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下定決心退休,8月提出申請,曾經出門採訪,也去德國開會,好像情勢一切大好,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掙扎中,
在德國羅騰堡的市政府廣場上,聽著管弦樂團演奏,看著廣場上散坐在台階,行人道旁,來自各國的觀光客,共享音樂宴饗,我依靠著木柱,仰望藍天,只想抓住那一刻,直到永遠.
但是,我手邊沒有相機,只好買兩張管弦樂團的CD,囬國後繼續沉醉,
我的心情一直很沉,強迫自己看了吳淡如的人生以快樂為目的,我仍然飛揚不起來,即使此刻寫此信,還是"勉爲其難",
"乏味",對一切感到乏味,歡笑也只留在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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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騰堡歸來之後
親愛的y:妳好!羅騰堡歸來之後,一直想寫封信給妳,但是,又有一個聲音怯怯地說:「妳不是告誡過自己不要再交淺言深,平白給人心情上的負擔。」今天一個聲音說:「浪漫存在於輕鬆自在的靈魂中。洞徹生命與人情的y,會化解這份在別人可能是負擔的『人情』。」
其實想說的是,許多日子以來,我已經快對自己的夢想失去信心,構築一塊園地,跟著凱畫畫、寫作、種菜,偶而跟凱到處寫生旅行、會會文友。許多見到我此刻生活的人,看看我目前的生活負擔,年紀,無不笑我在作夢。今年五月毅然決定申請退休,要把退休金投入我的夢想,因為我至少該跨入夢想,才能說夢想可不可能實現,試了,沒實現,也才能說是命運負我,而不是我背棄了夢想。
這次理事會,我原本在參加與不參加間徘徊,最後終於成行。讓我下定決心的是,想見見妳,本來zhang跟我說,已經跟妳說好,可搭妳們的便車到阿姆斯特丹,我真的為此很感興奮。想見妳的心情,就像是想朝我心中的聖山般,既渴望接觸,又惟恐褻瀆,妳代表的是我的夢想,一種生命情調的體現,見見妳,就覺得更接近那種生命情調:有所割捨、有所執著;在輕鬆自得中欣賞生命,能獨處也能分享,能隱遁也能入世。是的,能獨自騎著自行車在鄉間,停看路旁的野花,也能寫入書中,畫入畫中,攝入影中,與有緣人分享。
妳雖看似遺世而居,但是,看妳講如何使用微波爐蒸魚、蒸蛋,我心中暗道:「這就是了!一個現代與古典融合的女子!」我辭窮卻忍不住想表達我的傾慕,更多是為自己慶幸能親眼看到一個典型的呈現。未必是我要效法妳做到這一切,不過是:心嚮往之,但知世間有人同此心,圓此夢,其樂已足!
寫這信,就是要告訴妳這些,文章要有自己的風格,人生也要過得很自己,不過,這世間再獨一無二,也是有類似的,便造就了互相嘆賞的藝術。謝謝妳,用妳的人生塑造了一個讓我嘆賞的『作品』。
不瞞妳說,返土隔天,接獲凱大嫂(52歲)心臟病發去世消息以來,我無法提筆寫任何東西。妳和t的身影,不斷在我消沉的腦海中浮出,這才提昇了我的情緒,寫下這封信,或許我才能跨上另一塊階梯。
祝
神清氣爽
麗娟
2005.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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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幾天一口氣轉貼幾篇紀錄時.正是處於感覺自己的存在是沉悶枯\燥的黃昏時刻.好像貼出來才能證明事實上我的存在並不枯燥.
