡奔馳。
行軍人眼看人將要逃去,其中一人搶過了身旁人手上拿的火把,一個猛勁扔了出去。
火把飛出了老遠,直接越過劉安夫婦的頭頂,落到了馬前。
「啡啡!」
馬兒一驚,前蹄跺地,半身仰了起來。
劉安手一不穩,從馬後方摔了下去。
「劉兄!」啟楊看到此景,立刻回馬,遠處的行軍人開始迫近,啟楊赫然看見了熟悉的人物。
行軍射手黃景,那射碎城門石碑的強弓手。
只見黃景拿出硬弓,搭箭、彎弓、放出,三個動作一氣喝成,三十步外的劉安只看見一個飛旋的箭頭朝自己迫近,他迅速的向側後方站了一步,左手前伸,硬是在半空中將箭矢打偏。
「吳越禁軍密部劉安,果然並非浪得虛名。」黃景在遠處說道,手上卻不停,第二支箭矢再度射出。
劉安早有準備,抬起右手的劍,直接用劍鞘將箭矢從空截斷。
「走啊!」劉安回頭對著啟楊嘶吼。
「劉兄,要走一起......」
「走啊!」劉安拔出了劍,再度斬斷一根箭矢,然後向後一個直刺,刺向了陳氏的座騎。
那馬受此劇痛,拼命向前衝去。
「不要放走一個!」黃景命令道,立刻有幾人分成兩翼衝了出去。
「啟楊,快走吧!他們要的是我!」劉安悲憤的大吼。
「我能保護自己,你快帶著婉兒逃去!」
「劉兄!」
「走啊!」劉安長吼一聲,衝入了數名行軍之間。
啟楊伸手拉住陳氏座騎的韁繩
「劉兄,再會!」堅定的看了劉安一眼,啟楊躍上馬,抓著陳氏座騎的韁繩衝出了林子。
「再會了,故人。」劉安低念了一聲,左掌迫開一把直刺而來的劍,持劍的右手一翻,砍倒了前方的行軍人。
「停手吧,你已無路可逃。」黃景箭上弦,直指劉安。
兩人間的距離不過十步,以黃景的快箭,劉安定無法躲過。
「再會了,婉兒......。」
站在劉安身後的行軍人,揮出一端劍柄,擊昏了劉安。
良久,劉安在後腦的一陣劇痛中醒了過來。
「這是......?」
模糊的視線恢復了清晰,劉安發現自己身處行軍的營地中。
營火的光芒,行軍人的前朝禁軍裝扮,劉安有了回到從前的感覺,彷彿自己只是作了好長的一個夢。
「醒了?」黃景坐在一旁,看著劉安。
「哼!」劉安坐起身子,抬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行軍軍頭,吳越禁軍副統領,錢越。
「很久不見了,劉安。」錢越手上端著一碗酒,火光映著他身後的影子,不斷搖曳。
劉安目光冰冷,直直的看著錢越。
「軍頭,為何還不放過我?」
「你說呢?」
錢越的反問讓劉安一股氣直衝腦門,右手揮出,抓住了一旁行軍人手上的火把,另一手抓出了兜裡的一張圖紙。
「不要靠過來,不然我就燒了圖紙。」緊抓著圖紙和火把,劉安環視了一圈身周的人,然後看著錢越威脅道。
「燒呀!」錢越蠻不在乎的說。
劉安瞪大了眼睛,錢越的態度讓他不知所措。
「我說燒呀!」錢越摔掉了手上的碗,一把拔出了配劍。
劉安手一震,圖紙沾上了火,迅速的燃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劉安看著逐漸化為灰燼的圖紙,百思不得其解,行軍多年的追殺,不就是為了這張圖紙嗎?
