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的路線,我盡可能嘗試多一些變化,有可能是路跑,也有可能是渺無人煙
的山路。路跑你可以遇上很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存在的不存在的,而你如
何分辨不存在的”無“?我想那只是個人的執著,也許說:晨曦路上就我們兩
個人,他可能來自九份或其他地方,但我總是覺得他不屬於這個界線上,他來
自另一邊,無論何處,就是和我不同,他是否有心跳?你猜呢!
有天在上山的路,快到九份派出所時,前方騎乘機車的光頭男子,緩緩的將車
靠近路旁,他呼喚前座後座沒帶安全帽的小朋友:「快叫阿伯!」童音真可愛
,字與字間延遲:「阿_伯_你_好_。」「嗨,小朋友你們好。」接著他父親,
我國中同學,外號叫豬頭的吳昇維,用驚訝的眼神望著我:「在遠處看到感覺
就像你,沒想到真是你!你是發瘋了嗎?從那裡開始跑?」心理很高興能碰見
他。求學的死檔,即使我不愛說話,他還是找我玩:「從家中跑到公司折返。
」「你是要去比賽嗎?年紀一把體力還那麼好。」我頻頻拭汗,邊和他寒暄說
:「純粹好玩,比賽有參加過幾次,只不過高手太多。」再度將衣服掀起來擦
臉:「幸好碰見你,剛好可以停下來休息,不然,我是會撐到回家才肯停下來
,今天天氣熱到快往生了。」「你自己要小心,好啦!我趕時間送小朋友上課
,然後又要上班。」童音:「阿_伯_掰_掰_。」「下次再聊,掰掰。」
很奇特,碰面除了高興寒暄外,我記憶還是停留在以往。現在,眼神之間,都
知道每個人經歷不會相同,也瞭解大家都拼命的活著,而感到慶幸。雖然認識
,並且彼此以往又共同生活一段時間,不過,碰面高興的背後,還隱藏了失落
,好像,我們都不一樣了,話題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即使說出來,也是無關
痛癢談論起天氣,我想這也是種幸福吧!他是路人甲,或許我只是遊蕩山間的
孤魂野鬼。
另一天。
我由黃金博物館旁的樓梯,彎延跑上神舍,再繼續往上攀登,經過了金瓜石地
質園區,一路衝到燦光寮產業道路,總共是一千兩百多層階梯,這邊就是前陣
子和弟爬山的後半段路程。我往產業道路繼續跑,這條景色可以看到絕佳的海
景,基隆以及更遠。大概十分鐘之後,接一零二線道,往九份方向大約四到五
公里路程。我碰到頭戴斗笠,身穿灰色袈裟的僧人,往這車道走過來;已經忘
了如何開始交談,只記得看到他腳上穿著登山鞋,又望著他充滿力量的眼神,
接著看到喉結上上下下的滑動說:(我只能整理出大概的意思)
「你要注意,當你身體覺得精神好時,你可以將步伐加大。不舒服的時候,要
放慢腳步,別只光往前衝不看路(他可能將身體比喻成路)。特別是當你要承
擔起責任的時候,要更加注意。我現在七十歲了,走過一些路,你要特別記住
我說的話。」隨即,他說了佛家問候及道別通用語後,便又往山的路上邁去。
原本想問他,你從何處來,又要往何處去?後來,話語這時候通常卡在喉嚨,
來不及吐出便又吞下。他不會是我熱暈的幻覺吧?現在想起來,真希望他是仙
人,前來指點迷津,我因此而不同了。
另一個早晨,祖母的最後一天。我們倆來到診所掛號,在等待的同時,我看見
駝背的老頭,他走起路來穩健,慢慢靠近我,身體意識也嚴陣以待,準備他即
時的突擊或者只是需要幫忙的請求,問道:「少年也,你爸叫什麼名字?」我
因為沒看過他,並且覺得問題有點奇異,只顧著搖頭,扶著祖母往椅子上坐下
。他不死心又走過來說:「我是你們侯硐的親戚!」我事後,問家人說:「侯
硐有親戚嗎?」那他是誰?為什麼又要打探家人的名字,只知道當天下午,他
又再度出現,帶走我親愛的祖母,在睡夢中醒來,為時以晚。
人的一生,有許多平淡無奇的索事。某些只是無意義的交談,我願意將他解讀
成不具形式的哲學;還有在山中散步的僧侶,我將他想成前來開化我的仙人,
雖然他穿登山鞋,但不影響我在心中對他的崇敬;出現在醫院的另一位喪失記
憶的老頭,在我眼中,化身為土地公帶走我的祖母。生命,總是有出口的,特
別當你感到絕望的時候。
聽著椎名林檎的《加爾基、精液、栗子花》專輯,順勢寫下了這篇文。音樂有
許多傳統樂器幫助,聽來『夢幻、詭異、熱情奔放、病態、壓抑、拼貼、異國
、復古俏皮、撒嬌、宗教。』許多情感就在一首歌與歌間,像最微不足道的單
細胞原生蟲,卑微的孕育出來,也只有顯微鏡察覺出它們確確實實的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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