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午請聽「大台北城」(三月四日二○○五年FM 97.3)
今年以來,單是上東森電視S台的「青蓉K新聞」談話性節目,便在半個月內有六次之多,以致有些電台「聞風而至」。其實,過去也先後上過「中廣」、「飛碟」、「全民News98.1」等節目,與金恒煒、周玉蔻、范立達、陳立宏、黃光芹、張景為、張大春、簡余晏等「名嘴」在空中交鋒。所以,基本上係適應如許「真人不露相」的傳播方式,況且,過去我也曾在「News98.1」主持過三年廣播節目,因此是比較駕輕就熟點。
從明(三月五日)天開始的固定時段,我便會重操舊業上廣播台,今(四)日下午二時先上台長周明鳳所主持之「大台北城」熱身一小時,有興趣者,不妨上「綠色和平電台」的「FM97.3」聽聽。這家電台創始於一九九五年二月,係由謝長廷等人募集到五千一百八十八萬元而建台,當然,它並非時下所謂的「地下電台」,尤其難能可貴的是,該台名人不少,從莊佩玲(傳聞與黃義交交往過的名女人)到「名嘴」陳雨鑫、李南衡、莊淇銘、陳恒嘉先生...乃至於簡上仁、蔡振南先生等樂壇名人都在「綠色和平電台」(http://
www.greenpeace.com.tw)主持節目。
其中,最該一提的是主持「綠色文壇」的陳恒嘉先生,他過去主編《書評與書目》時,我便曾在這份由洪建全基金會(即國際牌所屬文教機構)所支持的雜誌上撰文(刊載如下),二十三年後再「同台演出」,真令人深感歲月穿梭如斯。
看所謂《台灣小說選》及其「書評」(上)
(1982年8月《書評書目》第99期)
美籍華裔作家劉紹銘(二殘),月前在「聯合報」副刊發表一篇書評,針對中共所出版的「台北的黃昏」一書,剔抉出該書作者可怕的無知,並指稱該書別具用心的歪曲,由於劉氏甫在三月間曾應邀往訪中共,且於訪問歸來後連署發表了「公開信」,因此,劉氏此文仍備受矚目。
長期以來,台灣地區讀者由於海峽兩岸隔離的關係,對中共印行有關報導台灣的書籍,向來諱莫如深,所以,劉文在發行廣大的「聯副」見載,不言可喻便自然受到了大眾關切;然而,「台北的黃昏」一書全文在台未曾(也不可能)發行,讀者自是無從一窺究竟。反觀中共當局,因和美國建交後急欲製造統一假象,自民國六十八年以來,即透過「人民文學出版社」先行印行了《台灣小說選》《台灣散文選》《台灣新詩選》,而且,單就該年在各期刊所發表的作品,即刊載了楊直矗的「成龍之後」(「大學生」第二期)、「低等人」(「當代」第二期)、於梨華的「傅家的兒女們」(「收穫」第五期)、「涵芳的故事(「上海文學」第四期)、白先勇的「思舊賦」(「作品」第九期)、「游園驚夢」(「收穫」第五期)、聶華苓的「王大年的幾件喜事」(「十月」第三期)、「一朵小白花」(「安徽文藝」第十一期)、「台北一閣樓」(「收穫」第五期)...等,由於這些作品的發表,曾使中共顧盼自喜地在其「出版年鑑」上公然宣稱:係建國以來所未曾有過的。言下之意,頗有沾沾自喜的「表功」意味。
而在其自誇「建國卅年來第一次出版」的《台灣小說選》中,中共計選錄十六位作家的廿二篇中短篇小說,這些作品依序是:吳濁流的「先生媽」、楊逵的「送報伕」、鍾理和的「貧賤夫妻」、林衡道的「姊妹會」、白先勇的「永遠的尹雪艷」、於梨華的「姊姊的心」、陳映真的「將軍族」、王禎和的「嫁粧一牛車」「小林來台北」、黃春明的「青番公的故事」「鑼」、楊青矗的「低等人」「上等人」「升」、王拓的「炸」「金水嬸」「獎金二○○○元」、曾心儀的「彩鳳的心願」、馮輝岳的「逆旅」、宋澤萊的「打牛湳村」、方方的「陸軍上士陶多泉」、奚淞的「吳李錦鳳的禮拜天」。全書計六百頁、卅九萬一千字,定價人民幣一.一五元,第一版印刷量為十萬冊,出版時間係一九七九年十二月。
編輯該書的「人民文學出版社」在編後記曾表示:「由於人所共知的原因,我們今天初次提出的這個選集,未能向作者們徵求意見,同時,我們看到的作品有限,入選的作家和作品難免有所遺漏,或有不甚恰當之處」。