我最近像是在等待自己能再度「激昂地表達自己的聲音」.在為前次的幼稚.成熟地感到汗顏之後.我現在恐怕我會就這樣「成熟得不再激昂」.一種恐怕死寂的慌亂心情正在蟻啃我欲振乏力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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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啥辦法,我就是還提不起勁寫東西,只想逍遙終日,昨天一早凱開車送公婆去南部地中海邊的房子度假,車程六小時,但是婆婆耳膜破了許多年,卻始終不肯動手術,去南部的公路要越過托羅斯山脈,遊覽車開得太快,婆婆的耳朵就受不了,可是,如果慢慢地開車,婆婆的耳朵就會慢慢適應,而不會感到不舒服,因此十多年來都是凱開車送去接來,還有如廁的問題,也是迫使凱再忙都得抽出時間當司機的主因。
老人家整年不見大海,每到夏天就想念海浪的聲音,想出遠門,即使連下個樓都步履蹣姍。這兩年他們沒有我或者小姑陪,已經無法兩人在南部度假,小姑上週已經帶著兒子前去,凱送了他們之後,必須趕囬安卡拉,月底再去接他們。南部的房子當年就是為了讓老人家圓一圓在海邊有個家,讓全家族有個一起度假的機會而買的。
當年為付貸款,我每年夏天一個人留在安卡拉上電臺的班,凱在海邊帶領小姑的兩個孩子,我們自己的兩個孩子遊泳,打球,潛水。小姑在家做飯,陪公婆。時光就在嬉笑,辛勞中度過。
那時孩子們都陸續準備中學聯考,小姑每天早上安排4個孩子,吃完早飯,就到陽臺,圍坐在圓桌旁,演算數學。小姑是中學數學老師,在生了孩子後,被保守的丈夫以各種藉口強迫退休,保守的丈夫還不讓她穿泳衣下海遊泳,也不讓女兒遊泳。凱當時跟小姑的兒子說:如果你要遊泳,就不許\洩露我讓姐姐也遊泳的事。就這樣四個小孩才能一起在海邊遊泳。凱家是左派加現代化派,小姑先生是宗教加民族主義傳統右派,出身城市邊緣的違章建築區。
小姑初嫁時,凱的父親是安卡拉教育局副局長,可以安排女兒到任何高級住宅區的學校任教,小姑不敢要,聽從丈夫的要求,請派到夫家所在的違章建築區任教,和公婆住,下有四個小姑,都由她打點。
婚前住的是安卡拉最高級的地區,客廳是籃球場三分之二大,中央暖氣系統,每天早晚有門房送報,牛奶,面包,丟垃圾,婚後,夫家全部大小,只有她家客廳的3分之二大,廁所還是在違章建築外頭,沒報看,沒牛奶喝不說,面包是她不分風雪,炎日,每天下班在市政府的廉價面包攤排隊買的,垃圾也是她丟的,更別說違章建築區的破舊學校,冬天沒有煤炭燒教室里的暖爐,她得抖著手講課,窗外是零下好幾度。下了課,還必須在風雪中走20多分鐘才囬到家,囬家的路還是高高低低的泥土路,一不小心就會在雪中滑倒。婚後翌年的第一胎,男嬰就是這?流產的。。。
凱當時在臺灣求學,每回聽講時,都青筋暴露地說:如果我在,哪容那家人如此待你?當時凱之外,兩個哥哥都在安卡拉,可都家有悍妻,連自己父母都不許晨昏問省,哪還敢管妹妹的事?
直到我來了!小姑才剛從醫院囬娘家休養,那也是比我早一年囬到安卡拉的凱,在一年之?,勸服她丈夫自立門戶,也才有機會,帶妹妹去看常常劇痛的腰部,檢查出腎結石,開了刀,大如卵石多菱角的結石,早已經把腎臟割裂得只好割除一個腎臟。凱說,如果不是他管,小姑早就沒命了。
這一切的報應,是十多年後,小姑丈夫一家,除父親外,全是大腸癌患者,母親在被病魔折騰數年後,仍是最被她折磨的媳婦送的終。早期發現的一家人陸續動手術,也全都是我小姑一一照料。
真要細細講來,凱這一家,真是一部土耳其共和國現代史,比帕穆克寫的還精彩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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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廣播完,想用電臺的電腦寫幾句話給你,沒想到寫到這裡來,或許你曾說過的,我所生活過的兩個家庭真是我創作的主體,那句話,我今天才真正了解。
200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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