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的心靈花園 只要仍有虛空， 只要仍有情眾， 願我也住世， 驅除眾生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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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先向你說聲：恭喜，覺得你已經是一個思想成熟的人（或者在不久的時間後你將會是），所以你可以知道我的問題發生在哪裡。寫這一封信，除了讚美你對生活的體悟，主要是想和你分享我的一些生活經歷，希望這對你在思想與觀念的培養上有些微幫助，也是對我自己。
　近日自己的煩心（或者說是對自己人生的灰心），其實沒有一個確切的理由，或引爆點，因為這個問題它已經長久在我心裡產生。歸根就底，這個問題出自我內心「思想」與實際「生活」產生了自相矛盾的情形。有人說天才和白癡只有一線之隔，神和魔也只是一念之分。如果不管身份的差異，白癡、天才、神佛、魔鬼指的都是靈魂中具有龐大能量的人。而我，在細讀了＜小王子＞＜老子＞＜未央歌＞＜華麗的蓋茲比（中譯大亨小傳）＞＜波若心經＞＜深河＞……之後，在生活中打滾、錯過、追尋、遺忘….之後，我終於感受到自己內心所積累的那股源於生命的心靈力量，那種可以在沒有任何病痛下也能讓心臟絞痛的力量，已經逼得自己走到一條人生邊界，這條邊界，跨過去是死亡的地獄，也是美麗天堂，是通往虛無的道路，也是通往花園的道路。
　今天的我，對於殺死一個人或救活一個人，已經沒有太深刻的感覺。善惡不過就是人類歷史長久培養出的一種標準，今日的好，在明日可能就變成惡，就像早期小吃攤不用免洗餐具是不衛生，現在用免洗餐具卻變成不環保；像現代人在評論秦始皇的功過，如果說他焚書坑儒就是惡，那麼歷史上哪一場戰爭死掉的人會少於秦始皇所殺的人；發動一次大戰、二次大戰的那些人，不就有許多人只是在國際法庭上道歉了事的。即至現今的台灣政壇，賄選的立委，竟然在投案說明案情後，還能繼續擔任立委、繼續領國家的薪俸。
　所以，不管是外在環境的不公義，或者我自己內心的掙扎，透過不斷知識的累積與生活上的體驗，我知道單純的「活」是很簡單的，工作賺錢、結婚生子，吃吃喝喝也能過一輩子。可是這樣的活，並不能讓我滿足，活，要活得精彩、活得有意義，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
　可是「生的意義」存在哪裡呢？
　儘管我可以讓自己活得很好，可是我無法真的不去在意這個世界，無法去忽視我所生活的環境。就像地藏王菩薩寧願選擇入地獄而不入天堂，他那種大無畏的精神，儘管我很嚮往，可是我知道自己仍做不到。在企求而得不到時，我的內心總是會有逃避的念頭，甚至生起破壞一切、讓自己墮落的想法。
　所以我的自相矛盾，已經讓自己走到一個如履薄冰的境地，每一步都膽顫心驚，或許不要當人，或許就此死去，我不會真的如此去做，可是我也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那麼肯定的去述說自己的未來，抱持一份憧憬。對於從痛苦裡去找尋幸福，從孤獨當中去體會自由，那是很危險的一條道路。而這就是現在的我，對於接下去的人生路程，懷抱著太大的空洞。

2003/3/15　Z.H.

圖：今年合歡山上的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