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遙想>>
這些名字,
常被我樂此不疲地念叨著:
爸爸媽媽,阿雄,盈盈,喇嘛,
李國威,李小世,彭高翔,鍾向榮,楊桂洪,
黃家駒,海子,陳先發,泰戈爾,
靜瑤,采潔,她,還有眾多的陌生人。
想他們的時候,我總是孤獨一人
他們的名字,美好得
像為暮晚的薄雲,染上一道道霞光
06.12.8
(62)<<12月14日的經歷>>
藥房的生意還算可以。如果冷得下起雪來
恐怕無人光顧。幸好,只是下雨
街上的閑人紛紛打傘,傘上佈滿
小小的透明屍體,數不清
也數不清這是跟她第幾次約會
談笑中,任性地對她說,她是我的棉被
而不是枕頭。話別了就回家
背包是個負累,拖著千斤重的尾巴,由月台
到便利商店,身體想擁有羽毛之輕
不能承受壓抑之輕。夜曲被嘴巴哼著
夜藏大音,但我獨愛這黑色調,黑屍布
路過的柏樹,心藏大善,才如此長壽
不像我,剛滿二十歲,已白了少年頭
06.12.14
(63)<<缺陷>>
誰也沒有完美可言,
只有在無聲無息中,暴露著自身的缺陷
比如此刻的我,兩鬢結霜,長滿凍瘡
對久違的春天念念不忘
對美好事物的奢望,是枉然一場
搓搓手,搥搥胸口
吞飲著冰涼的雪水,轉身就走
(64)<<隱形超人>>
--致采潔
彼此素未謀面,從“種花得枯花”
這句話中,感到你的失落
像到了絕望的地步。你竟說自己是超人
隱形在彌漫著綠霧的叢林中
遁身於我的生活裡,被我日夜期待,
找尋。誰拯救誰,誰受著生命的威脅
這很清楚。你會選擇翻到故事的結局
過程被忽略,不代表悲歡離合可被省去
正如我常常杜撰著我們的相遇
是故事美好的開端,不曾想過曲終人散
(65)<<咒語>>
荒廢的寺廟前
低矮的枯草正練習著咒語:
芝麻開花,牙棒發芽;
風吹枝葉盪,各路英雄顯神通;
皇上有令,孔雀開屏;
眼上激浪花,顆顆皆辛苦。
她們要在黑夜來臨之前
反複練習多遍,才安心入睡
(66)<<虛度>>
蝸牛丟失了殼,尋不著軌跡,就如此虛度
蟬兒喪失了聲音,折斷了雙翅,也如此虛度
究竟是我們脆弱不堪
還是生活本該用以虛度,不被實在享受?
一群瞎了雙眼的街頭舞團
耽於逸樂,左搖右擺
像在黃昏的迷濛之中
快要摔斷各自的骨頭,爛掉衣裳
虛度著時光,又被苦苦地折磨
(67)<<飲涼水>>
我容易患上小疾,父親熬起涼茶
替我解毒。他常常在紙條上
寫著醒目的三個字“飲涼水”,而不是“喝涼茶”
是語言文化的衝突,抑或是他有所暗示
飲水思源,中毒也有本身的源頭
我終於明白了,這一地的涼水漫過來
帶著蒼老、沉默,與難以入口的苦澀
(68)<<紅木神樓>>
香火鼎盛,正是跪拜的好時節
一心虔誠,把骯髒的臉龐
用紅色油漆塗上一層
順著煙霧的飄蕩,神樓的階梯
一級一級往上升,像犯了罪孽的人
把自己釘在紅木架上,血流不止
大片大片地往神像淌去
(69)<<毒藥>>
煉藥房的蒸氣一直上升
咳嗽聲不斷傳入烏鴉的耳中,宮內寂靜一片
沒有刺客闖入,只有噩夢纏繞
治她的藥還在煎熬,有人放進了毒藥材
在子夜,準時奉上
唇色發紫,渾身顫抖,銅鏡前轟然倒地
一顆顆珍珠,一串串金釵
全如廢品,驗不出藥藏毒性
(70)<<啖鴿肉記>>
這肉鋪子的生意一向很好。那個屠夫
名堂也很響亮,甚麼動物禽畜,一到他手
就能烹出個佳餚。而馳名的有羊肉湯,
狗肉鍋,叫化雞,魚菜雜食等,
但我獨愛吃烤鴿,完整的一隻,焦黑。
他如何將幼鴿置於死地,再將牠肢解
放入烤爐中,烤上一段時間
再端在我的面前,這過程易於想像,
卻難以親眼目睹。正確地說,
不能見證他物之死,卻要他物復活於我的腹中
07.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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