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 我要買二手車。」我對這位五十多歲、精瘦、動作大而化之的老闆探頭問。
「來來來!這邊你看看!好的啦!又好騎!」雖然老闆親切地介紹，但我的眼神始終留在那輛有著前後避震的中古登山自行車。
眼裝糊塗，心裏精明的老闆順著眼神就知道我心裏想的是那一部車。
「這台比較貴，不過有前後避震，你看…」老闆邊拍著座椅邊壓著前輪，展示著這登山自行車的避震功能。
「你可以試騎一下!」老闆從賣方的角度推了一下。
「多少錢?」
「這個比較好，啊~你是我今天第一個客人，1500元賣你啦。」
「1500?能不能再便宜一點」心中浮起嬸婆的耳提面命---“最少也要先砍個2、3百元“
「不行啦!這外面都要賣3、4千元的呢!1500算便宜的啦!」
「這樣好不好，1400賣你」老闆讓了一步。
「喔!」我做了個雖喜歡車卻無法同意價錢的表情接著問起其他的車款。
「這個呢?」
「這個800!也很好騎喔!」
「那個呢?」
「那個賣你600就好!用來代步很好的啦!」
表情認真地、讓老闆趴趴走地問了幾款。
「老闆，那輛前後避震的，能再便宜一點嗎?」
「不然，你有多少嘛?你要用多少買這部車?」老闆轉守為攻反問。
「900!」
「900!!!再加一點啦」老闆急於讓這筆交易成交，他的表情寫著。
「這樣好不好，我身上只有1000元，全給你了!」我示弱地表示。
老闆堆起了左頰半擠著左眼，面露難色…表演了3秒。
「好啦!阿莎力啦!就1000賣給你!」
將皮夾裏僅有的1000塊在他面前拿出來，交給了老闆。
「我整理一下!」老闆拿著布擦著車。
「對了，老闆!你有沒有賣鎖…」
「有啊!」他轉身就進去拿了一個。
「多少錢?」
「120就好啦」他說。
「我剛想說，留100元買鎖的，可是身上有的1000元全給了你…」我，再度示弱。
他又停了2秒。就將鎖送給了我。
「這樣我幾乎沒有賺…」老闆邊整理著車邊嘀咕，但在交車時卻又顯得阿莎力。
「好了，你試騎一下」
我騎上了車，心中總覺得不踏實。
果然，在老闆的面前一出發，鏈絛就發出喀喀、喀的聲音。
真是不給老闆面子。
「老闆!你看一下，怎麼會這樣?」我做著不解的表情。
「是齒輪在咬合鏈條時況狀不理想，鏈條長度調整一下就好了。」老闆自信地說。
一番調整…。
「你看你看，這樣就好了!換速也順，你看!」老闆邊搖著踏板邊調著變速鈕說。
「你再試試!」
我再度騎上…。
「好像有改善喔!」我再店附近的騎樓裏試著。
「好!加速看看」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踏板加上了身體的重量，車子即將因這忽然傳來的動力向前加速…。
「喀!」動力被這“喀“去了30%的勁道。
「喀!喀!~喀~!」剩下的瞬間動力消失殆盡。
只有在溫和地踩著踏板時，這齒輪和鏈條才相處的愉快。
像極了一部被限速30公里的BMW 750那樣的穩重優雅。
「老闆!你再看一下!好像齒輪和鏈條咬合的不太好耶!」一樣是迷惑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是不是你騎得太用力了」
「沒有哇~」皺著眉一臉無邪。
老闆再細看了一下，也試騎了一下。
「只好換個齒輪看看好了。」老闆無奈地說。
看著老闆進去先拿起了電話，撥了號碼…。
「是調貨吧!」我想。