的確,「人民文學出版社」的《台灣小說選》編輯委員會是有其不甚恰當之處,比如:方方的「陸軍上士陶多泉」一文,這位作者甚為生疏,依該文內容亦無可能在台發表,這種「安排」委實相當微妙和曖昧;但大體而言,其它十五位作者的廿一篇作品,在港台都是大家耳熱能詳的。而中共在出版這本別具用心的《台灣小說選》之後,也「導讀」性地在其相關雜誌發表書評和作者的評介,這些文章,當然逃不掉中共「政治掛帥」的老套,在此,本人選摘一篇署名「劉煒」者所寫的一篇最不具政治僵思的「書評」讓讀者一睹,藉此以見中共政治對文學藝術嚴重污染之一斑。
樸實無華自然逼真
「小瘦丫頭!」他說。
「我說過我要做你老婆,」伊說,笑了一陣:「可惜我的身子已經不乾淨,不行了。」「下一輩子吧!」他說:「我這副皮囊比你的還要惡臭不堪的。」
遠遠地響起了一片喧天的樂聲。
他看了看錶,正是喪家出殯的時候。伊說:
「正對,下一輩子吧。那時我們都像嬰兒那麼乾淨。」
他們於是站了起來,沿著坡堤向深處走去。過不一會,他吹起「王者進行曲」,吹得興起,便在堤上踏著正步,左右搖晃。伊大聲地笑著,取回制帽戴上,揮舞著銀色的指揮棒,走在他的前面,也走著正步。年輕的農夫和村童們在田野向他們招手,向他們歡呼著,兩隻三隻的狗,也在四處吠了起來。太陽斜了的時候,他們的歡樂影子在長長的坡堤的那邊消失了。
讀者!這不是歡樂的愛情幽會,而是一對情侶正走向死亡。上引這一段描寫,是摘自「人民文學出版社」最近出版的《台灣小說選》中台灣作家陳映真的小說「將軍族」。這篇小說描寫的是寄寓於台灣的大陸人三角臉和台灣省人小瘦丫頭兩個卑微人物的愛情悲劇。他們的純潔愛情在現實生活中得不到美滿的結合,便雙雙殉情,以其生命向社會發出最後的抗議的呼聲。
像「將軍族」這樣樸實無華、自然逼真的作品,在《台灣小說選》中還有不少,閱讀過後使入耳目一新,深受感染。是什麼原因呢?我認為主要是選集所收輯的十幾位台灣作家的二十餘篇作品,儘管取材不一、風格不同,但它們有一個鮮明的共同點,那就是堅持了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繼承了「五四」以來文學的現實主義傳統。這些作品是從生活出發,或以粗獷的線條,或以細膩的筆觸,從不同側面真實地反映了台灣的社會現實,而這正是大陸人民迫切渴望了解的。
在選集中,像「將軍族」這樣描寫下層人民生活的,思想性與藝術性結合得較好的作品不止一篇。這些作品在台灣得到廣泛的關注和稱讚。陳映真的作品外,還有楊青矗、王拓、王禎和、黃春明、曾心儀、宋澤萊等人的作品,都以真實地反映了台灣的社會現實,而又有自己的特色著稱。這些作家們站在大眾的立場上,『描寫受欺壓、受凌辱的工人、農民、漁民、小職員等的遭遇和命運,反映了台灣由於政治動盪、經濟畸形發展所造成的貧富懸殊的社會現象』,描繪了下層人民的生活和奮鬥,寫出了他們的悲哀和歡樂、苦悶和憧憬。
楊青矗的「低等人」是這類作品中又一篇比較好的小說。「低等人」的獨到之處是作家採用了層層掘進的手法,選取了最能動人心弦的自己找死的情節,突出表現了即使甘心做奴隸而仍不得安穩的低等人的命運,小說寫了運輸垃圾的臨時工粗樹伯的「只比乞丐高一級」的生活,每天清理兩千多個垃圾箱,只拿二十來元台幣的日薪,無力娶妻生子,只能和瞎眼老父相依為命,吃的是粗食爛菜,的是別人給的或是從垃圾箱撿來的衣服。當粗樹伯正安於這種饑餓邊緣的生存的時候,突然被廠方解雇。對於沒有退休金可拿的臨時工來說,這是個致命的打擊,生路被斷絕了。粗樹伯想:與其在家等死,不如死得「有價值」一些。按台灣一些工廠的規定,職工如係「殉職」,可以得到一筆撫恤金。他如果「以身殉職」,即可讓老父領取到一筆微薄的撫恤金,度過殘年,於是,他採取了行動。作家把這一次不尋常的自殺描寫得十分細緻。先是兩處獨白,表現粗樹伯想「殉職」的虔誠,祈求已殉職的英靈給他機會,接著,展開兩個場面,寫他處理自己的後事:暗示老父、囑託族弟,又用逼真的動作描寫和細緻的心理刻劃,表現了找死(不是一般的自殺,必須死在工作崗位上)的難勁:他為了找機會,放棄解雇前的休息假,爭著參加整理環境衛生。他偷偷溜進化學藥品室,見著藥瓶,有了想法,假裝摔倒;他看見寫著「高電壓,危險」的牌子後,有了想法,用身子碰,拿鐵絲捅電網,用鍬往電機房挖溝...