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大乘論》「種子起因說」之探究 (下)
《攝論》引述《阿毗達磨大乘經》,提出依他起性的定義有「雜染清淨性不成」之義,以其作為眾生與佛的共同依止性,這或許和如來藏思想有共通之處;《攝論世親釋》則和《莊嚴經論》一樣提到了「如來藏」一語,「一切眾生有如來藏」是如來藏說的本義;而「一切法有如來藏」應該是唯識學者的新義吧!
在後期大乘,「法界」(dharmadhātu)一詞成了「如來藏」的別名,《勝鬘經》即說明了「如來藏者是法界藏」的主張,印順法師依此認為《攝論》的「聞熏習」與「法界」有了「不可分離」的關係,他主張這顯示了《攝論》的「聞熏習」難以泯絕「梵我論」的影響。
長尾雅人認為:所謂「等流」(nisyanda)是指如同佛陀說法,他把「等流」解釋為「經等十二部教」,和《攝論無性釋》、《攝論世親釋》的解釋並不相違,若作此理解的話,「從最清淨法界等流正聞熏習種子所生」是指由「最清淨法界」「等流」的經等十二部教,既然「最清淨法界等流」是指佛陀的經教,那麼不管「清淨法界」在其他經論及近代學者著作中如何解釋為「如來藏」的意思,都可能和《攝論》「聞熏習」中的「清淨法界」關係不大。
而且如來藏說是繼承「初期大乘」而不是承自「原始佛教」的法流,無著在《攝論》論述「聞熏習」時,其獨到的解說雖然有可能受到流行於當時的如來藏說的影響,但也有可能他仍保持著「原始佛教」的精神:因為早在《中含》中就有出現「深達『法界』」的經文,印順法師也表示《雜含》的「法界」與大乘的甚深法性關係密切,除此之外,武內紹晃甚至在其著作中主張「解性賴耶」與如來藏等說法是無視《攝論》立場的獨斷說法。由此觀之,「最清淨法界」只需詮釋為「世尊所證法界」即可,或許可以不必和「如來藏」有所關連,因此認為在無著的本意中,可能無意會通「最清淨法界」與「如來藏」之意。
《攝論》在論述「聞熏習」時,提到它和「法身」(dharmakāya)有關係的有二個地方:
其一是,「是聞熏習下中上品,應知是法身種子」,真諦譯的《攝論世親釋》即對此文解說為「聞熏習」是「法身種子」,是有為的,「五分法身種子」,印順法師即依此認為:「聞熏習」也可說常等四德法身種子,貫通了「如來藏」學。
其二是,《攝論》在說明「聞熏習」與「阿賴耶識」的關係時,提到「聞熏習」雖然寄在「異熟識」中,融合似一,但實際上卻是清淨的「法身種子」,是「法身、解脫身」所攝;印順法師指出:如此有「會通如來藏說的可能」,武內紹晃則認為這種說明對一般論理的推理而言,是個「很大的謬誤」,而且是一種「矛盾的敘述」。
或許印順法師是以如來藏經典對「法身」詮釋為「如來藏」為依據,而認為《攝論》「聞熏習」的依「法身」即是依「如來藏」,而「聞熏習」是「法身種子」即貫通了「如來藏」學;但「法身即如來藏」是如來藏經典所主張的說法,《攝論》對「法身」的說明縱使有某些「如來藏」也有的特質,但文中並沒有主張「法身」即是「如來藏」的說法出現,因此本文的「法身」是否等同「如來藏」應有待進一步的研究。
「法身」一詞或許亦是《增阿含》本來就有觀念,以其「觀法空無我」即「禮佛」的意思來看,正符合《大智度論》「觀諸法空是為見佛法身」之義,由此可見「原始佛教」中即有「空、無我」就是「法身」的觀念;無著於《攝論》「聞熏習」所說的「依法身」、「法身種子」所依據的可能正是原始佛教或部派佛教的看法,而不是取「如來藏」為其「法身」的意思。
另一方面,真諦譯的《攝論世親釋》而認為「聞熏習」即「法身種子」是貫通了「如來藏」,筆者認為:或許這是真諦以尊重如來藏說的立場來解釋唯識思想的結果;如此一來,若依真諦的《攝論世親釋》而認為「聞熏習」是「法身種子」及「依法身」有貫通「如來藏」是不合理的,因為那是真諦思想上獨到的解說,而不是無著在《攝論》說明「聞熏習」的本意。簡而言之,無著論述《攝論》「聞熏習」的依「法身」及作為「法身種子」雖是頗特別的見地,但那並不足以證明他主張「聞熏習」即是依「如來藏」或貫通了「如來藏」。
《攝論》的「最清淨法界等流正聞熏習種子所生」被後世難陀等利用為「種子唯新熏」的典故,後代學者大都藉此把《攝論》「聞熏習」和「新熏說」扯上了密切的關係。
「正聞熏習種子」是靠「最清淨法界」「等流」「正聞」的「熏習」才形成的;因此筆者認為這句「最清淨法界等流正聞熏習種子所生」應該可以作為「新熏說」的「教證」。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本有新熏合說」也強調「無始以來」「現行」「熏習」成「種子」的作用,文中的「正聞熏習種子」雖然可以作為「新熏說」的教證,是不是也可能更合乎「本有新熏合說」的定義呢?
