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蜥蝪>>
夏天,要到井口、溪邊打很多桶水
用以解渴。我赤裸著上半身
汗水漫過黝黑的皮膚
如果碰見嘴唇濕潤的少女
渾身頓時變成鱷魚皮的鐵青
尾巴保持低垂;如果碰見了迅速的蜥蝪
我會一不小心打翻木桶
清水浸濕這隻小小的,四腿彈跳的動物
牠比我更需要這夏天的微涼
或少女一個顫抖不已的吻
(42)<<暗器>>
來刺殺我的,不是無影銀針,
血滴子,也不是魚鰾,飛刀,鐵菩提
這夜裡,漫過枝頭、河面或絲綢上
不發聲響的月光,正逼向我的頸項
隨時人頭落地。你不會前來救我
所遭遇的一切不幸,都被暗中安排好
要在明月潛伏之前,趕到懸崖邊
大聲喊出刺客的惡名,然後跳崖了斷
回聲久久才傳到蝙蝠的耳中
無比清晰地吐出了幾個字,像染了血:
回憶是最凶猛的暗器
(43)<<改造人>>
誰覺得疲倦了
誰就有權力改造成機械人
我有仁慈的工具,為你們修理零件
當飛鳥舞動著電動翅膀,
烏雲在黑壓壓的空中下著鐵釘
我會給你一副鋼製盔甲,一顆炸彈的心
在崩潰時,就釋放出去
樹葉也是沉重的,砸起人來很痛
巢內的卵蛋,不用經過孵化,也能自生
誰能夠為自己造出一副自生自滅的軀殼,
想離開這世界時,就馬上離開?
你想要哭出眼淚,現在不行了
我替你抽出了所有淚腺,剩下的只是冰涼的爛鐵
(44)<<虛驚>>
為病中的女兒採藥,上山前
他灌了大瓶酒,恐碰上了猛獸,壯壯膽子
一路上天色昏沈,有鷯哥若干,胡說著鬼話
女兒的病容再次浮現,心頭更痛,更急切
俯下身去,嗅了這一棵,嚼著那一棵
全是苦味,難以入口。要熬成淡淡的湯藥
蜜餞也會辛酸。大雨驟降,紫紅色的草藥
更為奪目。雷聲貫穿雙耳,彷彿聽到幾聲哀怨:“
採我吧,兄台!我孤獨得發冷,採回去,
以薪火煎熬,就能熬過痛苦了。”
他驚慌不已,背上的籮筐深怕變成了紙傘
06.7.10
(45)<<木屐>>
以湖水洗凈身軀,再沐浴於東風
一天的罪孽,如毒蛇蛻了皮
搖一把桃花扇,幾根髮絲
死死地纏繞樹枝
究竟是唐詩,或宋詞中的那一雙?
久久徘徊在青石板路上,嗑嗑作響
如一座泥佛像,被劊子手摔碎在地
她不慌不忙地刻著青龍、芙蓉
木屑隨風飄散,星斗懸掛屋簷
日漸消瘦的木屐被繫著一根紅繩
(46)<<幸福信箋>>
在還沒遇上你之前,給你寫一封
幸福信箋。此刻的我活得並不幸福
這致使信裡的內容並不浪漫,沒有涼亭幽徑
沒有空中花園,海上堡壘,沒有風吻著水面
魚群愛著漣漪。你是我的未來情人
樣子要甜美,歌聲要比鳥鳴淒怨
等待是一件多麼長久的事,使我長久地
幻想著你,躲在野花的心房描繪著你
這一封信箋,字跡潦草,在沒有愛與被愛的日子
就潦草地度過吧,打翻了墨汁,弄皺了紙張
燈泡取下,換上了紅燭,我要在烏雲蔽月的
每一個夜裡,以燭火照徹漆黑的房間與內心
以嫻熟的筆法書寫涼風侵襲的每一刀
(47)<<罪>>
虔誠拜佛者,一臉蒼白,唇色發紫
一雙滿是血痕的手簌簌發抖
他眼中的蒲團,是虎肉做的
敲也敲不碎的木魚,恐怕是貓頭顱
他大汗淋漓,捂住雙耳
寺廟內彷彿傳來了禽獸的呼喚
06.7.11
(48)<<旅館>>
前世殘破的客棧,今生
古老的旅館。同是天涯淪落人
聚在一起,說著各自國家的語言
並不顯得陌生。收音機在播放很老的歌
我們是遊子啊,滿臉都很骯髒
到異地流浪前,先借宿彼此落寞的心房
“那你要到哪去?”他低聲問道,語帶倦意
“要到我的歸宿去,就像燈盞是黑夜的歸宿。”
(49)<<替身>>
在有生之年,我不能完成之事
就由你來替我完成
所有的名利,大片江山,苦盡甘來
都歸你所有,毫無遺憾
每逢梅雨季節,記得來到墳前
為我燒掉雜草,遮風擋雨
訴說你的光榮,或傾聽我的有幸
(50)<<逝水>>
芳草無意生長在涼亭邊,但宋詞
被深深地刻在石桌上
黃昏來臨,誰都擁有一顆安逸的心
飛鳥站上了樹冠,餘暉漫過了窗緣
一本本佛經散落在屋頂
碎瓦慢慢變成琉璃
一陣秋風,突然有了出家的念頭
它為野狗削盡了毛髮,看見了河水流逝
簡體版:
<<星 火>>(41──50)
(41)<<蜥蝪>>
夏天,要到井口、溪边打很多桶水
用以解渴。我赤裸着上半身
