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這個詞﹐是2006年看到李木子的部落格時一個欄目的名稱﹐好像是和中國有關的文章欄目。心裡還納悶﹐為什麼要用開往中國的慢船﹐難道是說慢慢接近中國的意思﹖
直到很久以後﹐約略知道這可能是一本書的名字﹐大概是某個文學家寫他的中國印象吧﹗呵呵﹗再後來﹐才發現這是村上春樹第一本短篇小說集的書名﹐而且是他第一篇短篇小說的名字﹐寫于1980年﹐我大學畢業那年﹐而當我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看這篇小說時﹐時間是2009年7月21日﹐我51歲﹐剛從小姑家探望85歲的婆婆回來後﹐村上寫這篇小說時31歲。
1980年到2009年﹐29年的時間﹐這艘開往中國的慢船﹐才開到遠在土耳其的我家港口﹐而這本時報出版社出的書﹐是中國人李木子去年送給我的一百多本書裡的一本。前些時在看村上的“邊境近境”時﹐對村上式的幽默筆法大為欣賞﹐一邊拍案叫絕﹐一邊東劃西勾﹐還寫眉批﹐好不痛快﹗大約就在同時﹐和在廣州的木子通信時﹐他寫到自己有潔癖﹐都把書保持得很乾淨﹐我就回他﹐哈哈﹗那你最好別再看到給我的那些書﹐我看書總喜歡畫來畫去﹐寫來寫去﹐他笑我﹐像給牲畜烙印般是在宣示對書的所有權﹐不過﹐加上一句﹕“書給你了﹐就是你的﹐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語氣很豁達﹐可我暗笑他這個書痴﹐午夜夢迴時﹐不免會痛心一番。
回過頭來談我今天看了開往中國的慢船後﹐腦子裡浮出的第一個問題﹐村上在寫什麼啊﹖﹗當然喜愛音樂的村上﹐是用了一首英文老歌的歌詞當書名﹐可是﹐我實在看不出來開往中國的慢船這書名跟小說內容有什麼關係﹖除了都有中國一詞。很難想像我這麼沒腦袋﹐小說最後一段都說了“我”坐在港邊的石階上﹐等待著空白的水平線上﹐可能會出現的開往中國的慢船﹐並想像著中國街道上閃著光輝的屋頂﹐想像那綠色的草原。....朋友啊﹗中國實在太遙遠了﹗”
沒腦袋的我﹐看了最後一段﹐還是問了這麼個問題﹕“村上這篇在寫什麼啊﹖”然後我去搜尋一下﹐想看看人家寫了些什麼書評﹐我笨歸笨﹐還很懂得去求知﹐結果就找到下邊這篇分析﹐看完了﹐很慶幸自己去查了一下﹐現在知道為什麼“開往中國的慢船”會變成一句認識中國的流行術語了﹗也知道村上在寫什麼﹐也笑自己第一回看的時候﹐超級沒有用大腦﹐大概是看韓劇把我看笨了﹐腦子變成只能接受簡單的訊息。幸好我還看了幾部木村拓哉的日劇﹐尤其是最後看了華麗一族﹐腦子還用了一下﹐所以會上網去查﹕村上春樹開往中國的慢船到底在說什麼﹖而且還真有人跟我一樣問這個問題﹐也有人回答耶﹗哈哈﹗
心得一﹕人要是肯承認自己的無知﹐就能獲得新知。
心得二﹕散文也能變成小說。
心得三﹕看韓劇達到了我麻醉腦子的目的後﹐應該功成身退了。不然﹐我的大腦會退化。
http://zhidao.baidu.com/question/83943184.html
林少华在《孤独是联系的纽带一一东京访村上春树》一
文中,有如下记录:“我(村上春树)是在神户长大的。神户华
侨非常多,班上就有很多华侨子女,就是说从小我身上就有中
国因素进来。父亲还是大学生的时候短时问去过中国,时常对
我讲起中国。在这个意义上,我和中国 黾很有缘分的。我的一
个短篇《去中国的小船》,就是根据小时——在神户的时
候—— 的亲身体验写出来的。”不难看出,村上春树从小就对
中国存在感情。这种感情,在根据亲身体验而创作的短篇小说
《去中国的小船》中,得到了集中真实的反映——令人向往而
又遥远,这就是村上春树心目中的中国。
文章开始引用了~段旧时歌谣:“很想让你坐上/去中国
/的小船/只坐你我两人/船儿永借不还⋯⋯ ”歌谣里传达出
的希望与温暖已经为“我”的中国观作了铺垫。值得注意的
是,“我”对中国的感情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后天环境
中逐步形成的。接下来的正文便围绕“我”与三个中国人的故
事展开,一步步揭示出“我”对中国向往之情的形成过程。
认识第一个中国人,让“我”了解到中国人的积极乐观。
在遇见第一个中国人之前,“我” 还是一个小学生的时
候,“我”对中国的印象是陌生而糟糕的。“我”对自己被分配
到一所中国人小学参加考试感到无奈和不满,认为这是“某
种事务性差错造成的,因为班里其他人都被安排去附近考
场”。当“我”带着“极为黯淡的心情”来到中国人小学时,情
况却完全“出乎我朦胧的预想”:
中国人小学外表上与我们小学不但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甚至清爽得多。又黑又长的走廊、潮乎乎的霉味儿等两个星期
来在我脑海中随意膨胀的图像根本无处可寻。⋯ ⋯ 一切都是
那么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除了超乎想象的环境,真正让年幼的“我”印象深刻的是
