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聽小義訴說這段往事,我心裡總是酸酸地。因為不管如何,畫下休止符的感情任誰都會不捨。
小義和懷特的感情在那次出遊後不久就結束了。結束的很突然,原因也很簡單。
第三者。
原來,懷特的感情早已出走,對方是泰國當地一間旅行社的老闆,台灣人。
懷特來了台中之後,其實已經很少在帶團,他被指派成為東南亞線的行程Designer,工作內容大部分是各種團的行程敲定,常常也會需要了解各個最新景點的旅遊資訊和實際狀況,所以每次一出國,待個十天半個月的並不稀奇。
只是,沒想到小義心中單純的懷特,也會背叛。
其實,早就有跡可尋。只是小義一向單純,也太相信人。對很多不太合理的事情,都會盡量〝往好處想〞,卻成了〝自欺欺人〞。譬如說:他的手指突然多出了一只Tiffany的男性戒指,說是自己買的,卻再也沒看見他戴過;譬如說:明明瞧見他正看著一張張相片,卻在靠近時把相片收入紙袋;譬如說:發現一只包裝精美的男性手錶,以為是送給自己的週年禮物,卻發現那只手錶突然不見蹤影;譬如說:有些電話一定要離開自己身邊才說;譬如說:不再像以前熱情;譬如說:暗示性地告訴自己若有了別人會怎樣?譬如、譬如…
那天,只不過是想要給他一個驚喜,小義在交代過後提早離開店裡從台中驅車前往桃園接機。但不知什麼心態,他選了一個邊邊位置,想看看從自動門出來的懷特,會是如何的情景。
自動門一關一閉,加速了心臟的跳動,像做著某種虧心事。直到對方出現,一切疑惑瞬間開啟。
懷特與一個身材相當的男性並肩走著,兩人像是影星樣的戴著造型流行的墨鏡,頭頂鴨舌帽,一身輕便。懷特左肩滑落似乎沉重的大背包,男人一把接過,兩人的行為,像極了Couple的模式。
一路尾隨他們兩人,小義的心情不斷向下跌落,他實在沒有辦法體會一個「被背叛者」該如何自處於當下的環境,甚至無法相信自己會像個變態的失愛人,一路躲躲藏藏跟著以為仍深愛的對象,只為徹底了解到底是不是想像的那樣。
他倆在一輛小型箱型車前停步,從車箱外的廣告可以看出是那種機場週邊專門提供停車位的業者。上行李的時候,小義清楚瞧見兩人趁著以為沒有別人注意的時候,在箱型車後方互相吻了對方的嘴,一切似乎明朗,也無須懷疑了。
「他是誰?」小義心情複雜地駕車在回台中的高速公路上。天旋地轉,不知該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
沒有想到,這段感情,不在乎的人是以為在乎的人,以為不在乎的,卻為對方的背叛痛苦著。
「是我想太多了。」小義無法相信心目中善良的懷特竟會如此對待他。他不懂。不懂當心中有著一個人的時候,又怎會有多餘的空間留給另外一個人?怎麼處理?怎麼面對?
都是假的嗎?甜言蜜語,耳儐廝磨…都是假的嗎?小義思緒紛亂,滿腦子的問號。
所以,北海岸邊深情的那句:「無論如何要記住這段感情。」原來早就悄悄宣告這段感情的結局?
該心痛嗎?該難過嗎?這就是這種感情的宿命嗎?小義想起懷特說過,同志圈很難長久的,所以自己一直不願意投入太多感情。只是沒想到,一切進行的如此讓人難以招架。
雖然之後的求證、否認、抵抗和爭吵,都對彼此造成了傷害,但或許也因為累了,所以最後的結束算是平和的。
喜歡一切都是平平淡淡的小義本來就不喜歡面對衝突,所以他斷絕與外界聯絡了三天,不理會所有來電。但就在任由自己徹底放縱情緒後頭痛欲裂的第三天一早,小義發了簡訊給懷特。
「我很確定我在機場看見的情景是我不願意面對的事實。我曾說過,如果你有很好的對象,我會放你走…無論如何,你帶我進入了一個我不曾想過的世界,有你在,我很快樂過…」
簡訊會因為長度而折段發出。
「所以即使不捨,我們都應該面對現實,不要再試著欺騙對方,到了這個階段,我們都需要誠實…雖然現在說來是有點晚了,但我真的愛過你…」
「也要謝謝你,畢竟『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這麼老掉牙的句子,竟然這麼切合我現在的心境。我不想多談…我們,先冷靜一下子吧…」
接著,小義手機開始響起懷特的來電,一通接著一通,他信步走入小陽台坐下小陽椅抽起煙,任憑手機響到沒電。
幾天之後,懷特突然出現在尚未開門營業的咖啡店門口。「談談好嗎?」他戰兢地問。小義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玻璃窗外人群來去,懷特坐在熟悉的位置,想起來台中之後再度與小義重逢的場景。
沉默許久之後。懷特先開口:「我現在說什麼,你好像都不太聽的進去吧…?」
小義沒說話,只是吐出一大口煙。
「這幾天我也想了很多…我想我需要跟你說清楚…」看得出來,懷特正在壓抑即將決提的眼淚。「那個人非常清楚自己是個第三者,我們早就約定不管是什麼原因都要斷的乾乾脆脆…」
小義皺了皺眉頭翹起二郎腿,似乎正在表達不滿的情緒。懷特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對啦!我和他之間的事不需要跟你交代…只是要告訴你,我和他已經談好分手…。」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我和你的感情得來不易,也經歷過一些事情,我不想放棄,如果可以,讓我回去你的心裡…」
小義再度皺了皺眉頭,仍然沒多說什麼,他無法了解一個背叛者怎麼會有立場再要求被背叛者重新接受他?
場面再度冷靜下來,店裡只聽得到製冰機轟隆轟隆的聲音。
懷特終究體會到了被背叛者所謂「哀莫大於心死」的心情,場面似乎再多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於是從包包掏出昨夜精心準備的東西。
「這個東西我一直保存著,現在送給你。你說過,會記住這段感情的,對吧?」
望著桌上深藍色,大約10公分立方體的小盒子,小義仍然不願多說什麼,倒是心中不知何原因,糾結了一下。
「我還愛著他嗎?…」
結束。對雙方來說,是好?是壞?沒人說得準。只是望著懷特落寞的背影從店門口離去,小義想著當初想要保護他的初衷哪兒去了?難道只是為了一段可能只是露水之緣的出軌?
接近中午的小巷裡,末夏的陽光耀眼,小義抬頭,透過落地窗玻璃,瞇眼瞧著太陽,暖哄哄地。暖哄哄地。是啊…還是個屬於陽光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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