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不懂艾克斯為何連說個名字都扭扭捏捏,但是秉持著傭兵的職業道德,法利爾跟安德拉斯盡量不去追究艾克斯的私事。
畢竟此刻最重要的是艾克斯揚言能夠找到「洞」、並封印「洞」的說法究竟是真是假。
想得入神之際,突然一陣響亮的「咕嚕」聲傳進法利爾耳裡,他反射性循聲看去,視線停留在艾克斯臉上,後者尷尬得紅了臉。
「你們要是準備好就下樓吃飯吧。」顯然安德拉斯也有聽見,不客氣地噗嗤一聲,在艾克斯的冷眼飄過來之前關門離去。
「快點去穿衣服。」法利爾以掌遮眼,語氣煞是無奈。
彼此都是男人實在沒必要害羞什麼,但是艾克斯那身比女人還要白皙、潤滑的肌膚教法利爾不知該用什麼眼神直視,只好乾脆不要看。
艾克斯絲毫不覺他內心的掙扎,掀開棉被下床,光著身體四處翻找衣服。「我忘記我的衣服脫在哪了。」
那件破衣?「安德拉斯拿去丟……嚇!」法利爾一時忘記他沒穿衣服,放下手看向艾克斯,率先入眼的是他彎下身找衣服時抬起的臀部,兩邊圓潤飽滿的臀肉緊密貼合,不讓隱藏在臀縫中的秘密輕易曝露在旁人眼底。
沒預料到會突然看見這麼驚天駭地的景致,法利爾差點尖叫出聲,然而衝至喉嚨的聲音在看見艾克斯站直身子時的裸背驀然止住。
「你的背是怎麼回事?」
「嗯?」艾克斯偏過頭,瞧見法利爾的視線所及之處,「哦~這個傷嗎?這是本王一生最大的恥辱。」
存在艾克斯那片本該沒有任何瑕疵的背脊上的是一條從左肩劃到右側腹的疤痕,一看就知道那是被劍砍傷所留下的傷疤,不知何時劃到的痕跡猶如淌著血般鮮豔、猙獰。
「是被逢魔所傷的嗎?」法利爾想起昨天他被逢魔追殺的情景。
「才不是!那種小嘍囉哪傷得到本王。」艾克斯撇撇嘴,打算光著屁股走出房間,原本正沉浸於震撼中的法利爾還沒注意,直到聽見開門的聲音才猛然回神。
「等等!你要幹嘛?」法利爾衝上前去將半開的門關上。
「去找衣服穿啊。」
「你別忘了你現在一絲不掛!」法利爾忍不住大吼。
「本王就是知道我現在一絲不掛才要去找衣服穿!」艾克斯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法利爾額頭迸出青筋,狠狠地賞了他一記手刀。「先穿上我的衣服!」
「痛、痛死我了~~」
趁著他哀嚎之際,法利爾翻出一套衣褲,動作迅速俐落地套在艾克斯身上,鬆垮垮的衣服使他頓時小了一號。
「你既然會使用魔法,怎麼不自己變衣服出來?」以前不曉得誰說過,魔法師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因為他們想要什麼都可以用魔法變出來──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魔法師。
「本王擅長的是攻擊魔法!再說魔法師也不是任何東西都變得出來的。」艾克斯一邊揉著額頭,一邊說道。
魔法是借用自然之力再加以改變成任何形態,形體愈複雜的東西愈無法長時間保持模樣,唯有與自然之力相接近的形態才能持久。
像衣服啦、金幣啦、還有一些有的沒的根本無法利用魔法變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法利爾不懂魔法的原理,因此聽著艾克斯的解釋讓他覺得自己真是太膚淺了。「我還以為魔法師是無所不能的。」
「白痴!連魔界之王都有辦不到的事了,更何況是你們人類。」艾克斯眼露不屑,彷彿在嘲笑法利爾的愚昧。
法利爾能夠認同艾克斯的話,但是他斜睨自己的神情著實刺眼得很。才剛這麼想,法利爾的身體已經比他的大腦快一步行動,手臂一勾將艾克斯鎖在腋下,握拳抵在他的頭頂快速左右轉動。
「你這傢伙~~~」
「痛痛痛痛痛痛痛──」
一陣瞎胡鬧後法利爾才揪著滿腹火的艾克斯下樓與安德拉斯用餐,之後他們又上街替艾克斯買合適的衣服;艾克斯走在街上雙眼閃閃發亮,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讓法利爾跟安德拉斯更加確定他是哪個國家的皇室繼承人。
在街上打發時間、吃完午餐,他們才前往昨天遭遇逢魔的森林,艾克斯領著他們往更深處走來到一處湖泊旁。
這個湖泊離法利爾與安德拉斯這幾天搜索的地方約莫一公里遠,通常他們都在剛走進森林沒多久就遇到逢魔,倘若照那個距離計算來看來,他們想要走到湖泊這邊估計還需要五、六天吧。
