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田園書局裡看到這本乙一的小說,翻過數頁,便喜歡上。
剛剛便發覺DULL和我在同一樣的口味。
=]有書看了~
我九歲,夏天。
祭祀神明的神社裡,深綠色的樹木枝葉繁茂,在鋪滿沙礫的地面投下樹蔭。從彷彿要捕捉夏天的太陽而朝天伸展的樹枝當中,蟬鳴聲傾注而下。
「哥哥他們還沒講完嗎?五月妳覺得呢?」
彌生問我。她的指尖搓弄著長長的黑髮,眉頭深鎖,聲音有些怒意。
「妳問我,我也……」
橘彌生是我的同班同學。她和我最要好,我每天都和彌生還有她哥哥阿健一起四處玩耍。
我們兩個人坐在神社樹蔭下的木造社殿譯註的樓梯上。阿健去參加幾天後村裡即將舉行的小型煙火大會的討論,我們伸長著脖子地等待討論結束。
阿健跟彌生的家離神社相當遠。稻田被夏季強烈的陽光染成一片鮮綠色的地毯,我們彎彎曲曲地走過它所包圍的石子路,來到橘家。
如同大家期待的,綠姊姊來了。
「哇,是冰淇淋!謝謝綠姊姊!」
「不客氣,彌生。來,趁著還沒融化,大家快吃吧。」
綠姊姊笑著對我們說。
聽說綠姊姊是阿姨姊姊的女兒。純白色的衣服和白晰的肌膚,讓她有一種村裡的女人罕見的清潔感,彷彿把外頭的陽光就這樣帶進來似地。綠姊姊高中畢業後,今年開始在冰淇淋工廠上班。她也住在這個村子裡,一到假日,有時候就會帶著工廠的冰淇淋來拜訪橘家。
我們就像狗一樣不停地舔著冰淇淋,直到舌頭冰得麻痺為止。橘家的人待我就像自己家的人一樣。
「喏,開電視嘛,要播卡通了。」
彌生對阿姨說。阿姨沒對女兒說什麼,為她開了電視。在我們家,要是吃飯的時候說要看電視,肯定會被唸上一大串。我好羨慕彌生有個這麼溫柔的媽媽。
出現在上面的是一張男孩子的照片。這個男生是一星期左右前失蹤的小學生。加上這個孩子,已經有五個小孩失蹤了。大人們都在傳說,他們會不會被綁架了。
「咦,這孩子住的地方不是離我們村子蠻近的嗎?」阿姨說。
「阿健,你也要小心點唷。你長得很可愛,很可能被綁架唷。」
綠姊姊像炒熱氣氛似地笑著對阿健說。她做出飛撲上去的動作時,長及腰部的纖細髮絲輕飄飄地搖晃。
阿健聞言,紅著臉點點頭,他在綠姊姊面前常常都這樣。
客廳裡掀起一陣笑聲,彌生卻反抗似地大叫:
「喂,快點轉台嘛!卡通要開始了啦!」
「是、是。真是的,這孩子只要有吃的跟卡通,就會乖乖閉嘴了。」
離電視最近的阿姨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模樣,轉動電視機的旋鈕。
到六點之前,電視接二連三地播放卡通節目,六點以後不曉得為什麼就只剩下新聞節目,我們一下子就覺得無聊了。
所以我們決定到橘家後面的大森林去玩。
夏日的午後六點還很明亮。阿健說要送綠姊姊回去之後再過來森林,因此我們兩人先爬樹。這是每次來到這個森林,我們三人都一定會做的事。
順著森林的上坡走去,有一個稍微開闊的地方。那片廣場長著一棵高大的樹木,那棵樹木南側的樹枝從頗低的地方生長出來,最適合爬樹了。是阿健發現它的,從那個時候開始,樹上就成了我們三個人的祕密基地。
「哦,五月家吃飯的時間不可以看電視啊,彌生家都不會說什麼耶。」
「真好,我也想生在彌生家。」
「……彌生想生在別人家。」
不曉得為什麼,彌生收起了笑容這麼說,然後她跳到擺在樹木旁邊的大石頭上,這樣一來就能輕易爬上最下面的樹枝了。那塊石頭是為了讓個子還小的我們容易爬上樹,阿健從附近搬過來的。我想那應該是件辛苦的大工程。
「彌生為什麼想生在別人家?」
我也用石頭當腳墊,開始爬樹。阿健曾經教過我們,要用什麼樣的順序、從什麼樣的路線爬,才能輕易地爬上去。上面長著一根粗壯的樹枝,它就是目標地點。從那裡俯瞰的村子風景,比從底下的廣場看起來要更美麗得多,遠處可以看到小小的神社和石牆。恰好可以三人並肩坐下的那根樹枝,是只屬於我們三個人的祕密。
「喏,為什麼嘛?」
「唔……,因為……和哥哥……」
「和阿健……?」
聽到意外的名字,我仰望彌生。先開始爬的彌生,已經坐上目標的大樹枝了。
我也一伸一屈地動著手腳,就像爬樓梯一樣輕易地抵達了那裡。
