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二月之後,過了好些年的日子中,重疊的那天。
逃避,遠離,放棄。
漫無目的走在道路上的他發現。
心死了,但。
愛,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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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井野。」從花叢內仰起頭的櫻,帶些不肯定的表情望著鵝黃髮絲擁著成熟漂亮臉蛋的井野。「聖誕紅,好嗎?」
跳躍在玻璃窗上的陽光,留戀的駐留在櫻粉嫩宛如水凝結的雪腮上,那底的柔,那底的溫。
「聖誕紅!哎呀,妳就不能換一個嗎?」井野眄了一眼櫻手上捧的一盆聖誕紅,又繼續埋頭剪下一條條滾粉邊的緞帶,手指一邊將從耳邊滑落的髮絲勾回,一邊道:「每個聖誕節都是聖誕紅,這樣不太好吧?」
櫻有些猶豫的凝覷懷中,茜紅如胭脂的花瓣,一顆顆如珍珠的露水還駐留在清脆的綠葉上打滾,然後,好似下定決心的蹬了蹬腳,起身將那嫣紅的色澤放在木桌上,櫻那燦爛的笑靨綻放載滿香氣的花店,喜道:「我還是決定這個。」
聽到櫻這麼說,井野疑惑的噘起小嘴,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向木桌睨覷著那株極符合季節的赧紅,滿心的惘然,她輕擰眉開口問道:「為什麼又是聖誕紅?」難道不能改一下嗎?
櫻愣愣看著,微笑道:「因為是聖誕節嘛。」
井野眨眨水靈的眼,凝覷著櫻淺淡的笑痕。
似乎,似乎有點了解七年的時間內,櫻究竟固執了多少。
不只是那漫漫韶光,更是那逐漸沉淪的愛。
曾經問過她,是什麼讓她如此執著,那底固執,她只是安靜安靜地凝覷遠方海浪凝結的山,悄悄開口:『愛,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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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人跟人之間都連結著一種緣分。
該來時,那是斬不斷的細線。
該走時,那是黏不起來的棉線。
幾年前的那天,她似乎看見,看見依舊的他。
那傲岸的眸,墨黑的眼,在道路的盡頭佇立,狂風拉扯著那墨色的、有些襤褸的破洞蔓延在那件披風上,也許他是發現了她,所以才會回過頭。
她想發出一些聲音,所有話都哽在喉,可是她開不了口,只覺得喉嚨乾澀的痛。
為什麼不回來?
那裡有你所追求的東西嗎?
知道嗎,鳴人一直很想你。
所有的話,全都埋在那一聲巨響當中。
那一擊打碎了岩石,高大的槐數被無情的劈成兩半,連她的臉也沁出了血絲,融在眼底的只剩亮恍恍的刀。
『太大意了。』她暗暗低語道,活絡的帶起手套,腳步例落躍上纖弱的樹枝。
那冷冽的眸凝覷著櫻的腳步,停在她身上,他緩慢低啞的道:『手腳靈活多了。』櫻聳聳肩的一笑,拉緊玄黑的皮套,從腰邊的袋子活絡抽出數把苦無,並沒有多說,腳尖輕盈一蹬,她快速的躍向他的方向。
『可惜,認知還不夠。』
除了摩娑耳邊的風還多了那一抹輕語,櫻睜大那雙釉綠杏眼,還沒反映過來,便被一道勁力打中腹部往上拋去,然後,她看見他那玄黑傲然的身影,還有那雙漂亮的眼。
櫻咬緊牙,反手便擊向他,只見他快速的彈向一旁的樹幹,然後又活絡的躍起,強大的力道似乎讓他有些戄然,他瞇起眼,手抹去嘴邊蔓延的殷紅血絲,不過那詫異的表情只有在他臉上蔓延幾秒便又一切恢復平靜。
妳,真的放下了嗎?
