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還記得大三有次上完詞選,
妳就走在我的前面,撐著一把傘,
平常總是在妳的周圍圍繞著妳的姊妹,
而這一次妳卻自己一個人踩碎陽光前進。
我很想跟妳說話,卻不知應該怎麼開口,
而妳用自己的影子回頭,像是故意緩慢地走著,
偶爾露出妳臉頰上飄飛的髮鬢。
湊巧的是,已經分手的女友,
偷偷看過我的一篇小說中,
對於妳的想像,她信以為真,
她才驚覺我早已經不屬於她,
便在那個黑夜走在舟山路上頭,
那是一條被封閉的道路,
她流下許多眼淚,我也只是一眨眼就把謊言扭成真實,
種在女友的腦中,開花,卻是一把犀利的劍往我的胸口上扎著,
我即使相信這樣結束對於倆人都有好處,
還是忍不住,在自己一個人不被瞧見的當時,
學著她哭泣的樣子。
我也知道,那是另外一把刀子早就插在她的胸口。
謝師宴時,臨入場每個人手上都拿到一朵玫瑰花,
這花是妳拿給我的,我站在門口,
還拿不定主意要選哪支,
原本在心裡頭繞了好幾圈想要跟妳開腔的話,
忍不防也吞了回去,後頭還有等著進來的同學,
我是怎樣也不知道在這門口耽擱一些時間。
晚會上我得了一個未來的大作家的頭銜,
而那只是形象罷了。
這些在謝師宴上頒的獎項,本來就是晚會上的興味罷了,
獎品也是玩笑的一根棒棒糖。
或許妳也寫上我的名字?
或許每個寫我名字的人,都是因為看不懂我的小說。
我說,這是甜蜜的創作的孤獨,
而我的臉卻是扭曲著。會有幾個人聽得出來?
甜蜜是一種反諷,是被包裝過的,是一根棒棒糖而已。
如果可以,我便希望把這個頭銜獻給任何一個想要的人,
只要她們能夠順便把孤獨領走。
之後,我問了F,他的相機還有底片嗎?
他告訴我相機沒電了,一臉抱歉的樣子,
我始終覺得他是個真誠的男人,
而妳在旁邊跟他說話,逗弄著妳身上的服飾,
好像要把白晰的頸子獨立在我的呼吸上頭。
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那麼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要跟妳合照的話就會從我的口中說出
(或許我的臉孔還是扭曲著),但是,並沒有。
妳又回到妳的姊妹群裡頭,
而大方地和許多男生合照,我早已不覺得刺眼了,
只是有點落寞罷了。
我想我就這麼來來回回地走來走去好幾趟也沒多少個人注意到,
即便那是一個小小的廳堂裡頭。
我一直在等著雨下得小一點,
才騎腳踏車回到宿舍,但那雨總是一直下著,
不是只有今天晚上才有。
那我又何必等待呢?我早已知道,
不會有人在乎我是否想要將外頭的黑暗點燃。
我牽了腳踏車,從餐廳竄出的人群剛好也出來了,
我分不清楚那裡頭的男男女女有沒有妳的身影,
夾在腳踏車後座的一朵白色玫瑰花和棒棒糖,
也是淋著雨的。我怎樣也沒有力氣騎得快一點,
在這條風雨的路上,從我身旁經過的撐著傘的男女,
也不會用特別的眼光看我。
我的視線,早被雨滴給淹沒了,
而只剩下最後的不讓玫瑰花斷裂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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