「這裡就是『洞』出現的地方。」艾克斯指著湖泊中央上方,距離黃昏還有一段時間,因此他們沒有看到任何「洞」出現的跡象。
「看樣子這附近似乎沒什麼野獸或其他魔物,時間還沒到,我們先休息吧。」安德拉斯說著,盤腿就地而坐。
法利爾在安德拉斯身邊坐下,雙眼沒有離開走至湖畔的艾克斯背影。
「法利爾,怎麼了?」察覺他瞅著艾克斯的眼神不對勁,安德拉斯不免好奇一問。
「妳都不覺得那個小鬼很奇怪嗎?」法利爾微微皺眉。
「奇怪?」安德拉斯聞言看向艾克斯,片刻後回頭問:「哪裡怪?」
「我們找的這麼辛苦都找不到『洞』的位置,那小鬼卻能立刻帶我們到『洞』的所在地,就算是魔法師也不太尋常。」法利爾提出自己的看法。
聽他這麼一說,安德拉斯心中才浮現相同的疑惑。「確實啦……或許他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天賦?」
「只針對『洞』嗎?這可不太合理。」法利爾沒好氣地駁回她的臆測。
「我沒聽說哪個王國的皇室有這種能力。」安德拉斯自己也懷疑。「你去問問他?」
可以問的話他早問了。法利爾白了她一眼,昨天遇見艾克斯時他就隱約發現,他一直對他們抱持著某種程度的警戒,一方面接近他們、另一方面又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們。
「……不行,愈想愈好奇,我要去問!」安德拉斯在法利爾詫然的目光中起身欲走向艾克斯。
「安德拉斯!」法利爾壓低聲音,拉住她的手臂想要阻止她,無奈力氣不敵安德拉斯,反而被她拖著走。
「艾克斯。」渾然不覺身後拖了法利爾,安德拉斯輕拍艾克斯的背,等待他回頭。「為什麼你會知道『洞』的位置?」
艾克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要轉移話題似的指向法利爾。「妳居然拖著一個大男人,不虧是男人婆……唔哇!」
一記爆栗在艾克斯頭頂爆開,差點被打得頭破血流的艾克斯抱頭叫不出聲,凝聚在眼眶的淚水只要輕輕一眨就要溢出了。
這種欺負小孩子的舉動安德拉斯根本不放在眼底,她壓根不在乎自己的拳頭幾乎有艾克斯的臉三分之二大,更不會斟酌力道。
「這小鬼真是前所未有的欠揍。」回頭對法利爾這麼說道的安德拉絲兩眼圓瞪,認識多年的法利爾馬上知道這是她生氣的前兆。
「他只是個小孩子,妳也別──」真的跟小孩子斤斤計較。這句話還來不及說,突然一股強大的氣流自湖面上方往四周盪開來。
眼前空間被劃開一條細微的縫,從縫中迸散出詭誕的黑色氣流,幾乎將整個湖水染黑,隨著黑色氣流擴散得愈大,縫的寬度也跟著愈大,從裡頭伸出兩隻黑色的爪子,抓著縫的兩側,將原本只有手指寬的縫往旁撕裂開來。
出現在法利爾他們面前的就是逢魔。
緩緩自「洞」爬出的逢魔身形約是昨日追殺艾克斯那隻的兩倍大,「洞」的大小也被擴增到比逢魔要來得大一倍,讓其他身形較小的逢魔輕鬆地竄了出來。
法利爾跟安德拉斯看的愣了,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對付逢魔,卻是首次看到體積這麼龐大的逢魔!
「小的有五隻、大的一隻……法利爾,你覺得勝算如何?」安德拉斯硬扯出笑容,顫抖的語氣透露出她此刻的緊張。
如果是一對一的話或許還有勝算,但這種情況光是那隻大的就足以將他們打回老家了,更遑論還要應付那五隻小的。
法利爾的緊張不遜於安德拉斯,只不過這時已經不容許他們半路退縮,在發現他們的存在後,體形較小的五隻逢魔已朝他們一舉撲來。
『吾王……』
繚繞在空中的重低音呢喃教法利爾與安德拉斯一時失神,胸口掠過短暫撼動,眼前已被逢魔的黑影籠罩,他們兩人動作一致地往後連退數步,準備應付直逼自己的危機。
法利爾揮舞愛用的長矛,其動作迅速瞬間便將前方兩隻逢魔狠狠打飛出去,往旁一看,安德拉斯的巨劍正被她運用自如的耍用,一時之間,糾纏在她身邊的三隻逢魔仍然無法接近她。
見狀,法利爾安心地望向艾克斯所在處,這一瞧心臟差點沒力。那隻下半身仍陷在「洞」裡的逢魔將艾克斯緊緊捏在手中,原本該是漆黑毫無五官的黑暗表面張開獰笑,尖銳的齒列有血絲竄動。
剛才那個聲音該不會是那隻逢魔發出來的吧?躲過張著血盆大口欲咬他的逢魔,法利爾膽顫心驚,他一方面小心應付逢魔的攻擊,另一方面焦急艾克斯的狀況,遲遲無法解決糾纏不休的逢魔去協助艾克斯。
「法利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