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芙洛決定要好生拷問法爾一番。
她等待著,相信法爾一定會再來找她,因為他想要她的血,也許會趁晚上睡覺時偷襲她的閨房。
屋內每個角落都藏了她所准備的各種對抗吸血鬼防身武器,大蒜、十字架、耶穌像、聖母瑪利亞像、聖經、聖水、銀器、銀湯匙、銀叉子,自己身上還戴著銀項鏈、銀耳環、銀戒指,手上拿著木樁和鐵錘,一應俱全。
她想好了萬全計劃,要釣吸血鬼,最好的餌就是「血」,所以她利用工作之便,從血庫裡拿了幾袋血回來。等法爾出現之後,第一步就是先用鮮血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後埋在四周的陷阱就會把他困住,如此一來,她便可以好好拷問他,確認那些凶殺案是不是他干的。
待一切都部署好後,已經晚上了,她刻意不開大燈,只點著一盞小夜燈,桌上擺著餌——新鮮的血袋,自己則躲在一旁守株待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周悄然無聲,偶爾只聽見晚風拂窗的磨擦聲,靜謐的夜讓人變得比平日更為敏感,總覺得氣氛比平常還詭異,內心忍不住發毛。
她不明白自己在緊張什麼?曾經無數個夜晚在驗屍房與死人獨處,都嚇不倒她,偏偏這會兒心頭猛敲大鼓,連小小的風吹草動都讓她神經緊繃……
「叮~~咚~~」
邱芙洛差點沒跌趴在地上,狼狽地抓好保持平衡,門鈴聲幾乎把她的三魂七魄給嚇飛。
牆上的鍾指著十二點,是誰這麼晚了還來按門鈴?
她忙開燈,悄悄走到門口,從貓眼裡看到一張燦爛俊美的笑顏,是隔壁的新鄰居。
她松了口氣,打開門,狐疑地問:「請問有事嗎?」
男子神情靦腆地站在門口,像是那種看到女人就會害羞的老實男人,那一雙迷人的藍眸瞅住她清麗的容顏,對她揚起歉意的笑容。
「邱小姐,你好,不好意思,這麼晚還冒昧打擾你。」他向她深深一鞠躬以示抱歉。
「還好,反正我也還沒睡。」好多禮的人啊,她想。
「我搬來之後,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跟你打個招呼,而你也好像都很晚才回來,剛才聽門口警衛說你已經回來了,所以過來拜訪一下,希望沒造成你的困擾。」說完,又深深一鞠躬。
邱芙洛忙道:「沒關系,我不介意。」
「那就好,這是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他遞上一份小禮物,是一盒精致的小蛋糕。
「那怎麼好意思?」她推拒。
「我每一戶都有送,當作見面禮,況且我們就住在隔壁,以後還要請你多指教,請務必收下。」
既然是每一戶都有,那她就不客氣了,而且他的儒雅多禮給人一種親切感,那陽光般的靦腆笑容讓人挺放心的,不知不覺卸下心防。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嘍,謝謝你。」她微笑道。
「這是草莓慕斯,我想女孩子可能比較喜歡這類的蛋糕,所以……」他一邊解釋,一邊看似擔心不合她的口味。
邱芙洛好奇地打量他,現在還有如此注重敦親睦鄰的人?可稀奇了。
住在大都市裡的美國人,十分注重隱私,所以戶與戶之間很少往來,就算有新鄰居搬來,頂多也只是點頭之交,所以她很意外會遇到這種剛搬來便向鄰居送禮表達心意的人。
中國人有句話叫禮輕情意重,拿著小禮物,她心中暖烘烘的,雖然白天常不在,不過約略從鄰居的聊天中知道這人初來乍到,便受到大家的歡迎,尤其是女性,很明顯的,這男人天生就有異性緣,也容易給人好感。
只說了幾句話,就能看出他是位受過高等教育的紳士,渾身散發著書卷氣息及濃濃的貴氣。難怪他搬來時大樓所有婦女同胞都跑來串門子,連一向嚴肅的房東太太都露出了笑臉。
看著手中的小慕斯蛋糕,既然收了人家的禮物,她也得有點表示才是。
「要進來喝茶嗎?」
「呃……這樣不會太打擾你嗎?」
「如你所見,我是個夜貓子,不現在喝,以後恐怕白天也不容易碰到。」她心想,反正法爾今晚大概是不會出現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請。」讓對方進門後,她將門帶上。「喝花茶好嗎?老實說,我這兒只有花茶。」
「就照女士的意思。」
她對他微微一笑,轉身朝廚房走去,沒有注意到男子的藍眸突然閃過一絲紅光。
邱芙洛將藍莓茶包放入玻璃壺內,倒進熱水,因為忙於工作,所以她都是用最簡單快速的方式喝茶,不過他看起來像是會用高級的英國骨瓷茶杯喝著上等英式紅茶的人,就不曉得這種茶包是否合他口味。
「不好意思,我只有這種速泡的茶包。」她把茶端來客廳,為他斟了一杯。
「哪裡,我覺得——很香。」他別有深意地看著她說。
慕斯蛋糕被切成好幾塊,一塊放在盤裡遞給他,一塊則自己吃。
