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美麗新世界
作者:阿道斯.L.赫胥黎
赫胥黎藉由這本著作所要傳達的,是一個幸福美好的遠景,還是一個形同死亡的世界? 這個世界最後依循的真理究竟為何? 人的價值要由怎樣的方式才得以彰顯? 我們的意志和行為在不同的時空背景,有沒有真正的自由? 要如何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而反思這個世界,要如何才能美麗而新興? 赫胥黎藉由這本小說對這個世界未來的預言,也丟給了我們人類發展上許多的疑問。
最足以形容赫胥黎虛構出來的未來世界的字眼就是「控制」,徹底的控制,讓一個強大的主宰來控制這個世界的運行,藉由至高的權力和先進精良的科技,人的命運,在受精卵放置於育種中心的時候就已經決定,配合根本的制約,人的價值已經被這個連續且終其一生的機制給塑造,所有的控制,都在「使世界安定和諧運作」的前提之下進行,為了這個前提,就必須要摒除所有破壞這個前提的因素,所有不規則的,無法控制的事物,都必須加以剷除,人的情感,藝術,宗教,任何脫離秩序的行為,只要違反這個前提的事物都要盡可能的抑止,以達到「使世界安定和諧運作」的前提,但真是如此嗎? 這個虛構的世界之所以要使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控制人類,是基於過去的前車之鑑,因為過去的世界過度的失序,混亂的程度可能已經威脅到人類的生存,為了永續發展,才演變出這種將世界的運作交由一個強大的主宰掌控,使這個世界其在最穩定的狀態下,以確保人類的生存,這個虛構的世界的確保證了這一點,但代價就是人類的行為如同傀儡,只是程度上的差異,也是階級的區分,社會階級較高的人,受控制的程度就小,社會階級較下層的人,受控制的程度就大,甚至是近乎完全被控制,以符合這個世界運行的需求,為了「使世界安定和諧運作」的目的,人類失去了自主的意志,因為人性已無法延續這個世界的運行,相反的可能是這個世界毀滅的主因,所以才要由這個公式化的強大主宰決定人類的發展,我們的行為失去了自主的意志,是為了這個美麗新世界,但這個失去人的自由意志、沒有情感、沒有靈魂的世界是不是真的美麗而新興? 再回到這個現實世界,人類的未來似乎逐漸前往赫胥黎預言的世界的前身,混亂失序的程度已經威脅到人類的生存,導致現有制度的分崩離析,進而發展出赫胥黎預言的這個世界體系,目前我們還是很難證明赫胥黎的預言是否會有應驗的一天,但反思現在的我們,要走向一個何種面貌的未來?
到底是怎樣的價值觀、知識體系、信仰精神,才是足以讓全人類依附追尋的,
在赫胥黎預言的世界中,原本在這個現實世界裡所依循的價值觀,道德、文化、政治、民族觀、宗教、婚姻、人生觀,可說是完全的瓦解或是改變,而這些改變的主因,就是「使世界安定和諧運作」的目的,巨大的改變之後,由強而有力的主宰確保新的體系的延續,也就是長久的穩定,但這樣的穩定,真能永恆存在於這個世界中嗎? 小說中從不同角色的衝突和隔離在這個虛構世界之外的原始區域,一個不受這個強大主宰控制,沒有被當時的文明所洗禮的原始區域這兩方面來呈現這個道理,似乎不分過去現代,無論科技如何發展,人類如何持續的前進,我們仍舊無法徹底掌握這個世界的運行,所有的通則,都可能存在那個鞭長莫及的地帶,我們無從得知有涯的今生能否完全洞悉無涯的宇宙,赫胥黎在這本小說中對於人類掌控世界的能力提出了高度的思考空間,可說當代科學主義大行其道之時的強烈反動。