「沒要黃金,只是要殺你!」錢越走近劉安身旁,聲音低了下來。
「沾了血的手,便有一輩子的腥味。」
錢越的話讓劉安腦中瞬間一片空白,是的,這輩子亡命在自己刀下的人何止數百。
「我們難以脫身,你們也別想洗淨。」錢越抓住了劉安的肩膀,手勁讓劉安吃疼的揮出了拳頭,一拳打在錢越腹上。
錢越暗哼一聲,劍已穿過了劉安胸膛。
「呵......呵......錢越,原來你也妄想......嗚啊!」
沒讓劉安說完最後的話,錢越抓住劍柄,往上一拉,讓劉安斃命當場。
「你住的城叫作『良存』,你開的店叫『為民』,你存心要讓人羨煞,死的乾脆,已是對你容忍。」錢越蹲下身,用劉安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劍身。
「找出啟楊,明早離開。」錢越收劍回鞘,轉身離開。
「領命!」數百行軍統一的回應。
那聲音回盪在小山城外,震的小城不住顫抖,直至隔日的馬蹄聲離去很遠,才有人探出了城頭,望著遠方黃沙滾滾。
兩年後的平江城裡。
城南的「為民茶坊」開店至今已過去年餘,由於掌櫃為人豪爽,生意一直頗為順暢。
啟楊皮膚黑了,人也瘦了些,在他刻意的掩飾下,就是行軍中的熟人,怕也無法在短時間內認出他。
平江城熱鬧、繁華,茶坊的生意一直都不錯,啟楊一直很訝異嫂子細膩的心思,在良存城混亂的那晚,行李、馬足的裹布,甚至連劉安從行軍裡偷出來的錢都沒忘記帶著,也因此,他們一到平江,便能在城南安置了下來。
「二哥,櫃裡的茶要見底了。」
站在茶櫃後的陳氏,那晚在馬背上哭了,在清晨曙光出現後,啟楊只見嫂子抹乾了淚水,緊緊的抱著包袱,沒有再哽咽。
「後頭的簍子裡不還有?」啟楊朝裡頭問道。
「昨兒李家下人提走了,前陣子跟王大叔才批了一批,也該去拿了。」
嫂子從墊腳的凳子上下來,提著茶壺走到了掌櫃後頭,取代了啟楊的位置。
啟楊將簍子背上背,戴上了舊斗笠,順著小貨街走了出去。
沿著路走,遠遠的就聽見了馬蹄聲,啟楊警覺的壓低了斗笠,讓出了路,側眼看著平江城的官爺在庶民街上縱馬。
「不好!」啟楊低聲暗道。
此情景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啟楊回過身,叫住了一旁的攤販。
「老蘇,幫個忙,替我去城務司喊人,說有官爺鬧事!」
隨後立刻跟著馬蹄一路小跑,又重回到店裡。
「什麼?沒茶?」
店裡傳出的尖細高喊,令啟楊怒火中燒,攥緊的拳頭握了又鬆,換上了一個笑臉,哈腰點頭的走進了客棧。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蔡大人蒞臨小店啊!」
啟楊邊笑著和蔡大人打招呼,邊揮手,要陳氏快點躲到後頭去。
「好你個掌櫃,本大人奉旨辦事,路經此地正想喝你一杯,怎麼就這麼剛好沒茶了?」蔡大人是宦官,尖細的聲音在啟楊耳裡聽來相當的刺耳。
宋初的宦官地位不高,鮮少有能參與政務的,眼前的蔡大人必是深受皇宮中人的喜愛,才能大聲的說是奉旨辦事。
「小店真是該死,昨兒才將一簍茶餅送去了城司李大人家。」
以官對官,蔡大人雖然在中央擁有權勢,但到了汴京之外的平江,怎麼也要給地方官面子。
「哼!那還不快去提一簍回來,順便喊人過來給本大人搥搥腳。」
正當啟楊幾乎忍無可忍時,門口傳來了蹄聲和馬嘶。
「我當是什麼人,原來是蔡大人路經本城啊!」
馬上躍下的,是平江城務司李順福,其父輩與中央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大約是一年多前,同樣的情景也在茶樓裡發生,當時就是路經此地的李順福出面,才安撫了藉著小小理由大吵大鬧的蔡大人。
之後,茶樓便與李大人結下了良緣,經常有機會接待這位高官貴人,若遇到平民百姓無法解決的問題,也往往都是請求李大人幫忙。
「唷呵,是李大人啊?真是許久不見。」
蔡大人收起了輕蔑,眼前的權貴與自己相比並無遑多讓,邊笑著,蔡大人拿起了桌上的一盞茶。
「您照顧的小店裡,就給我喝這個?」
蔡大人語氣雖然還是客氣,但是內容卻包含了無理取鬧的成分。
「若早知蔡大人要來,本府定然設宴款待,不如請移駕本府,好替蔡大人接風洗塵一番。」
李順福客氣的邀約,讓蔡大人也使不出什麼脾氣,當下就笑笑著應承,帶著侍從隨著李大人的人馬離去。
看著街尾的風塵,李順福站在茶樓門口,啟楊隔著半身站在他後方。
「啟楊兄,你怎麼看?」
「平江,看樣子是難待了。」
啟楊面露苦澀,今天順著李順福的面子過去了,但連續兩次在茶樓胡鬧不成,那位小心眼的蔡大人,怕是連小手段都會用上,茶樓已經難以為繼了。
「那不知啟楊兄之後有何打算?」
李順福看了看身後的啟楊。
「回去老地方吧。」啟楊語氣透露著一點哀戚。
「嗯,那就先預祝一路順風。」
李順福向啟楊拱了拱手,隨即躍上馬,瀟灑離去。
啟楊看著李順福離去的方向,一方面敬仰李大人灑脫的個性,一方面又開始煩惱。
「茶樓要結束了,我們回良存城等大哥吧!」
啟楊對著在後庭打掃的陳氏這麼說。