坐上大樹枝後,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和森林裡隱密的空氣不同,這裡的空氣非常涼爽。
我俯瞰著這樣的世界,問彌生:
「難道妳是因為不能跟阿健結婚,所以才想生在別人家嗎?」
彌生把原本就圓滾滾的眼睛睜得更圓,轉向一旁的我,然後她沮喪地點了點頭。
「……彌生也想叫哥哥阿健……」
她嘟著嘴巴,晃著腳說道。
「可是阿健喜歡綠姊姊,不是嗎?」
「彌生知道啦……」
我心想,她的長髮是學綠姊姊留的嗎?彌生是一年前左右開始留頭髮的,而彌生和我都喜歡綠姊姊。綠姊姊對於其實是外人的我也一視同仁,也會請我吃冰淇淋。她還稱讚媽媽買給我的花拖鞋很可愛,難怪阿健會喜歡她。
因為是兄妹,所以不能結婚。即使如此,我還是很羨慕總是能夠在一起的兩人。
「妳知道啊。……那,妳知道我也喜歡阿健嗎?」
我後悔揭露了彌生的心事。覺得這樣實在太不公平,所以也紅著臉告白了。
「咦!?」
彌生發出微弱的尖叫般的聲音,吃驚地看我。現在還不到夕陽西下的時刻,彌生的眼睛卻變得赤紅。
「我也……喜歡阿健……」
我自我陶醉般地再一次悄聲呢喃。
此時,我看見阿健從遠方走來。
「喂~!喲喝~!」
我大聲呼喚阿健,用力揮手。阿健也注意到我,活力十足地揮舞雙手回應。我高興極了。
可是,阿健的影子卻被森林的樹葉形成的天花板遮住,看不見了。接下來這段時間應該都看不到他的人影,即使如此我還是探出身子,想從樹枝和樹葉的隙縫間看到一點阿健的影子。
「啊,看見了!」
我瞥見阿健跑過來的身影。
就在這個時候。
隔著薄薄的上衣,我的背後感覺到一雙灼熱的小手,是彌生的手掌。當我這麼想的瞬間,那雙手用力把我推了出去。
我失去平衡,就這樣從樹枝上滑落。簡直像慢動作一樣,四周的景色緩慢地向上流去。我劈里啪拉地壓斷了好幾根剛才爬上來的樹枝,不停地往下掉。身體結結實實地撞上一根樹枝,我聽見自己撞壞的聲音。身體往奇妙的方向扭曲,我吐出不成聲的吶喊,更繼續往下掉。我最喜歡的拖鞋在半空中掉了一隻,令人傷心極了。
最後,我的背部撞上拿來墊腳的大石頭,然後我死了。
從鼻孔、耳朵、還有總是流出眼淚的地方等等,全身的洞穴流出了赤黑色的血液。雖然量只有一點點,但是一想到阿健會看到我這樣的臉,我就難過起來。
折斷的樹枝沈重地掉到附近,從更高的地方紛飛下來的樹葉撒落到我身上。
「喂~那是什麼聲音?好像樹枝折斷……」
這麼說著跑過來的阿健,看到我的屍體,停下腳步。
彌生哭著爬下了樹。墊腳石被死掉的我占據
她為了不踏到我,從最後的一根樹枝高高地跳下地面。接著她哭喊著緊緊地抓住了阿健的胸膛。
「彌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健就像哄小孩別哭似地,對著彌生和我的屍體溫柔微笑地問道。然後他一邊走近我一邊說:
「五月怎麼死掉了?彌生,妳光是哭我怎麼會知道呢?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吧?」
阿健簡單地確認我死掉之後,面帶笑容地對彌生說。看到他的笑容,彌生停止哭泣,卻依然痛苦地、結結巴巴地哭著說:
「那個……我們坐在那根樹枝上說話……結果五月就掉下來了……」
「這樣啊,她掉下來啦。那樣的話就沒辦法了。彌生又沒做什麼壞事不是嗎?所以別哭了。」
阿健就像大人說服小孩般地說道,然後他再次轉向我。
「總之,我們先去告訴媽媽吧。彌生,走吧。」
阿健說完,想要丟下我,拉著彌生的手離開。可是彌生不願意地拚命搖頭,不肯離開原地。
「彌生,怎麼了?」
她的哭聲中有著恐怖與不安,那是擔心她把我推下去的事實可能會曝光的感情,現在的我清楚地察覺到這一點。
阿健彷彿想到什麼好主意似地,臉上綻放光芒。
「對了,把五月藏起來吧!只要不被人發現她死在這裡就行了啊!」
聽到這個提議,彌生悲傷地、卻又高興地仰望阿健。
我一直睜大著的雙眼,只是羨慕地凝視著這樣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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