《成論》引用《攝論》為「新熏說」的四個「教證」當中,《攝論》的「雖是世間而是出世心種子性」被《成論》引用為「『聞熏習』是出世心種子性」。窺基大師在《述記》中則強調無著在論中的「新熏說」,而不在此文意中立「法爾無漏種」,不過《述記》由「聞熏地前既是有漏,為出世法之種子性」、「以有漏為見道因」就引導出「無有法爾無漏種」的結論似乎太快了一點。
綜觀古今著述對此文的看法,可以發現大部分著述都不怎麼注意這句「『聞熏習』是出世心種子性」,它在《攝論》中雖然表示了「正聞熏習種子」乃「出世種子心」的性質,可以依之作為「新熏說」的教證,但是文中似乎並沒有「無有法爾無漏種」之意,所以尚且不便稱之為「新熏說」的有力教證。
《成論》卷九提到「習所成種」乃由「聞法界等流法」「熏習所成」,進一步指出了「習所成種姓」和「聞法界等流法」的關係,依此「習所成種姓」的定義而論,本文的「正聞熏習種子」乃由「法界等流」「正聞熏習」所生,正好合乎了「習所成種姓」的定義。所以說論中的「從最清淨法界等流正聞熏習種子所生」雖然可以作為「新熏說」的教證,但似乎更適合作為「本有新熏合說」的依據。如此一來,《成論》、《述記》,以及結城令聞所提出來的說法可能反而更接近《攝論》的本意。
窺基大師在《述記》對於「唯本有」是「一品種」或「三品種」的問題,曾提出他的見解,文中指出有「唯本有」及「唯新熏」只有「一品種」,所謂「第三師」的「本有新熏合說」才有「三品種」,《攝論》「聞熏習」的文中清楚敘述了「正聞熏習種子」有「下品熏習」、「中品熏習」和「上品熏習」這「三品種」。
簡而言之,依《述記》對於「唯本有」及「唯新熏」只有「一品種」,「本有新熏合說」才有「三品種」的內容看來,《攝論》「聞熏習」應該和「本有新熏合說」較有關係,因為《攝論》「聞熏習」有「下品熏習」、「中品熏習」和「商品熏習」這「三品種」。
「無始時來界,一切法等依」在《成論》被引用為「本有說」的「教證」,《攝論》雖然也引用了「無始時來界,一切法等依」這個偈頌,但《攝論》是以這個偈頌作為「阿賴耶識」存在的教證,和說明「種姓」及「種子」「無始本有」應該沒有甚麼關係,所以說並不能依《攝論》也有「無始時來界」這個偈頌而認為《攝論》主張「本有說」、「新熏說」或「本有新熏合說」。
《攝論》有關「種姓」的說明中,「有情界周遍,具障而闕因,二種決定轉,諸佛無自在」雖然沒有出現「無種姓」一詞,但歐陽竟無以此為「無種姓」,長尾雅人更指出文中「闕因」是決定不能證得涅槃的「『無種姓』。雖然《究竟論》指出《攝論》的「具障」和「闕因」「皆是新熏非法爾有」,不過筆者認為文中「闕因」的「無種姓」能令諸佛度化不了而「無」有「自在」應該是違背了「新熏說」「一切眾生皆可成佛」的看法。
簡而言之,這個偈頌應該相當能夠代表《攝論》「本有」「種姓」的意義;「闕因」的「無種姓」在本來特質上就缺少了見佛聞法的善根因緣,所以連神通廣大的諸佛也度化不了。這樣的說明可說是賦予了瑜伽行派「五姓各別論」相當大的固定性、本質性,強調了眾生根機的先天本有,而顯示了無著在《攝論》認同「種姓」與「本有種子」密切的關係。
