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真是個瞬息萬變的城市,每次放寒暑假回來,都有新發現。當然,她不像上海那樣在外觀上三年一小變、五年一大變,她的改變是在內涵上,細微到只有在台北生活過多年的人們才能體會。
若要從外觀說起,當然要提到最明顯的台北101摩天大樓啦。儘管我的朋友們說它是陽具崇拜的象徵,但它也代表著台灣的經濟實力高峰。它也許長的很突兀,但它的身上是有字幕、有個性的,跨年倒數的時候不但整棟都可以放出燦爛的煙火,還會向大家說新年快樂。我走在仁愛路的林蔭大道上,富邦大樓前像是霍爾的移動城堡(我終於查出它的中文名字了)的四腳汽車古怪藝術品旁,抬頭便能看見Taipei 101的燈光。身為台北人,我還是不免俗的感到驕傲。
台北不只是有經濟實力,還有文化實力呢!Rent跟Phantom of the Opera都要在台北上演,以Rent這樣曾經是非主流的音樂劇,都能在台北成為熱門。坐在公車上由敦化北路向南走,我驚奇地發現台北巨蛋。它已經落成好一陣子了,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它。往信義計畫區走,信義誠品旗艦館什麼時候悄悄蓋起來的,我也都不知道。進去逛了一陣,雖然樓下Lush肥皂店的味道讓整棟大樓聞起來很廉價,這六層樓的巨大書店仍讓我感到震撼,花了一天都逛不完。
在美國生活了一陣子,覺得亞洲的消費者實在是太幸福了,幾乎每種商品都有很多種選擇。美國的消費者用品永遠只有一種主要品牌,洗衣粉永遠是Tide,衛生紙、廚房紙巾永遠是Bounty,濾水器永遠是Brita。對照之下,台灣的消費者總是有好多種選擇。有一陣子,台北的上班族們在流傳著忠孝東路與敦化南路口的天仁茗茶賣的珍珠奶茶非常好喝,每天有固定出爐的時段,每個時段只賣五十杯。甚至有人放話說:「沒喝過那家天仁茗茶的珍奶,就不算喝過真正的珍奶!」我高中同學為了喝到這傳說中的珍奶,請公司的工讀生騎機車在特定出爐時段去買,結果第一次買到天仁喫茶趣的、第二次買到光復南路分店的,都不是忠孝東路那家的。我同學光看包裝就知道不對,便滿臉失望的說:「這,不是傳說中的珍珠奶茶…」可憐的工讀生只好再去買第三次,終於買到了忠孝東路分店的珍奶。好不好喝是其次,至少光是天仁一個牌子就能有這麼多種不同的選擇,讓我的同學身為消費者有如此強烈的堅持,這大概也只有如台北一般的亞洲城市才做的到。
在紐約生活了一年半,讓我更珍惜台北的一切。紐約是很棒,人文薈萃的程度沒話說,這一年多我累計看過八齣百老匯音樂劇、三齣大都會歌劇院的歌劇,在卡內基廳聽過鋼琴演奏會,在Village Vanguard跟Blue Note聽過爵士live表演,在Irving Place聽過重金屬搖滾演唱會,更別提大街小巷的露天表演與地鐵站裡的街頭藝人表演,這些都讓我在心靈上得到無比的滿足,也是我選擇到紐約唸書的主要原因之一。加上豐富的夜生活與各國美食,我可以說美國沒有其他城市的生活比紐約來的精彩了。然而,再怎麼樣,我還是習慣亞洲都會環境的細膩之處,台北的shopping malls裡陳列的衣服就是比美國的trendy、就是適合我們東方女子的嬌小身材與細緻線條。即使是在紐約這樣的首善之都,美國人代代相傳的粗線條與不夠細膩的審美觀,讓街上的人們在我眼裡看來都穿的不夠時尚。紐約人愛穿黑衣服的傾向,說好聽是流行(哪有每年都在流行黑色的?),其實是因為地鐵跟街上很髒,耐髒的黑色維護起來比較不麻煩。地鐵車廂裡大家穿得黑漆抹烏的,表情木然,感覺好像難民。看到他們,我便開始懷念台北捷運車廂裡的可愛七年級美眉們,她們的粉紅色髮夾、水亮亮的唇蜜、飄逸的花裙以及臉上燦爛的笑容。
不出國比較,還真無法體會家的好。一生之中能在紐約生活兩年,該享受的都享受到了,真的是沒有什麼遺憾。尤其是在美國求學,在商學院中學到該如何勇敢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來「讓世界更美好」(或者,說實際一點,讓自己的公司更賺錢),是很特別的體驗。但無論如何,還是台北好。看看路人滿足的笑容就知道。
