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打入參禪悟道機緣※
◎六祖大師在黃梅得法後的機緣如何?
六祖大師是禪宗的一代宗師,對中國文化貢獻很大。他對於佛學的闡明,禪學的修證,尤其後來把很多研究佛法的飽學之士攝受在其門下,使禪宗在中國佛教中更是一枝獨秀,展現輝煌的成就。
說到六祖大師,他本來出身寒微,是以砍柴維生的樵夫,後來由於善根深厚,所謂風雲際會,而于黃梅五祖座下開悟得法,成為一代大師。
開悟後的六祖大師,回到韶州曹侯村。當時有一名儒士劉志略,對六祖大師十分恭敬有禮。劉志略有一位姑母是比丘尼,法名無盡藏,時常誦念《大涅盤經》,六祖一聽就知道經文的妙義,於是替他講解說明。無盡藏比丘尼便拿著經卷請問經文字義,六祖大師說:“你要問甚麼道理,你可以問,經本我是不看的,我不認識字。”
無盡藏比丘尼心想:“這個人字尚且不認識,那裡能夠理解經中的意義?”
六祖大師知道她的意思,就說:“諸佛妙義,不關文字。”
無盡藏一聽,非常驚訝,即刻改變態度,對他刮目相看,並且遍告裡中耆德說:“此是有道之士,宜請供養。”所以,後來陸續有韶州的法海禪師來跟六祖討論“即心即佛”的問題;洪州的法達法師來討論《法華經》要義;壽州的智通來討論唯識要義;信州的僧智禪師來討論如來知見的問題;廣州的志道禪師來討論涅盤三昧的問題等,六祖大師儼然已成了當時學術界的中心。
所以,過去大家一直以為六祖大師是一個砍柴的樵夫,是一個不識字的人。其實,六祖大師並非不識字,相反的,六祖大師不但在禪學的修證上有所體證,在佛學義理上,他也能發揮深奧微妙的道理。他講《涅盤》、《法華》、《唯識》;他對《金剛經》、《維摩經》、《楞伽經》、《楞嚴經》、《梵網經》等,也都有很精到的研究。
因此,雖然在《六祖壇經》中,惠能大師確曾自稱是一個不識字的人,但這只是六祖大師自謙的言辭,不可以因此把他當作不識字,沒有學問。當然,學問在六祖大師而言,並非如一般學生從書本上認字、求知識;六祖大師並不是心外求法,而是心內求法。心外求法是外道、是枝末,心才是知識的根本,義理的泉源,智慧的寶藏;只要心裡一悟,真是無所不通,無所不達。
因此,六祖惠能大師後來能成為一代宗師,並且引度了許多對他一生關係重大的弟子,如青原行思禪師、南嶽懷讓禪師、永嘉玄覺禪師、河北智隍禪師、荷澤神會禪師等。由於這許多各方聞風而來的學者紛紛歸投六祖門下,使得六祖“南宗頓教”的禪法能在唐朝時代大放光芒。尤其,青原行思禪師與南嶽懷讓禪師如同六祖的左右手,這兩大弟子後來更發展出五家七宗,使禪宗的弘揚達到前所未有的黃金時代。
六祖大師的一生,雖然遭遇迫害,災難不斷,可以說集榮辱、毀譽、災難、恭敬於一身。不過,得道的人跟一般未得道的人畢竟不一樣,沒有道行的人在災難、傷害面前,他就屈服、失敗了,可是六祖大師越是受到傷害,越是崇高;越是遭逢打擊,越是成就。所謂“沒有黑暗,那有光明?沒有罪惡,那有善美?”正因為災難重重,誹謗不斷,反而幫助六祖大師弘揚禪學,闡揚佛法,得到更多人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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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叫做“即心即佛”?
《華嚴經》云:“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佛和眾生的不同,只在於心的迷悟之間。一念不覺就是凡夫,一念覺悟就是諸佛,所以說“迷即眾生,悟即佛”。
六祖大師和法海禪師談論“即心即佛”的問題,其實“佛就是心,心就是佛”。
六祖大師的徒孫馬祖道一禪師,他繼承六祖大師的道統,凡是有人來請他開示佛法,問他甚麼是佛法,他總是一句:“即心即佛。”
後來有人問他:“老師!你怎麼跟人說法都是一句‘即心即佛’呢?”
