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有時很難成風,雨夾雜灰燼,落下變淤泥。我們都是種子,努力突破種皮,朝陽光的方向伸展肢體,期待可以乘涼遮蔭,成就一個更健康的自己。誠如同在教育界服務的大妹所言,算了,不要回憶不好的事。
原諒別人就是放過自己,但是我還是要忠實記錄這一段童年不快的記憶,好讓身心靈更健康。
我始終相信,女人或男人在成長過程被性騷擾的不快經驗,比例應該不少。今日發這篇文,是忠實記錄個人經驗,不是控訴或想討回什麼公道。
早忘了那是幾歲所發生的事了,推估應該是學齡前的事。依然清楚記得那是一個悶熱的夏季,隔壁大我們好幾歲的某姓姊姊將我們帶到她家的臥室,在場除了她,還有她弟弟,在她的主導下,幾個懵懂的孩子玩了一場性遊戲。
至今都還記得她家臥室的格局,右側是大通鋪,左側是一張古眠床。她將家裡的門窗全部緊閉,接下來要我們幾個孩子將褲子褪到膝下,然後幫我和她弟弟配成對,要我倚著那張古眠床,不僅幫我們喬位置,還指導她弟如何趴我身上磨蹭。
正值青春期的她呢?當然也脫掉自己的褲子,還掀起上衣躺在古眠床,我不記得當時哥哥有沒有被她配對性騷擾,我只記得我和她弟弟依著指示,做著那個年紀根本無法理解的事。
後來隱隱聽到母親在屋外巷弄裡來回呼喊我們的名字,她才讓我們穿上褲子。母親看我們一身是汗的從她家走出來,一臉焦慮地追問,大熱天的,你們幾個孩子門窗緊閉在裡面做什麼?但是我一個字都沒說。顯然,這很可能是學齡前發生的事,因為我竟然完全無法跟母親轉述在屋內所發生的事,又或者她下了封口令,要我們不能說出去?
為了進一步確認記憶無誤,我透過line向大妹求證這件事。沒想到她的回答讓我更詫異,她說,我知道她還帶我們和洗衣店那幾位姊妹去我們街仔尾舊家,然後她脫光衣服,要我們拿東西撫摸她的下體。
她有時還怪我們太用力了。還說,在她家那件事也有印象,但不記得有男生。我說,因為妳沒被指定上場,所以沒印象。大妹又說,這位大姐姐都會警告我們不可告訴別人。
這件事對我有什麼影響,或者留下什麼陰影?坦白說,我不知如何評估起。只知道長大後懂得男女之間的事後,看到她弟,總會忍不住想起這個令人尷尬無比的事,即便我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我猜,她那位大我一歲的弟弟應該也還記得這件事吧?
這件事當然影響到我哥,至今還記得我和哥站在父親面前,哥哥被爸爸斥責,有沒有被打手心我已經沒印象了,但我清楚記得父親生氣的跟他說,不可以拿火柴棒弄妹妹的下體......後來,小哥哥就沒有再對我做這種事了。寫這篇文想順道告訴我哥,如果哪天你也憶起這件事,千萬不要有罪惡感,那不是你的錯,因為我們都是受害者。該被檢討的是當年那位過於早熟的某姓大姊姊。
這就是兩個學齡前孩子被性騷過的後遺症。當年父親沒警覺,也沒有性教育概念,不會知道,當學齡前孩子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不是被性侵就是可能被性騷過,因為當年沒A片,哪來的模仿。
至於小學畢業就不再升學的那位大姐呢?由於生活環境和年齡差距,我們幾乎沒有任何私交,即使婚後回故鄉,偶爾遇到婚後回娘家的她,她也不會主動過來跟我說話。我猜,她應該很難忘記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還有一次到鄰居家裡看電視,當時主人都不在,只有我和一位住附近的大哥哥在場。原本他坐對面椅子,不久他過來坐我右側,還將左手放我腿上不斷磨蹭,雖然不知這就是性騷擾,但是直覺不喜歡他這樣的撫摸動作,因此起身走到對面椅子坐下來繼續看電視。
這時他又跟過來,我警覺的立刻起身準備離開,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他喚住,妳不看電視,為什麼不關電視?等我將電視關好,轉身跨步離開時,緊隨在後的他立刻掀我裙子,用力的摸我屁股,接著揚長而去。
至今都還記得當時回到家裡,一個人窩在床上,心神不寧的不知如何是好。當年的學校教育並沒有所謂的兩性教育和性騷擾,那種恐懼的心情,根本無法去跟父母講。後來,等我上了高中,幾次看到他路過家門口,都覺得此人好噁心,雖然對方配戴一副黑框眼鏡,就是覺得他很沒水準、很噁心。
之所以會想起這些不愉快的往事,與陳為廷襲胸事件鬧上新聞版面有關。我是贊成他退出選戰的,因為再選下去對受害人或他自己本人,都是更大的傷害。他所犯的錯不是不能原諒,若要我以一個母親或女性受害者的立場來看這件事,我願意選擇原諒,給孩子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我相信媒體輿論的譴責對陳為廷的懲罰,甚至未來他依然得面對襲胸或色狼標籤的後續效應,這些代價不謂不大。但是人生還這麼漫長,無論如何還是要鼓勵他勇敢接受治療,讓身心靈更健康,不管將來會不會從政,都希望他持續關心弱勢族群,這與偽善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