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能想像一個男人
在八十歲的時候
被老婆拋棄
簽下了離婚協議書
更斷絕父子關係嗎？
媽媽的一個長輩
現在已是個八十歲的老男人
眼睛小小的
一口安徽腔的國語
雖然常讓人聽不懂
可是眼神和肢體語言卻可以傳遞一切
中規中矩
是個正直的男人
我跟我弟都叫他蔡爺爺
在他中年的時候
曾幫助媽媽很多事
算是媽媽的貴人
所以媽媽每逢過年中秋都會到台中蔡爺爺家
拜訪問候。
蔡爺爺的老婆
是個愛打麻將的女人
他小蔡爺爺快二十歲
喜歡穿低於自己年紀的穿著
比如說許多亮片的佯裝或者是鑲鑽的拖鞋
常常打麻將打到半夜
或是整夜不回家
一個六十多歲的女人有著這些舉動實在是有一點瘋狂
但這是他們的特色
我從小就一直覺得他們家很奇妙
對於每一件事。
他們有三個兒子
其中兩個現在都已為人父
也早已搬離原來台中的家
這將近十年來
蔡奶奶就常常以照顧孫子為由
把蔡爺爺一個人丟在台中
久不回家
久不關心
而另外一個兒子
則涉入了賭場
慘遭仙人跳
一部分的債也都是蔡爺爺用老本還的
其實
蔡爺爺跟蔡奶奶都對我們很好
小時候每年去都會有好東西吃
他們家也養了兩隻白色的波斯貓
銳利的雙眼透露著防衛
敏捷的腳步彷彿在警告著不可侵犯
平常也都是這兩隻貓在陪伴蔡爺爺。
這年齡和距離相差甚遠的老夫婦
在日子一天天過去
感情也愈來愈淡
但是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
他們會疏離的那麼遠
遠到像是陌生人一樣。
今天晚上
爸媽依照慣例到台中去拜訪
今年我沒有去
因為愈是長大我愈是對他們家的貓毛過敏
回來的時候
媽媽說
蔡爺爺跟蔡奶奶離婚了
蔡奶奶跟她的同齡前任男友
好像是舊情復燃
然後簽了離婚協議書
把蔡爺爺一個人狠狠地丟下了
對
就是這樣狠狠地丟下了
聽到的人似乎能夠聽見玻璃破碎聲音的那種丟下
媽媽還說
明天蔡爺爺準備要跟她三個兒子說清楚這一切
最壞的結果
就是斷絕父子關係。
媽媽也說
三個兒子似乎早已知道蔡奶奶想離婚的事
卻全部瞞著蔡爺爺。
很難想像吧
一個八十歲的老人
一生正直沒有作出對不起老婆的事
卻在這最需要陪伴的耄耋之年
失去了老伴
失去了兒孫
失去了一切。
媽媽說
蔡爺爺哭了
哭得好傷心
因為
他是一直都那麼信任著蔡奶奶
信任著他只是去打麻將
只是去陪孫子
只是好幾個月都忘了打電話回家
只是開玩笑說我不回去了
我用聽的也於心不忍
對於這樣的結果
很令人震驚
當然也令人悲傷
年紀都一大把了
我真的很難相信
這樣的分離與背叛
竟然發生在兩個老年人身上
也很難相信
父子關係與本來相愛的夫妻關係
竟然如此脆弱
脆弱到一張紙一枝筆
就狠很地劃清了界線。
我替蔡爺爺難過
替他抱不平
也想著愛情的盡頭不一定是親情或友情
有時候會成為陌生人
甚至是仇人
沒有人敢說兩情相悅一定會長久
看著蔡爺爺的例子
不禁搖頭嘆氣
一生中的轉角實在是多得不像話
連都到該享福的年紀還得受這樣殘酷的痛
或許吧
像蔡爺爺說的
「大概是祖上沒有積德吧」
人很難預估明天
更別說未來了
我想說的是
我們每個人
都應該要想清楚
對於每一次在感情上的付出與得到
世界上有一半的好人
也有一半的壞人
我們該學會分辨什麼虛假什麼是真誠
也許
有的人很會隱藏
很多演戲
恕我直言
就像蔡奶奶一樣
這時候
就會有一個悲哀的慘劇發生
像現在蔡爺爺那樣的處境。
其實我聽了心很痛
對於這一整串故事
好像是該發生在電視劇裡頭
而不是我所認識的家庭中
我試著想著前因後果
也猜著他們內心的獨白
但我始終難以發現或是明白什麼
那畢竟是別人的故事
又是一句老話
醉過才知酒濃
愛過才知情重
我想
這一篇故事
雖然不是我在編劇也不是我在導戲
但我是一個觀眾
我看著裡頭的起承轉合
看著其中的悲喜歡愁
就像是學了一課
把這一齣特別卻悲哀的電影
深深記在心裡
有一天
我要把這個故事
告訴一些太過相信愛情的朋友
跟他們說
太過相信別人
往往只會害自己受傷
但是
總是有人那麼樣地傻
執著於信任自己所愛的人
就像蔡爺爺那樣
最後換得一生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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