馬祖道一說:“我告訴你,小孩子哭,不得不拿個餅乾給他吃,這樣子給他有個安慰!”
這人再問:“假如小孩子不哭了,你怎麼說法呢?”
馬祖答說:“那時要說‘非心非佛’。”
到底“即心即佛”是呢?還是“非心非佛”是呢?其實,都是一個東西。有時候,我們從肯定上來講,就是“即心即佛”;有時候則從否定上來認識“非心非佛”;佛非心,心非佛,因為佛不是妄心,妄心當然不是佛。
在《趙州錄》裡說:“即心就是有限量的,非心就是無限量的。”假如有人問:“如何是佛?”“無心就是。”“如何是心?”“佛在就是。”在《大乘贊》裡也講:“如果不解‘即心即佛’,就如同‘騎驢覓驢’。”我們騎在驢子身上,又在找驢子,不知道自己的驢子在那裡?下了驢子以後,“喔!我的驢子在這裡。”如同一些人,常常把眼鏡戴在頭上,卻又到處找眼鏡。凡夫眾生騎驢覓驢的多得是,如果能認識驢子,那就是“即心即佛”。
所以,《心王銘》說:“了本是心,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自觀自心,自佛在內,不向外尋,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傳心法要》也一再指示我們:“佛者,就是眾生心。”《大乘起信論》更說:“甚麼是大乘?眾生心就是大乘。”
住在陝西的無業禪師,初參馬祖道一禪師時,由於相貌魁偉,聲如洪鐘,馬祖禪師一見即取笑他道:“巍巍佛堂,其中無佛。”
無業禪隨即作禮,恭敬說道:“三乘文學,自信粗窮其旨;但禪門即心即佛,實未能了。”
馬祖禪師見他來意真誠,就開示道:“只未了底心即是,更無別物;不了時,即是迷,了即是悟;迷即眾生,悟即是佛。”
無業禪師問:“心、佛、眾生外,更有佛法否?”
馬祖禪回答:“心、佛、眾生,三無差別,豈別有佛法?如手作拳,拳空如手。”
無業禪師又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馬祖禪師答道:“祖師今何在?且去別時來!”
無業禪師不得已,告辭出門,馬祖禪師隨即叫一聲:“大德!”
無業禪師回首。
馬祖禪師問:“是甚麼?”
當下無業禪師跪下禮拜,哭訴道:“本謂佛道長遠,今日始知法身實相本自具足。”
學佛修行,說遠,須三大阿僧只劫;說近,當下即是。如懷璉禪師說:“古佛堂中,曾無異說;流通句內,誠有多談。”吾人心外求法,忘失自己,勞動諸佛祖師千說萬說。如同法海禪師不明了“即心即佛”的道理,因此六祖大師告訴他:“前念不生即心,後念不滅即佛;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又說偈曰:“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定慧等持,意中清淨。悟此法門,由汝習性。用本無生,雙修是正。”
法海終於言下大悟,因此說偈歎道:“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我知定慧因,雙修離諸物。”
佛和心的關係,並不是要等心滅了,才有一個佛出來;只要把妄心歇下,那就是佛。因此黃檗禪師說:“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當作如是求。”我們不要把心和佛分開來,心和佛分開就是凡夫,就是眾生。如果我們能把真心跟佛調和起來,“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則當下我們與三世諸佛又有甚麼兩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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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識成智
智通禪師曾啟請六祖大師為他講說“四智”的意義,六祖以偈回答:“大圓鏡智性清淨,平等性智心無病,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五八六七果因轉,但用名言無實性,若於轉處不留情,繁興永處那伽定。”