监考的中国老师,也就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中国人。
“大家也都知道,中国和日本,两个国家说起来像是一对
邻居。⋯ ⋯ 再要好的朋友,有时候也不能沟通,对不对?我们两
国之间也是一回事。但我相信,只要努力,我们一定能友好相
处。为此,我们必须先互相尊敬。这是⋯ ⋯ 第一步。”
按照小说的时间推算,“我” 去中国小学的年代应该在
1960年左右。那时离二战结束不过十余年,仅仅十余年的光
阴没有办法化解两个国家的历史恩怨,中日关系的僵化不难
想象,这也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我”想象中的中国小学会
如此阴暗可怕,为什么“我”如此不愿意到中国小学去考试。
因为整个日本社会对中国都充满了排斥和敌对情绪,“我”
尽管年幼,但毕竟是社会中的一员,自然也会受到影响。那位
中国老师的话无疑给“我”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全新观念:
原来两个国家还能够友好相处,还需要互相尊敬,而不是互
相仇视。监考老师——仍然生活在战争遗留的阴影中,但是
能够积极客观地看待两国的关系,并且心怀希望—— 这种乐
观向上的态度深深感染了“我”这个小学生,同时也使“我”
对中国的看法开始向好的方面转变。二十年后,“我”依然记
得那个中国老师,“还有抬头挺胸满怀自豪感”。这里“抬头
挺胸满怀自豪感”不仅仅是对学生仪表的要求,而是包含了
对整个人生态度的追求: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无论面对何人
何事,都要积极乐观。
认识的第二个中国人是一个女大学生,她让“我”觉得
“愉快”和“地道”。
“我”告诉她:“和你在一起我非常愉快。不是说谎”“总
之我觉得你这个人非常非常地道,为什么我不清楚。” 虽然
“我”自己说不清楚为什么觉得她“地道”,但实际上其中的原
因还是有迹可寻的。首先,尽管做的是非常“简单、乏味、忙碌”
的工作,但是“她干活非常热心”,“她的热心则大约属于迫近
人之存在的根本那一种类”。这种从心底生出的热情无形中感
染了“我”,“在她的影响下我也干得挺热心”,即使“我们”的
热心“本质上截然不同”。其次,她对工作一丝不苟,不容许自
己犯错。在“我”看来任何人都在所难免的失误,她却不能接
受。“一条小小的裂缝在她的头脑中逐渐变大,不一会竟成了
无可奈何的巨大深渊,她一步也前进不得”,这也许就是“我”
觉得她“有神经质的地方”,但是正是这样认真得近于苛刻的
态度才显出她的与别人的不同,所以“我”会“对她怀有本能
的好感 ,不停地安慰犯错的她。再次,她是一个简单自律的
人。在“我”邀请她去舞厅之前,她从没跳过舞。虽然玩得很尽
兴,却没有忘记要在十一点之前回去。此外,她又是一个孤独敏感的女孩。她是一个中国人,尽管生在日本,但毕竟不是在
自己的国家,所以她会说“这里终究不是我应在的场所,这里
没有我的位置”。她觉得自己无法真正融入日本这个社会,这
是她“有点过于沉默寡言”的关键原因,因为她的位置不在这
里,这里让她感到陌生。“我” 把她送错了车,她并没有怪
“我”,反而认为“我”生气了才会这样做——因为和她在一
起根本没意思。责任本来在“我”,但她却归结在自己身上,并
且因此而难过落泪,说明她的内心十分介意她的边缘人身份。
她的性情虽然内向,却很真实纯粹,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成
分,所以“我”才会从心底生出愉快和地道的感觉。
认识的第三个中国人,让“我也不明所以地觉得亲切,很
有些不可思异”。
在遇上第三个中国人的时候,“我二十八,结婚都已六
年。六年里我埋葬了三只猫,也焚烧了几个希望,将几个痛苦
用厚毛衣包起来埋进土里”,生活很不尽人意。“我”过去留
给他的感觉是只知道看书,“原本不像买卖人来着”。所以他
听到“我”现在的工作是在做小买卖时,会“怔怔地张大嘴”,
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而他过去给“我”的印象是“教养不
差,成绩也应在我之上”,“并非干百科事典推销员的那个类
型”。双方以前给对方的印象与现在所处的实际情况都迥然
不同,这是“我”和他的第一个共同之处。“我”过去只知道看
书,读书似乎是生活的全部乐趣,而现在却只能苦笑着说:
“书现在倒也在看。”可以想见,除了看书以外,“我”不得不
面对许许多多自己并不乐意的事情。他的情形并不比“我”乐
观。他说:“自己现在也闹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落到沿街
向中国人推销百科事典这个地步的。”两人都在做着违背自
己意愿的工作,这是“我”和他的第二个共同之处。第三,两个