汗水漫过黝黑的皮肤
如果碰见嘴唇湿润的少女
浑身顿时变成鳄鱼皮的铁青
尾巴保持低垂;如果碰见了迅速的蜥蝪
我会一不小心打翻木桶
清水浸湿这只小小的,四腿弹跳的动物
牠比我更需要这夏天的微凉
或少女一个颤抖不已的吻
(42)<<暗器>>
来刺杀我的,不是无影银针,
血滴子,也不是鱼鳔,飞刀,铁菩提
这夜里,漫过枝头、河面或丝绸上
不发声响的月光,正逼向我的颈项
随时人头落地。你不会前来救我
所遭遇的一切不幸,都被暗中安排好
要在明月潜伏之前,赶到悬崖边
大声喊出刺客的恶名,然后跳崖了断
回声久久才传到蝙蝠的耳中
无比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像染了血:
回忆是最凶猛的暗器
(43)<<改造人>>
谁觉得疲倦了
谁就有权力改造成机械人
我有仁慈的工具,为你们修理零件
当飞鸟舞动着电动翅膀,
乌云在黑压压的空中下着铁钉
我会给你一副钢制盔甲,一颗炸弹的心
在崩溃时,就释放出去
树叶也是沉重的,砸起人来很痛
巢内的卵蛋,不用经过孵化,也能自生
谁能够为自己造出一副自生自灭的躯壳,
想离开这世界时,就马上离开?
你想要哭出眼泪,现在不行了
我替你抽出了所有泪腺,剩下的只是冰凉的烂铁
(44)<<虚惊>>
为病中的女儿采药,上山前
他灌了大瓶酒,恐碰上了猛兽,壮壮胆子
一路上天色昏沈,有鹩哥若干,胡说着鬼话
女儿的病容再次浮现,心头更痛,更急切
俯下身去,嗅了这一棵,嚼着那一棵
全是苦味,难以入口。要熬成淡淡的汤药
蜜饯也会辛酸。大雨骤降,紫红色的草药
更为夺目。雷声贯穿双耳,彷佛听到几声哀怨:“
采我吧,兄台!我孤独得发冷,采回去,
以薪火煎熬,就能熬过痛苦了。”
他惊慌不已,背上的箩筐深怕变成了纸伞
06.7.10
(45)<<木屐>>
以湖水洗凈身躯,再沐浴于东风
一天的罪孽,如毒蛇蜕了皮
摇一把桃花扇,几根发丝
死死地缠绕树枝
究竟是唐诗,或宋词中的那一双?
久久徘徊在青石板路上,嗑嗑作响
如一座泥佛像,被刽子手摔碎在地
她不慌不忙地刻着青龙、芙蓉
木屑随风飘散,星斗悬挂屋檐
日渐消瘦的木屐被系着一根红绳
(46)<<幸福信笺>>
在还没遇上你之前,给你写一封
幸福信笺。此刻的我活得并不幸福
这致使信里的内容并不浪漫,没有凉亭幽径
没有空中花园,海上堡垒,没有风吻着水面
鱼群爱着涟漪。你是我的未来情人
样子要甜美,歌声要比鸟鸣凄怨
等待是一件多么长久的事,使我长久地
幻想着你,躲在野花的心房描绘着你
这一封信笺,字迹潦草,在没有爱与被爱的日子
就潦草地度过吧,打翻了墨汁,弄皱了纸张
灯泡取下,换上了红烛,我要在乌云蔽月的
每一个夜里,以烛火照彻漆黑的房间与内心
以娴熟的笔法书写凉风侵袭的每一刀
(47)<<罪>>
虔诚拜佛者,一脸苍白,唇色发紫
一双满是血痕的手簌簌发抖
他眼中的蒲团,是虎肉做的
敲也敲不碎的木鱼,恐怕是猫头颅
他大汗淋漓,捂住双耳
寺庙内彷佛传来了禽兽的呼唤
06.7.11
(48)<<旅馆>>
前世残破的客栈,今生
古老的旅馆。同是天涯沦落人
聚在一起,说着各自国家的语言
并不显得陌生。收音机在播放很老的歌
我们是游子啊,满脸都很肮脏
到异地流浪前,先借宿彼此落寞的心房
“那你要到哪去?”他低声问道,语带倦意
“要到我的归宿去,就像灯盏是黑夜的归宿。”
(49)<<替身>>
在有生之年,我不能完成之事
就由你来替我完成
所有的名利,大片江山,苦尽甘来
都归你所有,毫无遗憾
每逢梅雨季节,记得来到坟前
为我烧掉杂草,遮风挡雨
诉说你的光荣,或倾听我的有幸
(50)<<逝水>>
芳草无意生长在凉亭边,但宋词
被深深地刻在石桌上
黄昏来临,谁都拥有一颗安逸的心
飞鸟站上了树冠,余晖漫过了窗缘
一本本佛经散落在屋顶
碎瓦慢慢变成琉璃
一阵秋风,突然有了出家的念头
它为野狗削尽了毛发,看见了河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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