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po完《冥王星早餐》的心得
「天空,邦城的約定」台長-WOOSEAN為該片下了不錯的註腳
就是凡事不要太認真
認真的人 往往都是後來禍害動亂的源頭
(說得太好了!)
昨天下午才看完表坊的《一婦五夫》DVD
覺得比《一夫二主》更為「成熟」
(「成熟」就是少了初見的生猛 但品質愈趨精緻穩健)
尤其整體節奏緊湊順暢
演員能量飽滿
脫褲 解衣 誤解 蠢笨 智障反射慣性 等喜劇技倆
被很認真的完整開發 令人印象深刻
幾乎可以成為當代台灣人認識義大利藝術喜劇的揣想活體標本
全劇只有倪敏然跟不上大家的步伐
猛忘詞 能量鬆散 甚至臨陣簡化台詞
跟他對戲的人應該都很恐懼要怎麼化解他的不斷脫稿破壞吧
(有幾處非常明顯的瞬間情緒凝結或對詞斷裂)
另外 「獨派」的戲稱既無謂又容易引發聯想
實乃畫蛇添足之舉
這種戲當然不要太認真對待
看完你也不可能會有什麼深刻的餘韻
就是一種生理基礎反應的兩小時愉悅快感
其實 我頗感動有人這麼一群人
單純投入在喜鬧手法的實踐與開發
(要知道 要把喜劇做對並不容易!)
但是
就是有人很認真
對台灣現代劇場的種種現象十分認真
我非常錯愕的在網路上找到一篇《一婦五夫》劇評
其內容之義憤填膺
與我觀影後的感受迥然相異
當然也是本人難以茍同的
先後在當年的民生報跟表演藝術雜誌上
查閱到針對《一婦五夫》熱血痛批或冷言質疑的劇評
那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藝文界竟對表坊產生了這麼多不滿?
-2007/1/15
劇評
呵呵呵!笑什麼東西啊!
表演工作坊《一婦五夫》
王友輝
表演工作坊新作《一婦五夫》,取十八世紀義大利藝術喜劇作家高多尼的作品《客棧女老闆》為靈感,經過一千三百多小時以上的密集即興創作,用合乎我們時代的精神加以「改造」而成。
劇中人物多半是義大利藝術喜劇中典型的角色:風情萬種、人人想追求的客棧女老闆米蘭朵;聰明的拿鐵和愚鈍的卡布基諾兩位僕人;拒絕女色、具有「專業」軍人身份的上校;身份尊貴、顯然沒錢,卻苦苦追求女老闆的伯爵和侯爵,以及假冒貴族闖進客棧住宿的粗俗女演員奧騰西亞和德占尼拉。
情節的發展也是典型的戀愛追求遊戲,表現了米蘭朵以高超的交際手腕周旋於五個男人之間,但因為上校的拒絕女色,嘲笑那些「沒有原則」受困於米蘭朵愛情漩渦的男人,激發米蘭朵施展吹捧奉承、舖床送餐,乃至於哭泣昏倒等等柔媚功夫,讓以獨身為最高原則的上校拜倒她的石榴裙下之後,卻立刻一腳踢開愛情的戰利品的一連串經過。
戲一開場,尚未完粧的女演員走上舞台,唸了一封「致張院長的一封公開信」,告訴觀眾:因為文化政策不明、因為痛苦指數太高、因為經濟不景氣、因為……種種可以說得出來和說不出來的原因,開宗明義地表明了這齣戲裡從頭到尾沒有所謂的文化包袱、不必思考任何深刻的意義,一切都只為讓觀眾開懷一笑。
於是,所有喜劇元素透過演員的渾身解數傾囊而出,舉凡身體外型的滑稽、長串的相聲貫口、無厘頭的對話、流行的白痴造句法、僵硬機械化的慣性動作、乖訛的角色扮演情境,甚至脫衣脫褲、學猴扮傻、拋擲雜耍、相撲上吊、顛倒誤解等等一般喜劇元素及義大利藝術喜劇中著名的「喜劇技倆」(lazzi)無一不全。只是,單就「喜劇技倆」而言,本為義大利藝術喜劇演員的個人招牌特技式表演,純熟精準為其必要條件之一,為情節停滯時吸引觀眾而加入之「特效藥」,但《一婦五夫》中技巧種類儘管繁多卻少驚喜創意,甚至流於低俗,表演上更未見純熟,再三重複極容易便失去了吸引力。
更有所謂「獨派」政治意識型態的絕對嘲諷;牛四(核四)議題的政治雙關語;挖苦貴族錯亂顛倒的美學認知;諷刺不懂飲酒文化的真貴族及假貴族;揭瘡疤似地揭露客棧僕人在顧客枕頭吐口水、踩踏顧客床單床墊、將起司粉和灰塵一同撒在烤好的麵皮上;將歌劇曲調從頭到尾配上pizza這個字做為歌詞的大合唱。這些嘲諷以一種民粹式的高高在上、完全冷眼旁觀的角度耍弄其中,而非如一般喜劇傳統的嘲諷自己以娛樂別人,有時,觀眾不免被強行構陷為自我嘲笑而不自知。
然而,就像劇場外這一年來冷颼颼的景氣,就像國家劇院裡超冷的空調冷氣,就像六成左右稍嫌冷清的觀眾出席率,不免讓身為觀眾的我們,對劇中所表現出的創作者的高姿態,硬是從腳底冷到頭皮,徹徹底底地冷徹心扉!就像劇中不斷重複的台詞:「事實細節已經不重要了」、「沒有錢所以沒有尊嚴」、「你不要玩得太過火!」,「呵呵呵!——笑什麼東西啊!」,上述的台詞從演員口中說出,反映回這齣戲的創作潛意識,恰恰成為觀眾生命中無法承受的笑。
喜劇的笑無可避免地乃是社會共享且一波一波堆疊累積而漸次增強的,然而就《一婦五夫》整體技巧而言,問題或許出在節奏,或許出在彈性疲乏,兩個半小時的演出中,儘管充滿了所謂的「笑點」,卻未見累積,以致於當笑的元素過度重複而缺乏新鮮感時、當演員失去喜劇的活力只在表面上過度用力以取悅觀眾時、當劇場的活力化為搖尾乞憐的難堪時,我們非但笑不出來,卻感到深沉的悲哀,為我們現代劇場的庸俗化感到悲哀,為無所不用其極的畸形逗笑感到悲哀。
不知道表坊的觀眾會不會也像戲裡的上校一樣,在得知米蘭朵對他的溫柔殷勤,那些招待、那些哭泣的真誠都只是一種獵取的技倆,只為了騙取他的認同情感時,會不會也想拿起槍來瘋狂地企圖掃除「障礙」?不知道觀眾會不會像劇中米蘭朵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拿鐵一樣,最後終於看清也看輕米蘭朵的真面目而離去?當然,如果表坊如此「放下身段」的目的,在於讓我們品嚐哭笑不得的現代悲哀,那麼,《一婦五夫》絕對可以躋身台灣現代劇場的「經典」之作。
只是,我們不知道表坊是否也會像虛情假意、賺取顧客情感和金錢的米蘭朵一樣,當我們對舞台上的一切「冷」得受不了、終於決定棄表坊而去的時候,仍然可以如劇終那樣無所謂地說:「我這間客棧,只要客人一搬走,就會有新的客人上門!」
或許,連悲哀的包袱也是自作多情且被揶揄嘲笑的,如果創作者真的已經決定放棄他的文化使命和社會責任的話,尊嚴的不景氣已恐怕早已回天乏術了!
【2001-05-31/民生報/A6版/文化風信】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