「這樣呀......」
陳氏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轉身進入屋內收拾東西。
啟楊走出了茶樓外,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群。
夜色籠罩的平江城依然是燈火通明,熱鬧點的街上,和白日幾無不同。
啟楊拿著李順福給的出城令,毫無刁難的和陳氏出了平江。
載貨用的馬車,是傍晚時分李順福請人送來的,裡頭除了陳氏,剩餘的行李少到讓人十分疑惑究竟是不是舉家搬遷。
在平江等候的兩年裡,啟楊和陳氏竟是完全沒有永遠留下來的打算,堆積的行李相當的少,收拾起來也方便,和來到平江時一樣,兩個包袱。
「不曉得為民客棧是否還留存著。」
御馬的啟楊,看著太湖出現在遠遠的地方,心中浮現了深深的感慨。
「嫂子,前面是太湖了。」
聽到啟楊的聲音,陳氏掀開了車窗的簾巾。
碧波粼粼的太湖,花團錦簇的平江城,都曾經是吳越驕傲的景致,如今,這份驕傲已經與整個大宋分享。
啟楊回頭看著某方,那座日後將被稱為蘇州的平江城,風沙當中若隱若現。
夕陽落下,啟楊和陳氏為了省點旅費,於是決定在湖旁漁村的外頭紮了野營。
原因也簡單,這樣小的漁村,別說是旅店,連間簡單的茶樓都沒有,啟楊和陳氏稍稍商量,就決定在村外紮下,反正需要的食水村裡都有,也就不在乎那麼多。
夜緩緩的降臨,早早去睡的陳氏安穩的在馬車中屈成一團。
啟楊坐在林裡,看著月影搖動的太湖。
兩年了,也就是劉安失去消息兩年了,啟楊想過許多結果,但最終的答案仍然只有指向一個,那就是那位老友,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
兩年裡,啟楊和陳氏在旁人的眼中一直都是不可思議的關係,但啟楊知道,陳氏對劉安之間,有著難以言述的傾心,而啟楊對於這樣的嫂子,心中有的只是欽佩,並始終不敢將自己的推測告訴陳氏。
嘆了一口氣,啟楊站起了身子。
林裡瞬間的聲響被啟楊捕捉到。
「誰?」
手按在劍柄,啟楊冷冷的看著黑暗之中的那人。
「行軍劍客陳啟楊?」
黑暗中的那人,語中帶有一點點的疑惑。
啟楊沒有回話,只是看著那人。
「我是巫渡,久違了,啟楊兄。」
黑暗中的人走到了月光中,脫下了臉上遮掩的黑巾。
「巫渡?」
啟楊手雖然離開了劍柄,但卻垂手的角度,卻是剛好可以讓他用最快的速度拔劍。
「雖然很想跟啟楊兄好好的敘舊一番,但是恐怕沒有這個時間了。」
巫渡揮著手說道
「走吧,行軍每年的這時候,都會派人在太湖外林繞繞,就是為了找尋你。」
聽著巫渡的話,啟楊露出了驚疑的表情。
「快走吧,不是每個偵查,都像我一樣崇敬啟楊兄。」
「崇敬?」
啟楊聽到了令自己不解的辭彙,轉身看著巫渡。
「脫賊入民,良存為民,啟楊兄的理論,在行軍中引起了相當大的激盪。」
這兩年來,紀律嚴明的行軍,除了官兵斬殺的之外,最多的居然是逃跑的人。
啟楊看著巫渡離去的身影,轉身回到了馬車旁。
他猶豫著,這時間叫醒陳氏,實際上一點意義都沒有,趁著夜色離開太湖外林,並不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但是繼續留在原地,實在也不是一件明智之舉。
兩難折磨著啟楊,直到遠遠傳來了陣陣馬蹄。
「嫂子,快起來,行軍追來了。」
爬到了馬車的前坐,啟楊邊向裡頭喊,邊拔劍斬斷了兩匹馬兒捆在車旁的繩子,半強迫的把兩匹沉睡的馬兒拉了起來。
啟楊聽著越來越近的蹄聲,回頭看見了陳氏已經收拾好行囊,快步的走向這。
一把幫助陳氏上了馬背,啟楊也翻身上馬。
「乖乖,抱歉剛睡醒就要你們這麼拼,駕!」
輕喝一聲,兩匹馬拋下了車廂,直直的穿過了漁村,往東南方逃去。
然後在盞茶時間後,一整隊整齊的行軍人馬從漁村衝了過去,沒撞倒任何一個東西,就像黑夜中的鬼魅,四百人的威勢追向了東南方。
「領兩路人從這兩條路過去前面,截住他們。」
行軍中央,錢越一手持韁繩,一手將兩張圖紙交給了身旁的人。
黑色的潮流在下個路口分成了三撥,兩撥順著岔路分開,一撥則衝入了林中,消去蹤跡。
控制自己的緊張,啟楊領著陳氏,想要逃離太湖周圍。
天空此刻已經顯出了魚肚白,啟楊看清出了四周,對照了一下地圖,才懊惱的發現自己慌不擇路,竟然還是沒有離開湖畔,而是又向南走了幾里。
「二哥......」
陳氏的聲音有些顫抖,啟楊抬頭看向南邊,神色一變。
沙塵飛揚的南邊,一看就知道有數百人正向此地迫近。
沒有多說,馬身一旋,往東方就要衝去。
「奉行軍之命,前來狙殺叛犯陳啟楊。」
樹林中走出了數十名行軍人,啟楊艱難的轉頭,看向了北方,行軍軍頭錢越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目可觸及的地方。
顧不得緊張的顫抖的手,啟楊拔出了劍,將陳氏護在身後。
他看的出來,行軍中人有不少人和巫渡一樣,並不那麼想至他於死地。
但是那個人......