人都在生活中挣扎,心里都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一个是“眼
下没钱,真正一文不名。一大堆债,刚开始还”,另一个也穷得
和对方半斤八两。一个早已把希望焚烧掉,把痛苦埋藏起来,
渐渐麻木地面对眼前的生活。另一个不知道往后要做什么,
“反正总有什么可卖吧”。总而言之,“我”和他最初一定都是
怀着对生活的憧憬走进社会的,而残酷的现实总是让希望落
空,人们往往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而疲于应付生计。“我”
和他虽然国籍不同,但都走上了有悖自己初衷的道路,陷入同
样潦倒的境地。相同的起点、相似的遭遇、相通的无奈,恐怕就
是彼此之间虽不熟悉却莫名亲切的根源。
小学老师、大学女生、高中同学,他们分别在“我”的幼
年、少年、青年时代出现,给了“我”造成了不同的影响。这些
影响虽然差别很大,但留下的都是好感。正是这种延续的对中
国人的好感促成了“我”对中国的向往。文章末尾,这种感情
被明显而直露地表达出来:“(我)坐在港口石阶上,等待空
漠的水平线上迟早会出现的去中国的小船。我遥想中国街市
灿烂生辉的屋顶,遥想那绿接天际的草原。”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于“我”,除了吸引以外,又具有相当
的距离感。虽然曾有中国人给“我”亲切感,但从整体上看来,
“我”眼中的中国和中国人还是相当陌生的。这在文中有明显
体现:第一节中“不知何故,死使我想起中国人”。“对我来说,
考虑死是非常不着边际的作业”,可是“我”却把死和中国人联系在了一起。第二节中提到“天涯海角的中国人小学”,“天
涯海角” 这恐怕不仅仅是指要乘半个小时电车才能到达的实
际距离,还有对中国的不了解造成的心理距离;第五节中每次
谈到“我”想象中国,用的都是“遥想”这个词,如“我望着东
京遥想中国”“我遥想中国街市灿烂生辉的屋顶,遥想那绿接
天际的草原”。而文章的最后一句“朋友哟,中国过于遥远
了”,则把对中国的距离感渲染到了顶点。可以体会到,“我”
对中国并非了如指掌以后生出浓浓的眷恋,而是在朦胧中怀
抱着憧憬。“我”所向往的中国,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客观
存在的中国,而是建立于“我”主观想象之上的中国。
中国仍然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中国,是唯我一人能读懂的
中国,是只向我一个人发出呼唤的中国。那是另一个中国,不
同于地球仪上涂以黄色的中国。那是一个假设,一个暂定。而
在某种意义上,那是被中国一词切下的我自身。
因为“我”并没有到过中国,我对中国的认识完全来自于
“我”与在日本的中国人的交往以及阅读的关于中国的书籍。
事实上,“我”同文中提到的三个中国人的交往也并不深。这
种初步的交流虽然让“我”触及到中国人心灵深处的一些特
质,但无疑留下了大量的空白。正是这些空白拉开了中国和
“我”的距离,让“我”觉得中国离“我”很远很远。然而距离
也不无好处:“我”拥有了足够的空间去想象这样一个一水之
隔的国度—— “我在中国漫游,但无须乘坐飞机。”因为想象
不需要借助任何交通工具。“漫游是在东京地铁的车厢内或
出租车后排座上进行的,这种冒险是在家附近牙科医院的候
诊室以及银行窗口进行的。”因为想象可以不受时间和空间
的限制。实际上“我”虽然中国的“任何地方都不能去”,但在
想象中,“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当然,小说中的“我”不能简单地等同于村上春树本人,
但是“我”在很大程度上的确可以算作村上春树的代言人。正
如在本文开头引用的村上春树的原话所说:“我的一个短篇
《去中国的小船》,就是根据小时——在神户的时候—— 的亲
身体验写出来的。”这篇小说带有浓郁的自传色彩:村上春树
出生于1949年,《去中国的小船》发表于1980年,他31岁。
文章中提到“作为一个年逾三十的男人”,可知“我”的年龄
也在三十阶段。文中说“重逢时我二十八岁,结婚都已六年
了”,推知“我”在22岁结婚。而1971年村上春树和阳子结婚
的时候,正是22岁。“我”在东京读大学,村上春树本人也在
东京早稻田大学读书。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它更近于一篇
散文。“我”对中国的看法实际上也是村上春树自身中国情结
的写照——充满向往,同时又因缺乏对中国的客观了解而产
生出距离感。可以说,他的中国情结是在小部分事实和大部分
想象的基础上形成的,是一种理想化后的中国观。
文章定位:
人氣(855) | 回應(0)| 推薦 (
0)| 收藏 (
0)|
轉寄
全站分類:
不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