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閩南語？台語？
最近的新聞又開始炒關於「閩南語」或「台灣語」的話題；至於這個爭端是否會有所定論，依據雙方論述，大約也可預料難分難解，短時間是看不到結論的。這就是為什麼讀歷史和文學人都比看職棒的人口少的原因。如果你性子急、想要立刻有結果的人，可能會在某些研習研討會上沉不住氣，然後在海報上書寫上台灣羅馬拼音文字，出來大肆撻伐一番。
我的想法是，如果互相尊重的話，理性的溝通一定有可能的；Lí beh kóng tâigí iah-sī bânlâmgi lóng mâ ē thong。
2.史書上面最早出現的閩人：
我想先從「閩」這個族群來看看他們怎麼出現在歷史上面的，根據一部超古老的書《周禮．夏官．職方氏》記載:
職方氏掌天下之圖，辨其邦國﹑都﹑鄙﹑四夷﹑八蠻、七閩、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
另外，"賈公彥疏:"叔熊居濮如蠻，後子從分爲七種，故謂之七閩。
從上面這段文字，可以看出周朝的時候，「職方氏」這個官員，負責的工作就是管理著「天下之圖」，(地籍圖之類的)。那時如果你想「出社會」闖一闖，或是「打天下」天下這個範圍：除了邦國、首都這些中心地帶，還有鄉下，甚至於「偏遠地區」的少數民族區。重要的是，從這個紀錄就提到了分成七個聚落的「閩」人---七閩。
根據考古學研究，古閩族大約在距今3000年前的夏商時代已經進入青銅器時代，並且挖出了他們的物品。有興趣的人可以到下面這個福州市博物館超連結去看：
引自http://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9/9a/Uong-tu-lung_pottery.jpg，
上面這個器皿製作質量很高，比起使用殘忍殉葬的「中原」地區的「商」政權，閩人也不是什麼「飲血茹毛」的原始人，推想也是過著小國寡民的自給自足生活。
上面還有一則有趣的著疏，就是唐朝一位國學博士，儒家大師----賈公彥，提到他的想法，把古代「叔熊逃亡記」一則佚事加以連結，提到叔熊逃難到蠻地，他的後代成為閩人的傳說。可是如果推論時間點，七閩的紀錄在先，叔熊逃難記在後，再加上賈博士距離那段時間很遙遠，所以他「充分發揮了聯想力」並記下這段逸事，真實性如何倒是無所謂，至少可證明他果然是具備了「儒學博士」的學術功力。
另外閩人生活區域涵蓋了今日的福建區域，以及週邊浙江、廣東、江西部分，因此福建簡稱為閩，這也很合理。從賈博士的紀錄似乎也可看出「閩」和「蠻」的確自古以來就有著密切的關係，所以「閩」字讀音和「蠻」字相同，說不定在上古時代是相同的族群和指稱概念。
3.閩人的祖靈崇拜
有些讀者一看到“閩”字爲門中有虫，而“虫”的本義就是蛇。再看到「說文解字」寫的：
「閩是東南越，蛇穜。」
大概再也án nāi bē tiâu (按耐不住)。趕快跟這個「蛇」字撇清關係比較妙。說文解字這段解釋，前半段告訴你地理位置，就是在古代百越族的東南方，這個百越族的'越'，後來成了廣東的簡稱"粵"。後半段的'蛇穜'，就是蛇的後代？你會希望自己是'狠毒狡猾'的「蛇」後代嗎？我想，大多數人情感很難接受吧？更何況，竟然連"人類"都算不上，變成'爬蟲類'的後代?......
好吧！不管你是因為受了亞當夏娃神話的影響，或是其他的個人因素，以致於對於蛇的後代這個觀念那麼排斥，那麼換一位中國完美女神的代表----女媧，和災難英雄的典範----伏羲，來當成始祖神。會不會讓人比較容易接受？
請看下面就是女媧和伏羲的圖像，特別注意下半身就是蛇身：
如果始祖神就是像這樣的女媧和伏羲形象，並作為古閩族人的蛇形象祖靈崇拜，會不會讓人安心一些？！所謂「祖靈崇拜」是文化人類學的概念，在人類文明的初始狀態，人們通常會創造出「動物圖騰」或是「祖靈神」的神話傳說，這裡講到的女媧這位可愛的女神，還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如果有機會，我再整理整理。
所以，你有沒有注意到「閩」和「蠻」這兩個字不僅是讀音相同，再看到下半身這個'虫'的部首來看，他們似乎都還有個共同的祖靈信仰呢。如果你以為'虫'只是昆蟲類或是爬蟲類的形象，可不要忘記古人稱呼老虎是'大蟲'。可見，'蟲'這個中國字在古代也有著威武勇猛的感覺...
如果你還是無法接受，那麼下次歌誦「龍的傳人」的時候，說不定也可以想想，龍的靈獸性格，就是由「蛇」的祖靈崇拜昇華美化而成的形象。
還有再看到哪些「東夷、西狄、南蠻、北戎」的文字紀錄也不要太生氣，自古「中國」就只有一個，只是看你站在那個位置，你就是中國。
4.後記
從前有一位很有名的中國兒童故事，就是'孫叔敖看到兩頭蛇'的故事。故事大致上是說這位孫小朋友，他哭哭啼啼回到家，告訴媽媽他不但看到兩頭蛇，為了避免別人也看到兩頭蛇遇到災禍，於是把兩頭蛇打死了。犯了這麼多禁忌，自己大概也快''不久人世'了。
媽媽安慰他說：你這麼有善心，能為別人設想，怎麼可能會被老天懲罰呢。後來他果然成了楚國一位宅心仁厚的宰相。
這裡的重點不在於'孫叔敖'這位歷史人物，而是為什麼會有'看到兩頭蛇會遭殃的傳說'，如果你對照前面的古蠻族,古閩族，祖靈蛇崇拜的淵源。應該就會驚訝的發現，這裡的兩頭蛇可不簡單，就是前面那個女媧和伏羲的始祖神的形象，身為'後代子孫'的子民，看到祖靈當然要退避三舍，不要驚動到'老人家'才好.......
章瑋 will_lee@pchome.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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