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三月返台參加世界華文作家年會時,倉促寫了這篇「論文」,事過境遷將滿一年,為了對自己的言行思想做個回顧,特別貼出來給舊雨新知看看,文後也附上這一年來發表的拙作,最近在檢討創作方向,有意整理出幾本書的綱要,就幾個一直感興趣的專題寫書,但是我也知道自己事務繁雜、心思紊亂,已經快到飽和,不想再給自己無謂的壓力,我的二十年創作計劃也不過開始了一年餘,人到中年,只要好奇與天真所激發的活力能細水長流地維持二十年就很不錯,今天貼出此文算是再一次激勵自己,別忘了起步時的天真好奇。
2004.2.18
發現土耳其華文文學的新價值
--在土耳其從事華文創作的省思
要說土耳其華文文學,也只能說是起步中的土耳其華文文學,因為旅居土耳其的華人人數少不說,真正從事華文文學創作的,至今也就世華作協會員蔡文琪和筆者而已。在此之前,四、五十年代中土關係熱絡期間,有不少關於土耳其政經文化的論述,其中勉強可以和華文文學沾上點邊的,只有1953年婁子匡寫的土耳其寫真、章光任編的土耳其寓言、許達年由日文翻譯的土耳其童話集、余光中由英文譯的土耳其詩歌、吳興東教授的土耳其小說家約美爾‧塞菲丁作品選譯、留土學人黎克難編譯的幽默大師納斯瑞丁故事選、八十年代中國大陸出版的幾部翻譯小說、台灣出版的導遊旅行書…等,以及名嘴高信譚寫的一些小亞細亞雜感、政大土耳其語系師生留土期間及其後,撰寫的文章。可見無論是翻譯還是創作,都是鳳毛麟角。
2000年元月,中華民國留土耳其同學會創辦了一份季刊《土耳其通訊》,分作政治經濟、文學鑑賞、風土民情、歷史見證、山水遊記、感言抒懷等項,由留學生、僑民、台北辦事處人員撰稿,是一份內容扎實、文筆流暢、編輯嚴謹的刊物。以一份海外學人編輯的刊物來說,前景應是可觀的。只可惜因為人手不足等因素,在出版三期之後,宣佈暫停出版。
由上所述,土耳其華文文學還是一片等待開闢的荒原。正因為如此,1998年已在海內外報刊獨自筆耕數年有成的蔡文琪(現任聯合報系歐洲日報土耳其特約記者),經世華作協秘書長符兆祥力邀,加入歐華作協分會,其後任教安卡拉大學的筆者受蔡文琪鼓勵,在2002年也加入歐華作協,就深具意義。
眾所周知,土耳其地跨歐、亞兩洲,亞洲部分位於小亞細亞半島,占全國總面積96.9%,歐洲部分位於巴爾幹半島東南部,占全國總面積3.1%。在此情況下,土耳其應該算是亞西呢?還是歐洲呢?
回顧歷史,土耳其人自十九世紀初鄂圖曼帝國晚期的維新運動起,就面臨類似的身份認同問題,一如土耳其聲名遠播國內外的小說家歐爾罕‧帕姆克在《白色城堡》中所提出的思考,原本自視為東方社會、族群的鄂圖曼人,開始質問自己:是在歐洲的亞洲人呢?還是在亞洲的歐洲人?也就是說土耳其人在思索其身份時,產生了究竟是歐洲化的亞洲人?還是亞洲化的歐洲人?的疑問。如果是前者,那西化或說歐化就是歷史的趨勢,如果是後者,歐化就是理所當然的回歸。於是,無論如何,土耳其即使在歐洲的領土只有一小塊,土耳其都應該算是歐洲的一份子。更何況從地理位置、交通通訊來看,土耳其都更接近歐洲。
總而言之,土耳其在世華協會中被劃屬歐洲分會,正符合了土耳其人今日的觀念。這在先天上就使土耳其華文文學,擁有了廣闊的發展空間與資源。在歐華作協已經上軌道的運作中,在土耳其從事華文寫作就能獲得更多鼓勵與支援。
其實,這幾年土耳其加入歐盟的可能性提高後,亞洲各國對土耳其的興趣才趨於濃厚,因為土耳其今天已經被視為亞洲各國打入歐洲市場的橋頭堡,移民、商機、旅遊、留學生的增加,都有助於土耳其華文文學的成長。
誠如符秘書長在瑞士開歐華年會期間,勉勵我們的,在土耳其從事華文寫作真是前途大好,別人感興趣的題材俯拾皆是。土耳其地大物博,人文薈萃,政治戰略地位重要,既是一座東西文化橋樑,又是一個傳統與現代化衝突明顯、宗教世俗化問題叢生的複雜社會,有幸旅居於此,從事華文文學創作,不管是僑居生活的描寫、異國風光的捕捉、文化差異的觀照、個人情懷的抒發、社會脈動的掌握、歷史文物的探索,還是純文學的詩歌、散文、小說的創作,都擁有肥沃的土壤,都容易比歐美吸引讀者,在拓展國人的國際視野上,具有更廣闊的發揮空間。
土耳其華文文學的新價值,正在於它是一座長久以來不受重視,鮮為人知的寶山,而今隨著全球化的腳步,邁向歐盟的進程,這座寶山的存在與價值逐步為人發現。因此,運用歐華作協的資源,積極從事創作,進而喚起更多有志一同的同胞,以文會友,共同參與開墾、灌溉、培植,相信土耳其的華文文學將會成為一片花團錦簇的繽紛園地。
2002年8月起發表的文章清單
1.一個台灣女子在土耳其 德國僑報 264期2002年8月號
2.真主的畫布 德國僑報 265期2002年10月號
3.笨蛋才吃魚頭 中國時報 2002年9月9日浮世繪
4.葡萄葉救星 中國時報 2002年11月11日浮世繪
5.出賣夢想的少女 聚言集雙語雜誌(利物浦)第23期2003年2月