《成論》和《攝論》都是以「煩惱障」和「所知障」的拔除來判別種姓,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成論》雖然把「以二障的拔除判別種姓」判別為「新熏說」的主張,可是《成論》的「本有新熏合說」也同時認可這個看法;所以說《攝論》「以二障的拔除判別種姓」雖然可能表示了無著主張「新熏說」,但也有可能那是無著在支持「本有新熏合說」之下的看法。
《攝論》乃引用了《莊嚴經論》的偈頌— 「性別及不虛,一切亦無始,無別故不一,依同故不多」來說明「法身非一」,和本文有關的是「種姓異」和「非虛」這二個理由。雖然印順法師對「種姓異」和「非虛」的詮釋傾向「新熏說」,但無著在《攝論》中敘述「法身非一」這個觀念時,以「種姓異」以及「非虛」作為說明,正好顯示了《攝論》的「種姓」和「種子起因說」的關係,但世親和無性都傾向支持「本有新熏合說」,尤其無性更在《攝論無性釋》中以「本有新熏合說」才有的「本性住種姓」和「習所成種姓」作說明,法寶在《究竟論》也引之為教證,可見他們都認為「種姓異」和「非虛」敘述了《攝論》「本有新熏合說」的主張。
《攝論》說明「加行無分別智」時,主張「加行無分別智」有「因緣」、「引發」和「數習」這三種,若以《攝論世親釋》一向被認為較能闡明無著的本意來看,「加行無分別智」的「因緣」應該就和「種姓」很有關係了!《攝論無性釋》所謂的「無始來六處能得殊勝佛果法爾功能」同於《菩薩地》對「本性住種姓」所作的說明,所以印順法師才會依此在《攝論講記》中提到無性主張「加行無分別智」的「因緣」是「本有種姓」。由此可見《攝論無性釋》主張「加行無分別智」的「因緣」和「本有新熏合說」的「本性住種姓」有關。
《攝論》「加行無分別智」的「因緣」應該和「種姓」很有關係,而且是和「種姓」中的「本性住種姓」有關。而「加行無分別智」的「引發」和「數習」應該就和「習所成種姓」很有關係,因為「加行無分別智」的「引發」是指「前生」中的「數習」而生起,「加行無分別智」的「數習」則是「現在數習力」而生起,而「本有新熏合說」頗強調「數數」「熏習」的重要。依此而論,《攝論》「加行無分別智」的「因緣」、「引發」和「數習」應該和「本有新熏合說」的關係十分密切了!
《攝論》提到「不定種姓」成為「定種姓」的說明有二段文,第一段文乃說明了「欲趣餘乘菩薩」及「不定種姓聲聞」這二種「不定種姓」在諸佛的救濟下,而成為「菩薩種姓」,文中的「欲趣餘乘菩薩」及「不定種姓諸聲聞等」即是瑜伽行派所謂的「不定種姓」。諸佛既能「救濟」這些「不定種姓」,讓他們安住於修習大乘行,即是令這些「不定種姓」成為「定姓」的「菩薩種姓」了!
《攝論》卷下即指出「諸佛」是以「說一乘法」來「引攝」「不定種姓」,由此可見由聽聞「一乘教法」而熏習成「種姓」的看法存在於本論中。《安慧釋疏》在說明「本有新熏合說」時,指出所謂的「習所成種姓」是指「『不定種姓』藉由親近善知識於過去世修集善根,而成為『定種姓』」,既然《攝論》有這二段「不定種姓」成為「定種姓」的說明,當然可以依之證明《攝論》是主張「本有新熏合說」了!