「喂!你給我的車怎會這樣，一時呀換鏈啊，一時呀換齒輪，要是每一台都這樣，我作什麼生意呀!…」老闆怒氣沖沖地對著電話的一頭用台語嚷著。過了十分鐘，老闆掛下電話，拿了齒輪走了出來。是全新的變速齒輪。
「這一顆要400多!」老闆展示著這齒輪對我說。
「要是每一台都要這樣換，這還得了!」老闆餘氣未消地嘀咕著。
「對呀!那個人怎麼這樣做生意!那樣的話，老闆賺少不打緊，最嚴重還影響到老闆您的招牌名聲…」我站在老闆的立場對那人開了一馬後砲，讓老闆換起齒輪來順氣一些。
「好了!不會有問題的!」老闆再度自信的說。
果然，不論是單輪前進，或是雙輪飛躍(當然是在老闆看不到的地方。)，齒輪都不再喀喀喀。
「老闆，很好騎呢!不過，後輪的氣好像有一點不足，借我打個氣。」我騎了一圈後，在老闆的店前道再見。
老闆親自過來幫忙，邊灌還邊提醒我：氣不要灌的太滿，這樣比較好騎。
「這樣可以嗎?」我灌完詢求老闆的意見。
「嗯!可以」
「謝謝喔!老闆!真好!遇到您這麼專業的。」我臨走前不忘捧一下。
騎了10公尺，等了個紅燈，輕滑過了馬路，輕盈地躍過人行磚道的障礙，悠悠地滑行…。
這輕脆地、由後齒輪傳來的規律答答聲，是鐵騎昂揚的蹄踏聲。
真是享受，在這徐徐的風裏…。
「碰!」斗大的聲音從後輪爆來。
「嘶~」接著是氣體狂奔而出，中氣十足地。
不一會兒，後輪已輕是前胸貼後背。
幸好離那專業自行車老闆還不算遠，大約往回走2分鐘就到了。
「老闆~~」我拉長了音，正好應著他再度看到我時，那拉長的臉和掉到地上的下巴。
「後輪不知道怎麼地，騎著騎著就“碰“的一聲，接著輪胎氣就消了…」我說著同時著“標準2號什麼都不知道表情“
「這內胎不知道怎麼地，好像破了!這“1000“元的高級車怎麼會這樣?」我有意地輕聲、卻又像無心地、自己嘀咕著。
「我看看!換個內胎吧!」老闆二話不說，轉身就去拿內胎，喔，不，是電話。
「你給我的那是什麼車!!!整台車零件快換光光!是!是! 是什麼是啊!照這樣下去我還要不要做生意啊!…」又過了十分鐘。老闆拿著中古內胎，上面還留有補遇過的痕跡，像是小時候貼的狗皮藥膏。
「老闆，我身上還有這些錢…」我伸進口袋裏掏出所有大大小小，總值不到30元的硬幣一把。
「可不可以幫我換個新的內胎…」3號無辜標準表情。
「好啦好啦!」一把收下了錢，又轉身進去拿新內胎。
「看喔!不是說就用壞的牌子喔，是個牌子是名牌的內胎喔!」老闆讓我驗貨。雖然我對於內胎品牌什麼也不懂。
「要不要看一下外胎，會不會是插到釘子什麼的，不然怎麼會破掉?」我提醒他。
他這才去摸了一圈外胎內緣，確定不是因釘子等外力造成。接著開始動手換內胎。
「換胎的身手真快，不愧是“撲囉“(Pro)，這麼快就換好了。」我又給老闆順順氣。
老闆牽著我的車，準備交車。
「老闆，剛剛我看了一下後輪，外胎好像有一個裂痕，有沒有關係呀?」我好奇地問他。
「在那裏?」
「這裏!你看!」外胎近鋼圈旁一個約2公分的裂痕。
「啊~這個要換。」他說。
「為什麼?」
「這個外胎的裂痕會在內胎造成胎壓不均，內胎容易破!」他專業地解釋道。
他走了進去，以為他會拿起拿起電話的。但，他沒有，直接找了個中古外胎，換了。
「沒問題吧?」我再問了他。
「怎麼會有問題，好的啦!是新的呢，只是積了灰塵而已啦…。」他依然是那麼自信地。
答答答答…。我的鐵騎在經過這幾番換血後，顯得自信多了。昂著頭在台北街頭留下陣陣蹄踏聲，微風輕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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