德國僑報 266期2003年2月號
6.在土耳其從事華文創作的省思 世界華文作家協會2003年年會論文集3月
7.安卡拉的冬天很文藝 德國僑報 267期2003年5月號
8.震倒水泥宿舍 震出官商勾結 聯合報2003年5月4日民意論壇版(高凱)
9.裡面有魔鬼 2003年5月4日蘋果日報論壇版(高凱)
10.爸爸給我的蘋果 2003年5月7日名采版
11.土耳其驢子滿街跑 中國時報2003年5月21日浮世繪版
12.五十年的流離悲情 歐洲日報2003年6月14日(高凱)1300字
13.五十年的流離悲情 南方電子報2003年6月23日(高凱)
14.疆獨在土耳其—維吾爾族的出埃及記 2003年6月22日全球特派員版(國際新聞)1700字
15.媽媽啊!土耳其人來了! 蘋果日報 2003年6月23日(高凱)1100字
16.土耳其文搶先進入歐盟 (高凱)歐洲日報2003年6月23日巴黎
17.土耳其將成為輸歐能源轉運站(高凱)歐洲日報2003年6月24日
18.前中情局官員蒞校演講土耳其大學生杯葛 歐洲日報2003.年6月27日
19.饒了孩子吧!(不打不成材) 蘋果日報 2003年6月26日(歐艾拉)
20.為什麼在北伊拉克連死人都不得安寧? 南方電子報 2003年7月3日
21.一個維吾爾家族的故事 南方電子報 2003年7月16日
22.道地土耳其浴讓誰奇遇 (高凱) 蘋果日報論壇版2003.年8月5日
23.女人獨有的天性 德國僑報2003年8月號
24.中年人自求多福 (高凱) 蘋果日報 論壇版2003.年8月16日
25.誰可惜不能在土耳其從政 蘋果日報論壇版2003年9月13日
26.土耳其28名強暴罪嫌竟交保獲釋 蘋果日報論壇版 2003年9月16日
27.土耳其 處女膜為何讓人失戀失婚蘋果日報論壇版 2003年9月17日
28. 肚皮舞最適合女生塑身喔 蘋果日報論壇版2003年10月15日
29. 伊斯蘭就比較野蠻嗎 蘋果日報論壇版 2003年10月19日
30. 土耳其秘笈 壯陽不靠牛鞭靠香料?蘋果日報論壇版2003年10月22日
31.土耳其 總統府發請帖,戴頭巾的都不給?中國時報國際新聞2003.11.2
32.土耳其禁食 30齋月眾生相 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2003.11.9
33. 土宣佈不行使議會授予派兵伊拉克權力 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2003.11.9
34.土國猶太會堂驚爆 兩百餘人死傷 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2003.11.16
35..一輩子打免費手機 蘋果日報論壇版2003年11月18日
36. 土耳其:反恐沒有雙重標準中國時報 焦點新聞 2003.11.21
37. 伊斯坦堡為何成基地的目標?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2003.11.22
38. 北塞選舉平分秋色 和解原地踏步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2003.12.19
39.提升景氣軍方出奇招 蘋果日報論壇版2004年1月2日
40. 東德間諜胡塞因 遣返土耳其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2004.1.5
41.伊拉克將實施聯邦制 庫德族建國有望?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2004.1.8
42. 山野獵豬 到土耳其找刺激 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 2004.1.18
43. 土耳其古爾邦節 宰牲獻祭 羊羊大觀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 2004.2.1
44. 樓塌活埋六天土國青年獲救 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 2004.2.9
45. 土國坍塌大樓 又一女子獲救中國時報 國際新聞 2004.2.10
這封信也附上為我當初參加年會的因緣作個紀錄。
x先生:
您好!我是高麗娟,瑞士結緣至今,始終沒寫信問候您,要問為什麼?很難說,好像自以為您不是那麼講俗套的人,我又是一個在寫作上沒啥成就的新會員,還是努力搞出一點成績,要比一些空話,更能讓您欣慰,所以就拖到今天才給您寫這封信。當然您若是那麼求全地只結交成名作家的人,就不會花錢、花精力地去結合各地華文寫作者來以文會友了!