在赫胥黎預言的世界中,人的價值,已經被徹底的物質化,為了確保這個世界的運行的效率,人的價值等同於生產總產值,因此從育種中心的制約,到一個人終其一生所受的教育,都是為了發揮一個人最大的產值,人的存在,完全是以這個世界運行的作為考量,人的一生,就如同工廠的生產線,人類就是這條生產線上的貨物,生殖的行為不再建立於婚姻制度上,而是這個工廠從生產貨物到出貨的過程,由這個強大主宰下的機制生產出所有的貨物,當這個貨物生產完畢,就是貢獻產值的時候,為了「使世界安定和諧運作」,所有的生產過程都被嚴密控管,因此人已經不再具備獨立的價值,人的價值是由這個巨大的主宰所賦予支配的,而非人原本所具備的獨特性所產生,因為對於赫胥黎所預言的這個世界,人的不確定性是阻撓這個世界的穩定發展的因素,所以必須藉由這個極端的控制方式消弭人的不確定性,同時也消弭了人的價值,構成這個世界的是一群活人,也等同於一群死人,因為沒有靈魂的活人,與死人的意義相去不遠,我們為了確保這個世界的穩定運作,犧牲了人的原始價值,這樣的交易是否算是銀貨兩訖?反觀現在的世界,正是處在最強調個人價值和獨特性的時代,但這樣的行為模式,將人類創造出一個何種面貌的世界? 當這個世界的每個成員都極力強調自身的價值版圖,會在怎樣的時機製造出怎樣的衝突? 現今世界所顯見的衝突,有非常大的比例可以歸因於此,當不同的意識形態和觀念造成的對立,如果沒有適當的溝通和調解,衝突則應運而生,當這樣的衝突數量和損害程度撼動到這個世界根本的秩序時,就可能會衍生出赫胥黎所預言的極端的控制方式,從這本小說裡,也提供了對於人類的存在意義與價值的重新定位。
自由意志的存在與否一直是古今中外的思想家所研究的一個重大議題,人是否生而即為自由? 且人是否具有獨立的自由意志和獨立的自由行為? 赫胥黎藉由這個預言的世界中,提出了強烈的省思,這個世界之所以要使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控制人類,在於「人性」已經成為這個世界混亂的根源,人類的發展已經處在一個「騎虎難下」的險境之中,如果要確保人的永續發展,釜底抽薪的做法就是剷除人性裡不確定的因素,徹底控制人的意志和行為,這也許能確保人類的永續發展,但人類也將喪失獨立的自由意志和行為,我們將陷入這種根本的操縱而不自知,但如果恆久的通則是不存在的,又如何確保這個機制足以徹底控制詭譎的人性? 而人類用無數的革命和長久演變的政治體系所建立的自由,到了這樣的困境,所有的爭鬥還存在怎樣的意義? 還是我們要重新開始另一個不同型態的爭鬥,再次擺脫現有的束縛,直到下一個騎虎難下。
在經過哲學性的思辨和解讀小說的過程之後,赫胥黎之所以著作這本預言小說,最大的目的,我想是在於藉由這個虛構的世界,激發對於我們所處的亂世中現有的價值觀,制度體系的強烈省思,人類現在的所作所為,將帶領這個界到怎樣的境地,「幸福」是大多數的人所追求的,但我們所依循的行為模式,真的能創造一個美麗新世界嗎? 反觀現在的台灣,或是當今世界的局面,價值觀的衝突,利益的鬥爭,物質的武器取得了一個弔詭的平衡之後,戰場轉移到了政治、經濟、文化層面。由於意識形態的對立已經無法抑止,預言的世界只能徹底消弭民族的分界,由於人類對權力無止盡的貪婪,預言的世界只能徹底的集權化和階級化,斷絕人類奪取分外權力而引發爭戰的可能性,由於物質資源的分佈過度懸殊,預言的世界只能運用強大的權力控制所有資源的分佈,以確保資源的平均分配和使用效率,赫胥黎所有預言的初衷,我想都是為了激發人類對於這個亂世更多的反思省視,當我們能掌握一點這個世界裡的極少部分的通則時,當這個世界還在滅亡的深淵邊緣徘徊之時,當我們還擁有靈魂之時,即便人的自由意志和獨立的價值仍舊未被明確定位,我們有沒有能力在這個癲狂脫序的亂世中力挽狂瀾,無論這個世界根本的秩序被撼動到怎樣的程度,人終究保有對這個世界最初的關懷,深刻省思我們所面臨的困境,如果我們能對這個亂世有徹底的省思,那真正的美麗新世界已不遠矣,但我們如果仍就沒有能力阻止這樣的狂瀾,赫胥黎的預言可能會逐漸的應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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