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我愛不愛妳,我若愛妳的話,我會用行動證明;而當我不愛妳的時候,妳也會知道了,所以,不要問我愛不愛妳。」
我從床上爬起來,手輕點了身旁的夜燈,將枕頭直立靠在身後。
剛剛雷突然回來,在夢裡,喃喃地對我說了那些話,我便呆到現在。
不是已經決定要談一場踏實的戀愛了嗎?
不是已經轉移對那場痛苦堅持的崇高愛情的注意力了嗎?
為什麼,還是因為想到他而心酸呢?
我想,我對雷那日傳給我的訊息,一直耿耿於懷。
所以我決定跟他說清楚。
我:「在嗎?」
雷:「有事嗎?」
我:「那天,我很抱歉。」
雷:「不怪妳,是我應該道歉。」
我:「你還好嗎?」
雷:「不好。」
我:「啊……。」
雷:「想跟我說什麼?」
我:「(深呼吸)你還愛我嗎?」
雷:「嗯。」
我:「喔。」
然後我們一陣沈默。
雷:「我想見妳。」
我:「我戀愛了。」
雷:「我知道。」
我:「你怎麼知道?」
雷:「妳跟我說了。」
我:「喔。」
我們又是一陣沈默。
我:「對不起,我想我愛上了別人。」
雷:「真殘忍。」
我:「我不否認,你對我而言還是很重要,我想起你的時候會心痛,可是我們不應該這樣下去。」
雷:「那麼跟我私奔。」
我:「三八!」
雷:「我去找妳。」
我:「我不能見你。」
雷:「一眼就好,我只想看看妳。」
我:「我搬家了。」
雷:「給我地址。」
我很猶豫,但還是給了他地址,我很難拒絕他。
我真自私,我知道鍾堂睡了,應該不會看見。
我發現我做了可惡的事情,而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跑到窗外一看,幸好,雨停了。
否則我可能得請他上樓,那就危險了。
我懷著複雜的情緒待在陽台,邊抽著煙邊等雷,直到看到他的身影從車裡下來,我便下了樓。
「小舞。」雷看著我。
他變老了,有點憔悴,但是很帥。
「你怎麼冒出這麼多白頭髮?」我不捨地說。
「妳看起來,還是那麼充滿電力。」
「好了,你看到我了。」
「我很想妳。」
「我也想你,可是我們已經不可能了,至少現在不可能。」
「因為『他』嗎?」
「嗯。」我用力地點頭。
「妳愛他嗎?幸福嗎?」
「他對我很好。」
「我可以抱妳嗎?」
「啊……」我用力搖頭。
「我不管。」雷向我走近。
他緊緊抱住我,而雨飄了下來。
我渾身僵硬,但是也沒有掙脫。
他的味道肆虐著我的神經,太多的往事在我心裡翻湧,不能自己。
「你害我哭了!」我罵他。
「我好想妳。」他磨蹭著我的頭髮。
「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我忍不住直掉眼淚。
「別哭、別哭,是我不好。」雷拿他的衣服為我擦眼淚。
「你好自私!你真可惡!」我捶打著他。
他就這樣任我打,一句話也沒說。
在當下最真實,那就是愛。
跟鍾堂在一起的時候,我明明可以這麼確定,見到雷,我又慌亂得不能自己。
我討厭雷,他是壞人,他為什麼要在我遇到了單身良品之後,又來讓我後悔不已。
我更討厭我自己,我是壞人,我沒有辦法忘記雷,又捨不得鍾堂。
愛真的很難,是不是一定要傷害了每一個人之後,才能得到答案?
還是一定要這麼痛苦,才能換得幸福?痛苦以後就會幸福了嗎?
為什麼我不能這麼理所當然的投入了誰的懷抱,就一直一直不要改變?
「我沒辦法思考!」我很氣自己,還是拼命掉眼淚。
「小舞,我對妳的愛埋藏在我心裡好多年了,我跟她分手之後,確實想了很久,才跟妳說。」
「這樣不公平!不公平!」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現在我至少分辨得出來,雷在我心裡很重要,可是今晚很可能只是因為遺忘對我來說太難,而我曾深深對雷付出,或許我只是一時難以控制,我不能馬上做什麼決定,現在的我根本無法思考。
因為我的任何一個決定,都維繫我們三人的命運。
我已經做錯過很多事情,我不想再讓自己後悔。
我承認我後悔,當初沒有等雷。
我曾想過要繼續這樣下去,等到他為止,可是我沒有。
現在證明了我會等到,可是我身邊已經有鍾堂了。
我知道我對鍾堂並不只是一時昏頭,否則我可以對任何人心動,可是我沒有。
「你走吧,我要回去了。」我推開了雷。
「小舞!」
「我需要冷靜一下,求求你!」
「……好,這次換我等妳。」雷為我擦眼淚:
「快上去吧,別感冒了。」
「再見。」我轉身。
「不要說再見。」雷說。
「嗯。」我揮手。
看著雷的車影越來越小,我像洩氣皮球,跌坐在家門口。
這時候,我好想念鍾堂的懷抱。
如果我現在見到他,我想我能分辨出我對他的感覺。
而我想著想著,就走到隔壁巷子,按了他的門鈴。
「誰?」是鍾堂的聲音。
「是我。」我虛弱地說著。
「寶貝?這麼晚?」鍾堂驚訝的說:
「快上來!」
一見到他,我忍不住又大哭。
他不管我全身濕淋淋,一把把我抱起來,放到沙發上。
然後拿了他的CK睡衣跟大毛巾給我,讓我去浴室換好。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狼狽得跟鬼一樣,現在已經半夜兩點,一定把他嚇壞了。
「來,我幫妳煮了桂圓紅棗茶,多喝一點,不然會感冒的。」他心疼地說。
因為我月經來的時候都會痛的半死,他便上網查了一些燉補,在他家準備了很多材料,以備不時之需。
喝著茶,熱騰騰的霧氣讓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可是因為剛剛哭得太用力,我沒有力氣再哭了。
而他什麼都沒問,只是坐到我身邊,手搭在我的肩上,一邊幫我按摩。
「這樣會比較舒服。」他溫柔地按著。
「我有事要跟你說。」我的聲音顯得微弱。
「嗯,我在聽。」他繼續幫我按摩。
「剛剛,」我深呼吸:
「20歲的時候我愛過一個人,很愛很愛,他剛剛來找我……。」
我一股腦地把認識雷的經過,從L.A.到「牛奶酒廊」,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而他只是靜靜聽著,什麼也沒說。
我的女性好友曾建議我,如果要幸福的話,一定不要把自己的故事告訴想繼續交往的男友。
她們說,沒幾個男人能忍受我太多的過去。
可是,我不想說謊,我也不想因為說一個謊,而說更多的謊。
我在坦白這些故事的時候,把發球權交給了鍾堂,我不想一個人做什麼決定,我想,他也應該有選擇的權利。
如果因為我的過去,他不能忍受,那麼我也無話可說。
畢竟沒有過去的我,就沒有現在的我。
つづく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