我雖然二十年不寫作,但是,自世華作協成立以來,就很注意協會的活動,然後機緣湊巧地有幸進入這個大家庭,讓我在中年以後重拾文筆時,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文友互相激勵,不只是在土耳其的文琪,德國的筱雲、雙秀、英國的曼儀、瑞士的文輝、奧地利的力工、楊玲、比利時的鳳西,都給了我很多啟發與關注,想來這正是世華作協成立宗旨的具體呈現。
從去年五月瑞士歸來到目前為止,我的稿子見於德國僑報、英國的聚言集雙語雜誌、中國時報浮世繪版。另外,寫了近十萬字的書信稿,也開始寫一部中篇小說,我自認為是倒活人生,四十多歲了才有少年的創作熱情,正如王國維《曉步》一詩中所說的:「一事能狂便少年」,這九個月來,的確感覺如此,而這一切歸根究底是加入歐華作協的結果。
3月14日世華年會原本文琪要參加,今天她說有事走不開,問我要不要去?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想來鳳西會通知您這項變動,不過,我覺得趁著這個機會給您寫封信,親自說一聲,或許您才不會感到突兀,也是對您的尊重。我是新手上路,要學習的還很多,三月如能成行,想必二十年來只回國三次的我,會經歷許多震撼,此刻就已經有近鄉情怯的惶恐,因為這回可能得面對二十年前的許多舊帳,還有協會的新文友,這對去國多年,又逢中年的我,的確需要一股衝動。寫了首短詩,記我心緒:《生命之歌》
向早春的絢麗 / 高唱一首生命的凱歌 / 是我少年的輕狂
向無限的時間 / 證明一種存在的意義 / 是我中年的掙扎
對向晚的夕陽 / 吐露我一生真摯的眷戀 / 是我暮年的夢想
在您為三月的盛會忙碌之餘,偶而請想想您的一番理想,幫助多少海外華文寫作者實現了夢想。先在此謝謝您年少時有推動這個協會的輕狂。
祝
新春如意
高麗娟
敬上
2003.2.10
後記:
中篇小說寫了一萬字後就擱筆,書信集曾在新聞台貼過一段時間,後來因故刪除,再後來栽入一個具有台灣立場的網站,用筆名開了個專欄交代了書信集中提到的一些往事,把自己的思緒情感做了番整理。
感謝所有陪我走過這段路的朋友,還有我的丈夫歐凱和女兒,而思念或依戀一個年少時傾慕的人物典型,在我來說已經成為一種浪漫的享受,畢竟這人間已經很少有人還能讓人傾慕終生,笑我是緊抱著幻想也好,至少我因此還能享受人生的樂趣。而最最感謝的是,歐凱沒有白費我們倆相處的24年,他是今生最知我、最疼我、最愛我的男人,可能看不懂我寫的情書,但是卻能意在言外的知我心。有讀者可能以為我瞞著老公在「精神出軌」,不,他一切知曉,他對我亦夫、亦友、亦父、亦兄,我最無助困擾的時刻是在他懷中哭訴渡過的,當我想要返台去認識與面對真正的自己時,送我去機場的是他,然後他注視著我說:「我了解妳的想法,只跟妳說一句話:『妳將發現妳的價值是在土耳其』,祝妳一路順風,我的愛人。」是的,我對故鄉的價值在於旅土二十多年的人生,而我此後要從故鄉與異鄉的人生經驗吸取養份從事創作,此後或者獨自或者與親人同行,周遊各地,也用彩筆畫我所見。
2004.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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