而且《成論》卷九也有提到「習所成種」乃由「聞法界等流法」「熏習所成」,依此而論,文中的「定種姓」即是「聞法界等流法」「熏習所成」的「習所成種」,這也是證明《攝論》的「種姓」和「本有新熏合說」有密切關係的有力證據。
綜合上文的探討:「本有說」、「新熏說」及「本有新熏合說」的定義,以及這三說對「種姓」的不同詮釋,可以作為確立瑜伽行派典籍「種子起因說」的判定依據。
依初步研究成果而論,凡是主張「種子」是「法爾本有不由熏成」,是「細」,是「唯一品」,或者只強調「無種姓」而不談「不定種姓」的瑜伽行派典籍,應當都和「本有說」有關。相對於此,凡是說明「種子」是「非法爾有」「熏習而生」,是「麤」,是「唯一品」,不同意有「無種姓」而且認為「一切眾生皆可成佛」的瑜伽行派典籍,應當都和「新熏說」較有關係。要判別瑜伽行派典籍是否主張「本有新熏合說」的話,就得看文中是否有「法爾本有」的「無性住種」和依之熏習而成的「習所成種」了!需要注意的是前者「細」而後者「麤」,而且「本有新熏合說」的「種子」有「三品」。在說明「種姓」時,也應該會提到「習所成種」的「不定種姓」成為「定種姓」,以及「習所成種」和「聞法界等流法」的關係。
依照以上的判定依據,《聲聞地》應該合乎「本有說」的理論,所以才會強調「種姓」是「法爾所得」、「決定不可移轉、捨離」的,是「細」的,而且文中詳明「無種姓」而不提「不定種姓」。《究竟論》則應是重視「新熏說」的論著,所以文中一再列舉經論證明「種子」「皆是新熏非法爾有」。《攝論無性釋》、《安慧釋疏》明確提出了「本性住種」和「習所成種」,可見那應該是「本有新熏合說」,而《菩薩地》以及本文所探討的《攝論》也有此看法。
由上討論《攝論》「有漏種」、「聞熏習」和「種姓」的內容觀之,《攝論》應該不是「本有說」,也不是「新熏說」,而比較有可能是「本有新熏合說」。
《攝論》不是「本有說」最有力的理由是:《成論》破斥「唯本有」時引用了《攝論》的「阿賴耶識與雜染法互為因緣,如炷與焰展轉生燒,又如束蘆互相依住,唯依此二建立因緣,所餘因緣不可得故。」和「諸法於識藏,識於法亦爾,更互為果性,亦常為因性。」;這兩段說明都顯示了《攝論》應該不是「本有說」。反之,《成論》「本有說」所引用的「無始時來界」在《攝論》是作為「阿賴耶識」的教證,應該和「本有種子」無關。此外,《攝論》「聞熏習」應該和類似「本有說」的「如來藏」也沒有甚麼關係;而且《攝論》對「阿賴耶識三相」的說明也和「本有說」的理論相違。由此可見《攝論》應該不是如歐陽竟無和熊十力所說的「種子本有」。
雖說《成論》「新熏說」很重視《攝論》而引用了四段說明作為教證,根據探討的結果,發現其中最受注意的第一句「外或無熏習,非內種應知」並不是《成論》所謂的「內種必由熏習而有」之意。另外第二句「謂三種熏習差別故:一、名言熏習差別,二、我見熏習差別,三、有支熏習差別」也不足以表示《攝論》只和《新熏說》有關。第三句「最清淨法界等流正聞熏習種子所生」雖然被學者認為是「新熏說」的有力教證,不過「本有新熏合說」和本文卻較有關係。而第四句的「『聞熏習』是出世心種子性」在《攝論》中雖然表示了「正聞熏習種子」乃「出世心種子」的性質,但是文中並沒有「無有法爾無漏種」之意,所以也不便稱之為「新熏說」的有力依據。
此外,《攝論》的「引發差別」雖然是在說明應有「新熏」的「業種」,但那也不一定是「新熏說」所謂的「無始熏習而成」。《攝論》「以二障的拔除判別種姓」和《成論》「新熏說」相似,但也有可能那是無著在支持「本有新熏合說」之下的看法。而且「新熏說」也不可能贊成《攝論》出現「阿賴耶識為雜染諸法因,雜染諸法亦為阿賴耶識因」這樣的理論。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攝論》還出現了類似「本性住種」的說明,有「本性住種」即可證明《攝論》應該就不是印順法師所強調的「新熏說」了!
