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路上,看到一對父女,映入眼簾的,是個小女孩騎著一台跟自己身體差不多高的單車,他的父親站在後方,用手掌穩住單車的後擺,以防自己心愛的女兒從單車上跌落。
原來我們從小就在學著平衡,原來我們的父母從小就教導我們如何平衡。
突然間,小女孩失去了重心。單車偏了,人摔落了,這個初學平衡的孩子因為疼痛,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開始明白,平衡是件很難的事。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很小的時候,從單車上、平衡木上,學著怎麼讓自己處於一個平衡的姿態,以免自己跌落了、受傷了。然後越是長大越是遇到更多需要平衡的事情。好比小時候當上風紀股長時,自己的好朋友卻一直不停地講話,到底該不該將他的座號登記在黑板的右下角呢?好比老師是自己的小阿姨,聯絡簿忘記給媽媽簽名時,要不要直接在早自修給小阿姨代簽呢?好比那友情跟愛情之間,如何處理那份甜蜜卻又時而酸澀的曖昧呢?
小女孩漲著臉頰努力吹著破皮的膝蓋,好讓那鮮紅的傷口獲得暫時性的舒緩。紊亂的髮絲黏在她滿是汗水的臉上,她突然皺著眉頭仰起頭,看著他的爸爸,用一種有點鬧彆扭的口氣說道:「單車好難騎!」
她的爸爸看著她,跟她說了句加油,哄著她爬起來再試一次。我想他一定不忍心告訴眼前這個稚嫩的孩子,其實穩住單車的龍頭,也許是她這輩子所學的所有平衡裡,最簡單的一件事。
我們越長越大,越容易用敏銳的心去發現這個世界的現實面,也更容易看見或體會那些現實所延伸出的無奈感。有太多事情難以平衡,可是總讓人備感無力的,不只是要面對平衡有多難而已,而是我們有時候其實壓根兒不知道,所謂的平衡點到底應該擺在哪裡。
人總是有私心,會偏袒那些自己比較喜歡的人事物。心一旦偏了,平衡點也就跟著變了,這麼說的話,那我們不斷掛在嘴邊的平衡點,真的是我們所謂的那個平衡點嗎?
偏袒自己的家人,偏袒自己的好朋友,一直不斷地在偏心,卻又口口聲聲說要抓到平衡,這豈不是很矛盾嗎?
友情跟愛情之間,或許算是最難抓到平衡的,有的人會因為談了戀愛,就與朋友疏離,抓不到該有的平衡;有的人會因為愛上了自己的好朋友,不知道該用友情的角度來愛,還是用愛情的賀爾蒙來關心這個人。s小姐上禮拜說,她累了,因為她愛上了好朋友,噯,例子可真是隨處可見,卻怎能都無解?友情跟愛情串成的題目有上百題,每一題題目都不同,可是答案卻都一樣,都只剩一聲嘆息。
我們跌、我們起,都是為了應付這一生中每道難以平衡的難關,未來某一天我們一定會明白,這些起起落落的意義。只是現在我們都還太年輕,就像那個摔傷的小女孩,還沒有看過更難的平衡點。
也許,最難最大的關卡,其實就是我們自己罷。樑正了、心不偏了、勇敢了、堅定了,平衡點還會找不著嗎?
於是,小女孩擦乾眼淚坐回單車的皮座墊,繼續摸索平衡龍頭的技巧,過了一會兒,她用力踩了右腳,她發現她可以歪歪斜斜地往前騎了,但是她沒發現的是,爸爸的手掌也早就從單車後擺鬆開了。
是不是只要提起勇氣,就會不知不覺地,學會平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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