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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10 21:40:17| 人氣22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時時刻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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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過世了！為什麼會如此傷神？想搥胸頓足，一洩胸口鬱悶！我嘗試找出其中的原因，但發覺並不是只有不捨這麼簡單。在這幾天的夜晚，衷心期望能在夢中和您有所接觸，給我一點的慰藉也好，但失望了，您沒有給任何的指引。回想三十幾年來和祖母相處的日子，帶給我們林家的有太多快樂與歡笑，和您傳承生活的經驗與豁達、超然生命哲學。您給予的已經太多太多，當我提出希望與您再次溝通的要求顯然過份了點。自省為何還像年幼時候，一樣哭哭啼啼無理取鬧。最終的原因，總歸於當您還在世時，我們這群子孫，為您所做的不足夠和您為我們所著想到的萬分之一，就是來自於虧欠。幾天來，黯然傷神，原自如此。

揮別了前陣子的陰雨綿綿，二月中旬看見了，難得露臉的陽光。祖母依舊打扮穿著和往常簡單、乾淨、樸素，坐在門口的竹椅和路過晨運的鄰居友人，問早道好。從背後望去她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茍，髮箍緊緊的罩在灰白相間的頭髮上。往樓上走，床上的棉被摺疊的整齊，像是革命軍人，同時她還負責我的一床棉被。假使我要上班，她會親自煮碗麵線拌豬油讓我當早餐，但今天排休，我還是任性的請祖母準備了一碗。

祖母問：「你今天要上班嗎」？「不用」，我回答。
那等一下我們八點去簡內兒科拿藥。阿嬤，不用那麼早吧！阿嬤說：簡醫師八點就開始門診，晚一點去人太多，要等很久。阿嬤，您稍等一下，我去淋個熱水澡。

到了瑞芳市集，人潮比平時來得多，因為鎮上在冬春交季時，下雨日子多過放晴，年輕的一群他們到外地工作，放眼望去，多數是為人祖母的帶著孫子在街上蹓躂，想藉著天氣放晴，聯絡之間的情感。進到診所內，已經來了十多人，多數上了年紀，有的手持拐杖，有些親人攙扶。祖母呢？九十三歲的高齡，踏著穩健的步伐，俐落得掏出健保卡掛號。看著門上的序號，還得等上十來號，祖母生龍活虎，直挺挺站在醫師門口準備候診。我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看著這些行動不便的老人，再看看祖母，心中有股幸福感，很多人看到我笑了，他們也點頭示意。
五分鐘後，祖母還是站在那未顯疲態。我回過頭望向阿嬤說：「還很久才輪到妳，先過來我旁邊坐」。她笑著回答：「啊！你不用管啦」。當門上的序號跳成十四號時，祖母轉眼間已經坐在椅子上，跟醫生閒聊了起來，祖母說：「鄰居們，都誇獎我身體很健康」，醫生點頭表示嘉許。照往常慣例，開了預防高血壓的處方。拿完藥，祖母牽著我的手說：「我們去買點糖果，給曾孫女吃」。我有點不耐煩的回答：「她們現在有很多零食可以吃，妳不用買了」。「那我們去買奇異果」。來到了路邊的水果攤，老板說：「沒有奇異果」。當我們準備離開時，老闆握著祖母的手說：「歐巴桑，妳的手怎麼那麼冰」。我白了老闆一眼，心理想，亂講話，祖母牽著我的手是溫熱的，那來的冰冷。我答應祖母上班時，會幫她買喜歡吃的奇異果、當成零食吃的冰糖與泡牛奶的方糖。那天中午，吃完午飯，我叫祖母下樓去吃飯，是最後一面。回想起那一幕，她的反應有點慢，而且看來似乎有些心事。

在家中，有許多事情讓我們覺得祖母有些嘮叨。例如：吃完飯，她還會問你們吃飽了沒、下雨天，手上明顯的拿著雨傘，她還會問你們記得要帶雨傘。她最常做的一件事是在我們的便當袋子，偷偷塞一顆水果，若我發現，則會偷偷的放回桌上。有一天，我跟阿嬤說：「我們都長這麼大了，自己會照顧自己，用不著您這樣操心」。她回答說：「這是我當祖母、曾祖母應當要做的」。這一天，叫我永生難忘。你們見到祖母最後一面也許是幾年前或者上個月，但那無關緊要，希望我們能將所擁有的片刻記憶拼湊一起。現在您已經離開我們了，這幾年您在等的就是這一天，我答應您會高興坦然的去面對。特別是您對死亡的超然看法，只有得道的高僧，才如此達觀、直接，謝謝您，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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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齊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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