回到台北,與相識超過十年的好友們相聚。感情穩定的同學們陸陸續續的開始動了結婚的念頭,沒有感情的還是在尋找感情,但是已經不像年輕時候一樣衝動了。我們笑說,相識的第一個十年的課題是「成長」(心智上、學業上、工作上、還有打扮上),再下一個十年便是「維持」了。到時候,想必我們的相聚會變成幾個家庭的聚會,女人們仍然嘰嘰喳喳,而女人的老公與小孩們大概要另闢一區自行玩耍吧。
回台北除了跟朋友見面,必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值得一提的前幾項包括:到誠品書店洗滌心靈、去藥粧店「補貨」、去夜市祭五臟廟、以及去陽明山看台北夜景。
誠品真是好地方,它的分類方式讓我很快就找到自己想要看的新書,在十分鐘之內就可以搜刮好幾本中英文書籍並快速讓荷包失血。精選CD架也很有趣,國語流行歌曲除了陳珊妮、陳綺貞,竟然還有陳冠蒨。ECM與玖玖文化架子上的非主流音樂CD們全都換了一輪,幾乎都是我不認識的樂手。我離開了一年,果然落伍了很多,有種資訊恐慌症即將發作的感覺。台灣的書與CD相較於美國,簡直是便宜到不行!有的暢銷外文書翻譯成中文,還翻得挺生動的,讓我覺得其實買中文版的也不錯。日本作家翻譯小說與旅遊書籍,多麼精緻啊!走在書架與書架之間,我心中不禁吶喊:「我回來了!我好想念這裡。」
屈臣氏也是必訪之處。在便宜又實用的開架保養品與化妝品櫃前,我觀察著台北的流行趨勢,一種隔離霜停產了、還可以很快的找到另一種同樣好用的代替。39元的粉紅色夾腳膠拖、69元的大罐洗面乳,林林總總的好用小玩意,這裡都找得到。再怎麼樣,這裡都比紐約的Duane and Reade感覺來得親切。
夜市更不用說了,道地的蚵仔煎、臭豆腐、大腸包小腸(其實真名應該是「糯米腸包香腸」)、泡泡冰、肉丸…所有美國吃不到的台灣小吃都要好好的吃上一回。順便逛逛服飾店與主題彩粧保養品店(現在怎麼還在吹哈韓風…連彩粧保養品都一大堆標榜韓國製的!),看看街上的七年級生們,再度肯定台灣美眉的打扮功力絕不輸給金髮洋妞。連夜市裡賣香腸的歐巴桑都穿著美美的荷葉邊洋裝,內衣肩帶還是性感的酒紅色喔。
從陽明山上看,台北夜景多了101大樓的銀白燈光點綴,新光三越不甘示弱的換上紅黃相間的新燈。映著燈光的基隆河還是一樣美麗。朋友們帶我去嘗試新開的餐廳與lounge bar,在沙發音樂之中chill out,我彷彿獲得重生。
離開了一陣子再回來,真的覺得還是台北好。在炎熱卻明亮的夏日,我站在街頭看著上班族們一批批的吃午飯、又一批批的下班。如果我沒有出國,我就是他們之中的一份子,與我以前同事們一樣講著辦公室的八卦、吐著上班族的苦水。然而,發洩歸發洩,大家還是很認真的上下班,展現出台灣人蓬勃的朝氣。街上一間間的新店開幕,代表著一個個的創意與希望。台灣人的商業氣息跟其他城市的人不太一樣,它帶著一股親切的草根味,它並不是要剝削你的辛苦錢,而是想要跟你搏感情,讓你的生活品質更好,要你甘願為了這份舒服而掏出口袋裡的鈔票。接過店家在門口發放的試喝奶茶,在啜飲的同時,我感受到那份實在。
嗯,台北才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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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城市之間
這個台長很棒 很有見解
每篇都值得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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