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這個年代「少年英雄遍地生」，也有人說這是個「
沒有英雄的年代」。我不知道當日那班跑到街上的少年示
威者，或者1999年6月三位上京反對人大解釋基本法的學聯
代表算不算是一班英雄。「英雄好漢，胸懷大義。五湖七
海裡，俠客多君子……」在我國重德的文化傳統上，人們
難免期許他們的「英雄」要有仁義道德。堅毅、英勇、仁
愛、強健，這些形容詞也是英文字典中對”hero”一詞定義
。中國人又有所謂三不朽的學說，當然我們這班青年人民
說不上都是一班為文立言的聖哲。柳宗元曾說他「好言論
為文章」，或許我也如此，難怪那位同學笑言我是個英雄
罷。古來聖賢皆寂寞，立功立德不易為，寫一句說一句有
意思的話讓人們記得、溫暖一下人心也不失為好事。
刻其名、留其像，這都是人們記念英雄的方式。想起我曾
在中文大學學生會看過那幅捷古華拉（Ernest ”Che” Guevara, 1928-67
，拉美革命家）的畫像，那翩翩英偉……說來也有趣，創
世記10:8曾記載寧錄是「世上英雄之首」，可是「英雄」
一詞在這兒竟是「叛逆者」的意思，或許世間的英雄難免
都有點兒叛逆的氣質，不甘平凡，敢於挑戰現行的建制。
像學聯三子、像捷古華拉。
或許就是這種憤世嫉俗的氣質，英雄在世間的際遇難免比
較坎坷。或遭磨難、或受困厄、或被困於筲箕灣
；或被譏笑，不為人理解。想起吾爾開希，人們總戲謔他
胖；又想起我曾認識那些很有理想，熱心於藝術、環保或
者學生運動的同學，或許他們真的力有不逮，或是未能適
應現有的考試制度，進不了大學的門檻。大志不竟，壯志
難酬；英雄落難，除了徒呼負負，又有什麼話可說？
記得撒母耳記下1:27那句「英雄何竟仆倒，戰具何竟滅沒
……大英雄何竟死亡。」嗎？我初看也很可笑：英雄竟然
「仆倒」！可是想想當年李寧在體操場上，這話倒是真理
。英雄也有跌倒之時，想想大衛、所羅門，甚至被稱為「
信心英雄」的亞伯拉罕，也嘗墮進犯罪跌倒的深淵。「聖
人」尤如此，世人就更……
或許英雄給人的形象總是高高在上，受人崇拜、仰慕。可
是英雄慣見亦常人，有時遇上一些知名人士，或是曾經令
人崇拜的學生代表、「狀元」、學生運動的積極分子，你
會發現他們竟然跟你和我一般性情，如此平易近人，真希
望真心誠意跟他們交個朋友呢！
我嘗慨嘆過「一代過去，一代又來，英雄，你在哪兒
？」，慨嘆過當年火紅年代的英雄歲月已不復再，像我、
像那位導師那般「有社會意識」的人何其少。回首往時走
過的路，少年英雄遍地生啊！想起有時能在研討會、在活
動上有機會碰到一些知音，彼此在交會時互放光亮，迸發
出生命的火花。能夠識英雄重英雄、彼此所見略同固然欣
喜：可是就算英雄所見大異仍能「各秉書生節」亦不失君
子之風。英雄並不一定高高在上，只活在傳說(legend)、
活在歷史書中的。須記得耶和華「從灰塵裡抬舉貧寒人，
從糞堆中提拔窮乏人，使他們與王子同坐」（撒母耳記上2:8）
。或許「英雄」就在我們的身邊，桃李無言，潤物無聲，
默默以生命影響生命，使人感動。我們記得名垂史冊、威
風堂堂的英雄的當兒，也別忘了把一杯涼水給那正需要等
待培育，成為未來英雄的小子啊！當然我也嚮往莫德光所
言的境界，可以韜光維港，一舟仙侶，有個紅顏
知己。無奈英雄難過美人關，記得三國時代的小喬嗎？就
算未美人叢擁、名載史乘，如果人人都有一點堅毅、英
勇、仁愛、強健的英雄氣質，活在塵世做個無名英雄，人
間或能多一點美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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