「啟楊,交給你的任務怎麼就又搞砸了呢?」
錢越坐在馬背上,遙遙看著啟楊。
「軍頭,你錯了,去向官府呈降,結束這一切吧!」
啟楊聲嘶的喊了一聲,他是有看見的。
「既然肯稱我軍頭,為何又不肯照命令辦事?」
「軍頭,您真的做錯了!」
啟楊聲音裡包含著無奈和痛心,他有看見,他有看見數百行軍中,眼底的那抹渴望,不是如浮萍般流竄在淮南,而是要安安穩穩的留下,落葉歸根。
「我沒錯,趙家無力治國,高梁河、歧溝關兩大敗仗,趙光義輸給的,是遼那位乳臭未甘的小娃娃,還有一個蠢女人。」
錢越目光如炯,看著啟楊。
「宋軍八十萬,軍頭這是以卵擊石啊!」
啟楊悲吼一聲,然後就聽見軍頭下達了剿殺的命令。
數十行軍高手衝了過來,啟楊只抵擋了幾刀,剩下的幾乎都砍在身上和馬上。
「陳啟楊,你的良民論讓我嗤之以鼻,你要知道,世道令良民難存!」
錢越冷冷的看著身上數十道血痕的啟楊。
「二哥,走這!」
陳氏拉著啟楊的馬,從山坡上衝了下去,行軍人也紛紛追上。
山坡不算陡,但是啟楊的馬也已經無力再奔跑,前腳跪倒,啟楊就這樣翻飛了出去,連陳氏的坐騎也遭殃,人跟著翻飛出去,跌到了坡下的一塊石盤上。
「死來!」
行軍射手黃景取箭彎弓,對準的已經昏迷的啟楊射出一箭。
一旁的陳氏在不知何時的瞬間,跪到了啟楊身前,那碎石的一箭穿透了她嬌柔的身軀,被她纖細的手緊緊的握著。
陳氏沒有回頭看啟楊,迷惘的眼神中,似乎盼得了某種解脫。
一旁的行軍人也拔出了弓箭,紛紛朝底下的陳氏射去。
陳氏張開了雙手,漫天的箭雨落下的一瞬間,石盤承受不了兩人的重量,從山坡上剝了出來,摔入了太湖之中,激起了巨大的波瀾。
直到巨石的漣漪消失,行軍人才緩緩回過神,迅速的離開。
在不遠的岸邊,渾身濕透的啟楊被漁民拖上了岸。
睜開眼的啟楊看了看四周,嫂子陳氏已不見蹤影。
啟楊看著在頭頂的太陽,狀似瘋顛的狂吼了一聲。
「良民豈難為,賊人相迫爾!!!」
四月過後,百花齊放,天下傳頌著宋太祖的聖旨。
「朕膺昊天之眷命,令天下亂賊,投誠不殺,降誠不殺,恭誠不殺,三大開恩,召令天下!」
之後野史裡記載著,行軍錢越,在六月的某個晚上,被部下斬下首級,提到了官府呈降,黃景等一干不願呈降的幹部,也被處以極刑。
而太湖旁的居民,經常可以看到一男子,用漁網打撈著不是魚的東西,嘴裡哼著自己編的良民調,直到很久很久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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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
各位好,很久沒有更新小說,實際是上因為我最近真的太忙了,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斷的來煩我,也因此本來在十月就已經構思的東西,到了今天才總算有個終結。
利用現有的歷史資料,然後再去虛構人物,這種感覺讓我有像是在模仿水滸傳或是三國演義的感覺,非常痛快,上網查資料也是件有趣的事情,雖然不是部開心的作品,但是蜻蜓本人除了最後幾段之外,其實一直都是抱著輕鬆愉快的心情寫作的。
總之,歡迎進入蜻蜓建築的世界,希望看倌們不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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