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她曾傳來一封手機短信,提到某天她經過一間畫廊,看到一幅小孩吸住奶嘴看著窗外的畫,她意會到畫家要表達的是我們也應該像那小孩一樣,以純粹的眼光看這個世界。
何謂“純粹”的看著窗外?遠處有幾座山,山上有安逸的浮雲,雲的影子落在每一寸土地上。我們經常把看到的事物說出來,這樣的自然反應,源自以往根深蒂固的經驗與記憶。我們已習慣靠著既定的思想模式,把眼前的一切全部說出,為它們命名,賦予特有的意義,根本不能再深入了解它們的真面目,或截取另一個新的面貌。
當有人把桌子指給我們看,我們口中說出了“桌子”,本身的知識會告訴我們它是木質的,用以擺放裝飾品或用餐的菜餚,提供我們能聚在一起的一種傢具。純粹得像嬰兒般的觀察,他(嬰兒或心靈毫無雜質的人)只會看見有一張物件立於眼前,真實可觸的,沒有任何名字與功用,只是萬千事物當中的一件。在這種純然觀察中,桌子沒有賦予他任何意義,他在這現場之中與桌子能和諧地相處,沒有產生衝突或遮蔽,只有敞開與發現。
而純粹的感受也是我們難以體會的。當疼痛的感覺發生在身體某一部位時,大腦自然會把它詮釋為“疼痛”,於是我們很容易就陷入了這種對疼痛的抗拒與難耐之中,根本無法了解“疼痛”只是一份感覺而已,是生命歷程的一部分,我們對它抗拒是源自對它的恐懼與過往的經驗,總會意識到它是不好的,會帶來壞的影響。這麼一來,我們就止於這些表面意識與感受之中,無法單純地與“疼痛”同在,與“快樂”、“悲傷”同在,無法真正感受它們如何產生,又怎樣地消逝。
我們需要把腦中的印象全部刪除,才能發現事物呈現新的面貌,帶來新的衝擊。司空見慣的院子裡,清風吹落的葉片,也擁有千姿百態的墜落的美感。在純然觀察中,我們的心要保持被洗凈一般,才能容納眼前不斷變化、充滿驚喜的事物。
《嶄新的容器》
湖上的野鴨
換了第一百次的羽毛與面孔。
湖面倒映的群山
總是起伏不定的
滾遍了松果、圓木樁、圓睜睜的眼珠。
一顆接著一顆
滾到你的腳邊,植入水份充足的根部去。
她挽著的竹籃,
她撫慰麋鹿的舊傷,都是新的。
赤腳登山的獼猴,總是雀躍地
飲用又溫熱又清涼的泉水
08、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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