《攝論》雖然沒有明白出現「本有新熏合說」常用的「本性住種」或「習所成種」一詞;但文中確實有符合其定義的說明。例如文中有提到「新名言熏習」,即可推知必有「本有名言種子」;「新名言熏習」即等同於依「本性住種」熏習而成的「習所成種」。因為《成論》有提到「習所成種」乃由「聞法界等流法」「熏習所成」,本文頗受爭議的「從最清淨法界等流正聞熏習種子所生」正好合乎此定義,可見那即是說明了「本有新熏合說」的「習所成種」。此外,《攝論》「正聞熏習種子」有「三品種」,若依《述記》「本有新熏合說」才有「三品種」的定義來看,《攝論》有「下品熏習」、「中品熏習」和「上品熏習」這「三品正聞熏習種子」即表示了無著在論中是主張「本有新熏合說」。
《攝論》敘述「法身非一」時,以「種姓異」以及「非虛」作為說明,世親和無性都傾向支持「本有新熏合說」,尤其無性更在《攝論無性釋》中以「本性住種姓」和「習所成種姓」作說明,法寶也引之為教證,所以說「種姓異」和「非虛」可能敘述了《攝論》「本有新熏合說」的主張。另外,《攝論》說明「加行無分別智」時,主張「加行無分別智」有「因緣」、「引發」和「數習」這三種。其中的「因緣」應該和「種姓」很有有關,而且是「種姓」中的「本性住種姓」有關;而「引發」和「數習」則應該和「習所成種姓」有關。
《安慧釋疏》主張「不定種姓」成為「定種姓」即是「習所成種姓」,而《攝論》提到「不定種姓」成為「定種姓」的說明有二段文;第一段文乃說明了「欲趣餘乘菩薩」及「不定種姓聲聞」在諸佛的救濟下成為「菩薩種姓」;第二段文則指出「諸佛」是以「說一乘法」來「引攝」「不定種姓」。既然《攝論》有這二段「不定種姓」成為「定種姓」的說明,可見《攝論》是主張「本有新熏合說」了!而且《成論》卷九也有提到「習所成種」乃由「聞法界等流法」「熏習所成」,本文第二段「諸佛說一乘」以「攝化」「不定種姓」的說明,即表示出「不定種姓」乃是因為聽聞了諸佛的「法界等流法」而「熏習」成為「定種姓」。依此而論,文中的「定種姓」即是「聞法界等流法」「熏習所成」的「習所成種」,這也是證明《攝論》的「種姓」和「本有新熏合說」有密切關係的有力證據。
除了「有漏種」、「聞熏習」和「種姓」的說明可以看出《攝論》是「本有新熏合說」之外,《攝論》也提到「諸佛法身」「無始時來無別無量」,但成佛仍然需要「勤功用」。雖然「法身」並非等同「種子」,但文中表示了「諸佛法身無始時來無別無量」,一方面表現出「法身」的「無始本有」;一方面強調「有情」「勤功用」的必要,顯示了成佛的條件除了要具備「無始時來無別無量」的「法身」之外,還要靠有情的精進加功用行;這即是「本有新熏合說」所重視的精神。
由「有漏種」、「聞熏習」、「種姓」以及「法身」所陳述的內容觀之,《攝論》應當是「本有新熏合說」;《攝論無性釋》、《秘義釋》、《究竟論》、《述記》以及結城令聞的看法可能比較符合《攝論》的本意。可是筆者認為《攝論》「闕因」的「無種姓」很值得注意,那是判斷《攝論》是「本有新熏合說」的時候,不可忽視的內容。因為「本有新熏合說」應該也會認同「一切眾生皆可成佛」,可是《攝論》卻出現了「有情界周遍,具障而闕因,二種決定轉,諸佛無自在」這個偈頌,其中「闕因」的「無種姓」倘若可以依「熏習」而改變「種姓」倒也合乎「本有新熏合說」,但《攝論》的「無種姓」卻連神通廣大的諸佛也度化不了,這就令人費解了!
(作者-郭翠蘭。碩士畢業論文。中華佛學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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