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不幸染上了流行性感冒，使我踏入好久不見的醫院，又因為老毛病，所以
要去心臟科檢查，正等候問診的我坐在外面的椅子，環顧四週，該說是吵鬧還
是安靜呢？
小孩的哭泣吵雜的聲音，TVBS播報新聞的聲音，咳嗽聲，吸鼻水聲，整個環境
病懨懨的，我坐在椅子上，想一些事情…
一個媽媽牽著一個小男孩走了過來，在我旁邊的空位坐下，小男孩帶著口罩，
很安靜…
這時媽媽開口說「我去倒點熱水，坐著等我喔。」
說完，那位媽媽就走去倒水了，就在媽媽離開的五秒鐘後，我聽到啜泣的聲
音。
小男孩在哭。
他坐離我兩格的距離，我看著他，是個兩隻腳坐在椅子上勉強能著地的年紀，
一直在哭，但哭的很小聲，就在二十秒後小男孩的媽媽拿著一杯熱水走了回
來，看見小男孩正在哭，馬上快步走了過來。
「乖，沒事囉，等等醫生伯伯就會把你的病醫好喔。」
然後就把水端給小男孩，一邊拍著小男孩的背。
令我想起我小時後生病的樣子，也是媽媽陪著我到醫院，然後一邊安慰我，一
邊倒熱水給我喝，我微微的笑了一下，但這時我聽到了一句令我震驚的話。
「媽媽，我會死嗎？」小男孩這樣說。
真是犀利的問題！
「亂講。」媽媽把小男孩手上拿的杯子拿了過來，親親的打了小男孩的嘴巴，
這時小男孩又哭了，哭的比剛才大聲了一點。
我很意外，竟然從一個看起來不過五歲的小娃說出死這個字，我以前五歲的時
候我有想過這個字嗎？我好歹也是國小一年級的時候才開始認真想的。
因該是輪到小男孩的號碼了，媽媽牽著小男孩走進了耳鼻喉科，看樣子應該不
是什麼病，只是感冒而已。
過了十分鐘後，輪到我了，心臟科看一個人還真久。
這一次我依然照慣例的問了醫生這個問題。
「請問…我這樣還要當兵嗎？」
「當然要，你心臟那麼有力，只不過偏掉了而已。」醫生斬釘截鐵的回答我。
『可惡…』我的心裡這樣吶喊著。
「你到底要問我幾次？年輕人，當兵好阿。」醫生說。
看來醫生已經記住我了，我也不好意思在多說什麼。
接著我拿了批藥單，去耳鼻喉科檢查。
還有十二個號碼才輪到我，我繼續坐在椅子上等候，順便看著ＴＶＢＳ的新
聞，這時那個小男孩剛好走了出來，看著他按著屁股的樣子，應該是剛剛打針
了吧。
「你真勇敢，都沒有哭喔。」媽媽牽著小男孩的手邊這樣跟他說。
「…」小男孩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跟著媽媽走。
我靜靜坐著，感受在醫院的氣氛，令我想起以前住在醫院陪母親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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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媽患了乳癌，我跟妹妹輪流的到醫院照顧母親，那年我十七歲，是考大學
聯考的那年，我也帶著自修到醫院看，半夜的醫院靜的嚇人，病房的那樓，只
有大廳的櫃檯是亮著，裡面坐了一個看起來滿年輕的護士，我一個人坐在大廳
的椅子上哭，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失去母親，這時候值夜班的護士小姐走
了過來溫柔的對我說「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我沒事。」我拭乾眼淚後抬起頭看著護士說。
護士繼續關心我著說「要不要喝杯熱水？」
「謝謝。」我點了點頭。
那杯熱水喝下去，暖暖的，睡意也悄悄的來了，我回到母親的病房，在母親旁
邊的睡椅上睡去。
現在想想，拿一杯熱熱的開水哄人，還真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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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還差五個號碼輪到我，看了看其他的病人，真會覺得醫院真是個消極
的環境，醫生跟護士如何在這滿臉愁容的病人群中保持笑容呢？我不知道。
我開始想像，如果我是醫生，我會有什麼樣子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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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救人阿，就算我心情在差，或著在外面諸事不順，在病人面前都得要保
持笑容的。
大概是這樣吧。
這樣說起來醫生的壓力還真的好大，如果是出自真心的話還好，但如果是裝出
來的呢？明明我現在就是不想笑，但是還是得保持微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
樣的經驗，之後回到家，家裡空無一人，只有冰冷的電腦與電視以及剛剛買回
來快涼掉的晚餐，這樣的生活，微笑可以裝多久呢？
我不是醫生，我只是站在醫生的角度想而已，至於真正的情況是怎麼樣我不知
道，因為我不知道醫生回家是不是跟我一樣只有冰冷的電腦與滷味在等我，他
們回去之後是否有太太親手煮的晚餐，或著有給小兒女說故事的說話機會呢？
想到這，我突然覺得。
「我似乎在下班或下課後回到家裡，就都沒有說話了。」
最近常自言自語，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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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到這裡，號碼也輪到我了。
醫生看了看，問了一下我的症狀，噴了點藥在我鼻孔裡、口腔裡，之後我問了
醫生一個問題「醫生，我最近常常自言自語，是不是該看精神科？」
醫生聽到我這樣說，開始打量著我，然後問道「你認為你精神有問題嗎？」
「我覺得應該沒有…吧？」我說。
「要不要我幫你跟精神科掛號？」醫生說到著這已經拿起了電話。
「那還要再給一次掛號費嗎？」我急忙著問。
「當然要阿。」
「算了，不用、不用。」
當然不用阿，我光看心臟科跟耳鼻喉科就已經掛了兩次號了，在掛下去我下禮
拜就吃泡麵了。
然後護士還在旁邊偷笑，說「看來精神應該沒問題。」
發生於2005年1月31日，忍著感冒頭痛寫完的22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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