意思是說,真如自性離諸塵染,清淨圓明,洞徹內外,如大圓鏡,洞照萬物,所以說大圓鏡智就是性清淨體;如來觀自他一切平等,以平等性智隨眾生的根機示現開導,令眾生悟證自性。此平等性智是由無所滯礙的心體流露出來的,所以說平等性智心無病。如來善觀諸法的自相共相和眾生根性樂欲,而以無礙辯才說諸妙法,令眾生開悟,叫做妙觀察智。此智是于應機接物時,能頓時觀察明瞭,不假功成,不涉計度,不起分別,所以說妙觀察智見非功。如來成就其本願力所應作事,叫做成所作智。此智慧令諸根隨事應用,悉入正受,如鏡照物,不昧現狀,完成任務,所以說成所作智如同圓鏡。八識中的前五識和第八識,必須要到成就佛果時,才能轉為成所作智和大圓鏡智,所以說“五八兩識果上轉”;八識中的第六識和第七識,在眾生因地中時,就可以先轉為妙觀察智和平等性智,所以說“六七兩識因中轉”,不過,“五八果上轉,六七因地中轉”,只用轉名言而非轉實性體,如果在心悟得轉時,不留餘情,則我人行住坐臥四威儀中,雖然外緣繁雜多起,而心卻常處在定中。
唯識,就是佛教的心理學。經雲:“三界唯心,萬法唯識。”說明三界之內,一切萬事萬物都是唯心所現,唯識所變;若無心識的了別作用,即無世間萬法的存在。因此,一個人如果沒有用心,對於周遭的一切,必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因為三界之內,一切萬法,唯有心識才能認識。唯識,就是講到心識變現萬法的問題。
講到唯識,首先我以三首偈語來說明八識,讓大家認識八個心王:
“五識眼耳鼻舌身,心識能合又能分,末那傳達作使者,賴耶如山似海深。”“賴耶幕後主人翁,指派末那作先鋒,心居中樞總指揮,五識活動如追風。”“兄弟八人共一村,村中諸事各持分,五個出外作買賣,心識居家獨自尊。眼觀耳聞鼻作探,舌味身觸心難安,末那執我作傳達,賴耶罪福怎能堪。”
這是說我們人有八識:眼睛看到青黃赤白、長短方圓一切物質,就分辨、認識,這是眼識。耳朵聽到聲音,就會辨識好聽的聲音、難聽的聲音,這就叫做耳識。鼻子嗅到香臭,就會生起好惡之心,這是鼻識。舌頭嘗到的鹹淡、酸甜、苦辣,就產生了別作用,這是舌識。身體感觸到軟硬、冷熱,也會生起分別作用,這就是身識。心裡追憶過去,或是憧憬未來,或是對現前眼見、耳聞、鼻嗅、舌嘗、身觸等,產生認識、了別的作用,這就是心識。
眼、耳、鼻、舌、身、心,稱為六識。第七識,稱為末那識,是自我意識的中心,吾人一切自私的想法,與貪婪、倨傲、固執己見等惡習,全是由它發起;第七識能把前六識——眼、耳、鼻、舌、身、心所造作的,不管好與不好,統統傳送給第八識,猶如郵差,因此又稱傳達識。
第八阿賴耶識,又叫做藏識。阿賴耶識如同一座倉庫,不管好壞、善惡的種子,第八識一律將它含藏起來,將來發起現行,就是受苦、受樂。所以,世間一切幸與不幸,都是我們自己的眼耳鼻舌身心,舉心動念之間所造作的善惡業所決定的,也就是善惡業果,自作自受。
心識就是我們自己生死的根本。我們的身體死了,眼睛、鼻子、耳朵腐爛了,但是有一樣東西卻不滅亡,那就是我們的心、我們的識。這一個心識是流轉生死六道輪回的本體,有時候轉世成人,有時候出生為牛,儘管形象不一樣,但是心識只有一個,沒有不同。因此,我們在世間上所做的好事、壞事,所擁有的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到最後“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只有隨著第八識所含藏的善惡業去投胎受報。所以有謂“去後來先作主翁”,指的就是第八識。
經云:“心生則萬法生,心滅則萬法滅。”“心如工畫師,能畫種種物。”世間上的一切萬事、萬物、萬象,都是唯心所造作的。心就好像一個工程師,他可以建築高樓大廈,無中生有。心好像一個藝術家,他能畫出房屋、山水、花卉等一切景致萬象。我們的心所想要的,往往因為心的力量,就能變現,就能發揮力量。例如,動物當中,有一種動物有保護色,它為了求生存,心的力量就能使它的顏色變化。又如一個人如果心裡清淨,不斷觀照道德,慢慢地,氣質也會變。心的力量,其大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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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旅人出外行商,跋涉於崇山峻嶺之中,一不小心,掉入黑暗的洞窟裡,荒山僻野,人煙罕至,眼看自己將埋骨在這裡,商人心急如焚,兩眼拼命望著洞口,直想:“要是我能飛就好了!要是我能飛就好了!”想著想著,心中無一雜念,忽然身子果真飛升到洞口外了。這就是心的力量。
又例如,有一個醫生,想瞭解心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於是做了一個實驗:他到監獄裡找了一名死刑犯,對他說:“你已經被判處死刑了,砍頭或槍斃的死法都非常痛苦。現在如果我為你打一針,慢慢地抽血,血抽完,你就會自然安樂地死去,你願意嗎?”