「嗯,好吃。」才嘗了一口,她便被這蛋糕的口感給吸引,不僅入口即化,濃醇的草莓香在口中化開,讓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吃著。
「很高興你喜歡。」
「你也一起吃啊!」發現他都沒動。
「都給你,我那裡還有。」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嘍。」
她不是愛吃甜食的人,但這個例外,三兩下蛋糕就清潔溜溜,這時再配上花茶潤潤喉,舒服極了。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這才想到,吃了人家的蛋糕,連人家名字都不曉得,真是太失禮了。
「法諾傑爾斯,是我家族的姓氏。」
「法諾……傑爾斯?沒聽過,是哪個地方的姓氏?」
「英國。」淺笑中,英國紳士的氣質自然流露出來。
她恍然大悟。「原來你是英國人,聽得出口音跟別人不太一樣,工作呢?」
「我從事藝術方面的工作。」
「賣畫嗎?」
「鑒識。」
「咦?」她愣了下。
「我幫客戶鑒識藝術品的真偽。」
「難怪……」她了悟地點頭,原來是跟藝術有關啊,怪不得氣質如此與眾不同,他的笑容似和煦的陽光,感染了四周,讓人覺得跟他呼吸同樣的空氣也是一種享受……
咦?她在想什麼?
回神!回神!居然發癡了!她喜歡的男人明明不是這一型的啊,雖然他帥得沒天理,可她甲意的是另一種比較有型的男人,有點壞又不會太壞,有點邪魅又不會太邪魅,有點性感又不會太性感……啊呀呀!怎麼腦海裡浮現那個吸血鬼?甚至還產生看到他的錯覺?
揉揉眼,面前的人明明就是新鄰居啊,怎麼突然把兩個人的影像重疊了?
「你呢?從事什麼工作?」
「也跟鑒識性質有關。」不過是鑒識死人罷了,但差不多啦。
「原來你也是,是有關哪方面的?」
「寫實的、抽象的都有。」當人被血淋淋地槍殺在地上,就是寫實的,如果被大卸八塊,東一塊西一塊的,就是抽象的。
「風景畫嗎?」
「人物。」
「原來是人物畫。」
「是啊,各種人物畫,有印象派、社會寫實派、抽象派——」
「噗——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出聲,令她傻眼。她說了什麼?有這麼好笑嗎?迷蒙的雙眼疑惑地瞅向他狂放不羈的笑容,跟他原來溫和的淺笑好像不太一樣耶,像變了個人似的。
法爾無法不被她創意的言詞給逗笑,原來她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哪!
打從第一次見到她後,他便暗中跟蹤她,她的背景他都了若指掌,搬到她隔壁正是接近她的第一步。
她體內所擁有的純淨血液,強烈地吸引著他,而今晚,他非得到她的血不可。只是沒料到與她對話如此有趣,她把法醫的工作內容形容得如此貼切有趣味,讓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他看上的女人果然獨特,越跟她相處就越為她著迷。
「笑什麼?」她擰著眉,漸漸覺得對方的影像有點模糊,只好瞇起眼睛,殊不知自己這樣的表情更加吸引人。
「我笑你……可愛得讓人想把你吃掉。」他突然俯身向前凝視著她,目光深不可測,靦腆老實的神情漸漸透出邪氣。
她一愣,驀地心生警兆,但同時也發現自己的頭越來越沉重。
怎麼回事啊?她覺得自己不對勁,難不成……糟了!蛋糕有問題,鐵定是被下藥了!
該死!她太大意了,對方不懷好意,難道又是派來襲擊她的歹徒?
她努力保持鎮定,趁著意識還清醒時,笑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先坐一下。」她若無其事地起身,其實目標是書房抽屜裡的女用手槍,但走到餐桌旁時,她卻突然愣住了。
血袋不見了!
她身形劇震,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竟完全沒察覺!
一陣寒意緩緩由腳底升起,侵襲她混亂的思緒,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一股無形的壓力自身後襲來,熟悉的迷魅嗓音搔著她漂亮的耳。
「謝謝你的招待,血很美味,我喝得一滴不剩。」
「你——」她轉身驚呼,而也只能說一個字而已,隨即四肢癱軟,整個人倒下。
她下跌的嬌軀,正好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承接住,毫無招架之力地陷入寬大占有的懷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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