風不住拉扯衣服,他墨黑的髮融入浸墨的夜闌。
櫻緩慢從那因衝擊造成的凹洞站直身,那雙認真的瞳仁還是那樣深刻。『我的認知,到底夠不夠可別那麼快下定論。』她齧緊的說道,接著還未看清的她動作,那娉婷的身影倏地闖入他玄黑的眼簾。
那即將擊向他的粉拳突然被他擒住,櫻意外的張眼,理智還沒回籠,身子倏地被拉近溫暖的懷中,感覺唇被濕潤的觸感佔據。
所有的吒異向櫻襲來,她只感覺到一陣暈眩,沒有再多的激情,沒有再更靠近的距離,只是碰觸的唇感覺很親暱,那底的思念、溫柔。
輕輕、輕輕地,她是第一次那麼近看著他,沒有變的眸,沒有變的瞳,沒有變的臉,卻多了那份說不出的成穩。
她突然想為兩人的相遇而大哭,她想證明自己其實沒那麼勇敢,她應該要推開他,推開她的敵人,可是,可是她卻甘心沉淪,為什麼?為什麼?
還喜歡他嗎?是愛吧。
很愛很愛所以沒辦法放下,就算是這樣的他。
然後,她聽見了附近逐漸清晰的跫音正往這裡靠近,她相信聰明如他也注意到了,果然,只見他跳離自己些許的距離。
『櫻,』他突然低啞的開口,那嗓音是那般的熟悉好聽。『我的心已經死了。』
那雙眸,是如此的深邃,風撩起他墨黑的髮,深黑的衣衫,襤褸的披風。
他抬起眼盼睨覷了音源那處一眼,便旋身隱入夜闌中。
森林靜謐的可以聽見風的悲鳴,櫻只是安靜地安靜地佇立在原地,月光跳躍在她的髮,她的眼,那般的柔和卻又寂寥。
『櫻。』突然,一個圓潤的嗓音有些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原本帶著狐狸面具的男人緩慢扯下面具,露出臉龐三條傷痕的臉蛋。『聽說第一小隊被攻擊了,身為隊長的妳卻又突然不見,還好妳沒事,我可擔心死了。』半晌,男人見櫻沒任何的反應,便提高音量的道:『櫻?』
『鳴人。』櫻回過頭,輕輕的笑容蔓延在臉蛋:『今天是聖誕節呢。』鳴人對櫻突然吐出毫無相干的話似乎有些驚訝,他愣了好些才又道:『嗯,是、是啊。』不過這有什麼意義?
櫻一邊輕盈的拉開步伐,一邊扯下皮套道:『可以回木葉了,我想他們已經撤兵吧。』
『咦?』雖然是滿心的問號,但鳴人一見櫻沒打算回答他疑問似的恣意往前走去,也就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櫻果然沒說錯,他們的確撤兵了,但奇怪的是原因不明,就連事後鳴人想從櫻那邊得知原因,櫻也總是笑而不答。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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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綻放的聖誕紅,嫣紅如胭脂般的赧然。
昨晚下的雪抹了眼前的白,裹入雪推內的腳,窸窣的跫音宛如細雪婆娑雪地。
櫻抬起眼盼環繞著四周,當時繁榮一時的地方,如今卻杳無人煙。
歲月不饒人,日子一天天的過,一年年的流失,握在手心的還有什麼?
最後,櫻停在一個落大的傳統日式房前。
風如同當時拂過她的臉、她的髮,只是多了那份輕柔。
在石磚鋪成的大門前,整齊放著七盆聖誕紅,火紅的如同艷陽,在如此深冬中,卻讓人感覺溫暖,然後,櫻蹲下身將懷中的聖誕紅放上第七盆的旁邊。
八年,明年就是第八年,他離開的十二年。
她呼出的氣在空氣中凝結成水珠,然後緩慢消失,她對著那燦爛的聖誕紅呢喃了幾句,接著她站起身,然後、然後,她的動作卻又在那煞尷尬的停了下來。
有股難以壓抑的酸意竄上鼻樑,讓她紅著眼框的掩住即將哽咽的嘴。
遙遠的那處,熟悉的身影一直佇立在那頭。
不想再對著聖誕紅說聖誕快樂,不想再漫漫時間的洪流中漂泊,不想再對著雙手吐氣取暖,對吧?Sasuke。
「聖誕快樂,Sasuke。」她微笑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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