死囚一聽,馬上應諾,躺上床,接受醫生的安排。兩眼先被幪起,手臂上紮了一針後,立刻就聽到血一滴滴地滴在桶子的聲音。醫生湊近死囚耳畔,不時地告訴他:“唉呀!你的血已經抽出五分之一了,你的臉上已經失去血色了。”“唉!現你的血已經抽出五分之四了,你的臉色完全慘白,你快要死了!”
死囚緊閉隻眼,聽著醫生的描述,心想:“我的血快要流乾了,我就要死了。”
忽然覺得自己頭暈目眩,身體漸漸虛弱起來。死囚就在自己那殷紅的血液慢慢乾竭,生命漸漸枯萎的想像中,無疾地死了。事實上,醫生並沒有抽出死囚的血液,只是在死囚的耳朵旁邊放置一個水桶,並且接了一條水管,水流入桶中,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彷佛血液答答的滴落聲,而他自己把聽到的一切“暗示”,在心中造成一幅宛若真實的景象,他完全被自己心識的作用影響了。
因此,我們不要小看這個心,心能升天、成佛,心也能讓我們下墮三塗惡道;我們的心蘊藏無限的寶藏,能夠變現種種的東西,宇宙萬法本來是如如不變的,但是心識一起了分別,一切山河大地在藏識裡的變現就不一樣了。
這些事例,都是說明唯心、唯識的意義所在。心不動,一切法不動;心不生,一切法不生。所以《華嚴經》說:“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法界的一切,都是我們的心裡變現出來的,如果我們的心識不起,也就不會有萬物的現起。所謂“了身何似了心修,了得心息身不愁,若為心身自了了,身心何必更縫合。”只要我們的心了知無心處,一切自然無法說。無心就是一切心,無心就是佛心。所以,我們的心,有時候是真心不現,妄想、煩惱的心倒反而倡狂作亂。因此,我們的心,平時因為沒有好好的修心,我們起高樓大廈,只是給我們的身體居住,好的沙發、好的床鋪,只是給我們的身體享受,我們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的心,正如現在的青少年,有的人沒有受到好的家庭教育,就生出種種的問題。我們的心沒有好好的修養,因此心就變壞,就起了妄想,致使真心不能現前,反讓妄心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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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修心,我們的心究竟住在那裡呢?我們的心有時候住在色聲香味觸法的六塵裡,其至住在五趣六道中,但是成佛作祖,更要靠我們的心,所以,學佛要修心,要讓我們的心安,心安身自安,身安室自寬。如果我們的身心能夠自在平安的話,不必一定要住甚麼高樓大廈,即使茅屋陋室也如法界之寬;雖然斗室小屋,也如天地之大。
所以,古人說:“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只要我們能把身心安住在道德、慈悲、智能、利人的上面,安住在般若中道裡,安住在佛菩薩的境界中,你還須要再去往生其它的世界嗎?你還要另外去找甚麼佛國淨土嗎?當下就是你的佛國淨土,佛國淨土就是從你的心識裡就可以顯現;我們參禪,所以要用心,也因為心能生出一切法。所以,我們要創造美好的世界,創造美好的人生,不妨先讓我們大家人人都擁有一顆禪心開始。
禪,能放下的地方,你當然要放下;能提起的時候,自然要提起。如佛陀,“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這就是六度的生活,他在食時、著衣、持缽都是禪定,入舍衛大城也是禪定,敷座而坐更是禪定,可以說,食衣住行、行住坐臥,都是智能,都是禪定,都是六度的妙用。所以,六祖大師無論傳衣缽也好,不傳衣缽也好,無論說法也好,語默動靜也好,可以說,他所表現的,都是一種祖師禪,都是他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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