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室,或說部門專屬辦公室,每個人有自己的獨立隔間,三面圍的高高的OA裡,每個人都是小領主。是個隱密與私人的空間。是個算很自由的部門,老闆不常進來,上下班不打卡,沒有惹人厭的晨會和晚會,也沒有規定的服裝儀容及固定作息,基本上,只要CASE能即時完成就好。
後天就是到公司報到滿三個月了,很奇怪的感覺,每天都像是有300小時那麼多的過不完,三個月卻是一眨眼的事。三個月的內容是一張毫無貢獻的白紙,心虛的領了三個月的薪水了。在因緣巧合下進到完全不懂的部門,從知道什麼叫UNIX開始到能使用簡單語言檢查IC在DESIGN上的錯誤,從不懂半導體是方是圓到看懂CMOS的製程與電路邏輯,是一條不快也不慢的旅程。難形容的,是每天的心情。其實很心虛,對每日坐在位子上,像隱形人般的生活,並不喜歡。也明白,自己是部門首次錄取非相關領域的人,所以再避免給予太多壓力及授予充分空間地讓我學習,其實也都明白,他們的好意。只是看見部門裡每個人辛苦趕著CASE,討論著程式語法的錯誤,商議著如何修改LAYOUT,我很想幫忙,很想參與,很想也有是一份子的感覺。周遭都是五年起跳年資的同事,自己常被當成小朋友看待,是真的當成小孩子看,很難用好或壞來表達或解釋這種感覺。每週的課會,常成為被忽略的對象,雖然他們已經盡量照顧到,只是程度確實相差太多。在幾乎每個星期都有的學術研討會,VENDER的程式訓練課程,VENDER來做UPDATE的會議再加上每週固定被派去上兩堂半導體原件物理與製程概論,生活算是充實,相對的挫折也相當充實。
其實聽VENDER說英文倒是還好,只是太多簡稱不懂,在還不懂如何切入討論後,會議已然落幕,相比之下參與研討會還好些,雖然會聽的到更多奇怪的英文腔,但隨時可以發問,會好過些。雖然我總在會後課後拼命找人發問,通常得到的都是更專業性的回答方式,更多的簡稱。非常.....充實的新人生涯。
因為年齡和資歷的大差異,讓自己很難進入同事們的話題圈,儘管他們人都好相處。所以,我成了隔間裡的小孩,設計奇怪的名牌放在隔間上標示出我的領地,用玩偶的磁鐵來固定MEMO,在桌子四周畫上自以為邏輯的圖案,然後偷偷的看股票,瞄新聞,打逼逼。最後在看見有趣的鄉民文章時,從我的小小隔間裡,放出小孩子的笑聲,接著等著的,又是同事們的帶著納悶表情的微笑。
朋友說,這是不錯的生活啊,薪水不錯,事又少,不打卡沒晨會,離家又近,八點半才起床也來得及。這是夢想的工作啊。我不確定他是夢想的工作,卻清楚明白,是會消磨人的工作,無論是從同事雜著許多白髮的面容還是老闆臉上深深的紋跡,都能知道這是沒能讓自己撐完一輩子的工作,轉行只是時間問題,只是實力累積到多少的問題。重點是,研發工程師不是我夢想中的工作,只是賭氣完的結果罷。
過了這麼久,即便成了隔間裡的小孩,仍能看見夢想在遙遠異鄉的城市流動著,從回憶的倫敦與劍橋到巴黎的左岸,從德國的天鵝堡到荷蘭花海,從東京的繁華到紐約的時尚,我的夢一直在流動著,或說流浪的因子一直在蠢動著。最後總會踏上那道旅途的,我明白。那是尋求長年答案必經的旅程。
最近聽見太多的無奈與無力,在無能的政府及偏激社會下,被犧牲的人數每日每日都在增加,而家裡的意外,殘局的混亂..,有過多的負面的訊息,蓋滿了天空,至少是蓋住了我小小隔間的天空。而常讓人有難呼吸的感覺。看著窗外的景,掙扎的不是縮不回的眼,而時急於出走的雙腳,但我給自己的役期還有三年啊,相當漫長的,三年。要在冰冷的城市裡,計算著過了幾個寂寞夜,直到役滿釋放。不好受,卻是卸不下的擔子。我還是一個被關在隔間的小孩。而明天,又是一個要騎著車孤單的到竹北去上訓練課程的日子,又要冒著雨,去跟冷冰冰的程式語言及奇怪腔調的英文會面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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