最後,才寫到他故意讓本公司的轎車壓死,回頭看轎車來,好像讓路,一閃,垃圾車傾斜,他順勢「把車子用力一扳,人和車翻倒在路中」,讓車輪從身上碾過,...終於如願以償,臨終前「綻開一絲痛苦的微笑」。讀者可以感到,作者下筆時是眼中含淚、心中滴血的。這種鞭闢入裡的揭露,直使讀者感到驚心動魄!同時,作家還用反襯手法勾劃出粗樹伯周圍的環境和所接觸的人:公司大院的俱樂部、電影院,甲級宿舍的麻將聲,年輕的新課長和總工程師等…。通過這些,『表現了上層社會的豪華,揭示了台灣社會貧富不均的真相,更進一步地喚起人們對勞工悲慘命運的同情和對社會問題的深思。』
『與此不同的是,選集中有些作品描敘了資產階級的生活。這些作品從上層社會這一側面來反映台灣的社會現實,寫得也很逼真、深刻,對讀者能起到一定的認識作用。』有代表性的作品,有台灣著名小說家白先勇的「永遠的尹雪艷」和女作家於梨華的「姐姐的心」。
「永遠的尹雪艷」是通過名舞女尹雪艷的交際花生涯,反映了大陸遷台的遺老遺少的沒落生活和對過去榮華富貴的眷戀。小說細緻地描寫了尹公館的豪華住宅,舊雨新知的聚會、發洩怨艾的談天,華美的筵席,搭子得當的牌局,...從而說明昔日上海灘替尹雪艷捧場的「五陵少年」,儘管「有些天平開了頂,有些兩添了霜」,人事有所變遷,但他們仍然是台灣社會複雜構成的重要成分,是控制台灣政治、經濟的重要勢力,他們一直保持著上流社會的生活水平。同時,他們也總有些淪落異鄉之感,過去的一切時時引起他們的懷念。這種懷舊之情是通過對上海「大千世界」的環境和風俗的描寫,通過把尹雪艷當作「上海百樂門時代永恆的象徵,京滬繁華的佐證」去追逐的刻意描寫而表現出來的。藝術手法新穎、匠心獨具,只有當作家冷靜地、客觀地分析他所接觸的上流社會這一部分人的時候,他才能做到這一點。
「姐姐的心」是寫姐姐利用給妹妹找對象拉合股生意,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人與人之間醜惡的金錢關係。作家充分發揮了她的長處,觀察生活仔細、感情充沛,用「情」貫穿全篇,小說的「義」是通過「情」來表現的。一方面用大量筆墨側面寫妹妹曼如對吳乃中的鍾情、愛戀,對姐姐曼萍反目的不滿,最後憤怒揭發姐姐的陰謀詭計,另一方面寫姐妹的爭吵,亮了實底:妹妹表示嫁人「不是嫁給他的錢」,姐姐則表示「我們是為了他的錢才要你和他接近的」。用「情」的線開展故事,以「情」的激化突出矛盾,淋漓盡緻地披露了姐姐被金錢熏黑了的心,為了拉人合股,把自己的妹妹當誘餌,達不到目的時便以挑撥、欺騙、驅逐等卑鄙手段毀掉妹妹的幸福。這種揭露是發人深思的。
選集中,還有老一代作家的一些作品,再現了日本帝國主義統治時期的台灣社會生活,被稱之為「抗日文學」。儘管是在日本統治允許的範圍內曲折地反映抗日的主題,但有的作品仍很有深度,值得一提的是吳濁流的「先生媽」和楊逵的「送報伕」。
「先生媽」描寫的是一位台灣老媽媽與她獨生兒子,由於對待殖民體制的截然不同的態度而產生尖銳的家庭衝突。小說通過日常生活細節的描寫,表現了反對日本殖民統治的重大社會主題。作家描寫了行醫發跡的兒子搞「國語家庭」,伙食起居、待人接物,一概模仿東洋,甚至母親逝世一點也不悲傷,只熱衷於搞日本式的葬禮,完全喪失了做兒子的道德和祖國觀念;而身處「國語家庭」之中的先生媽始終恪守中國的傳統風俗,厭惡奴化的一切,甚至用菜刀砍和服,終至鬱悶而死,臨終遺囑仍是不准用日本和尚,保持高尚的民族氣節。作家把家庭生活放到歷史的大背景裡去描寫,寫得頗有功力。作品寓意深刻,經得起回味。它既反映出日本帝國主義殖民政策對台灣人民毒害之深,奴化思想已經滲透到家庭,腐蝕了人們的靈魂,離析了母子之情,又反映了台灣有正義感和民族氣節的人民對日本殖民統治的抗拒情緒達到了深惡痛絕的程度。
「送報伕」不僅寫了台灣人民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不滿,而且寫了台灣人民的反抗活動。小說描寫從台灣去日本的楊君受到派報所老板的敲詐、剝削,終於與日本的送報伕聯合起來進行反抗鬥爭,『形象地揭示了全世界勞動人民是一家,民族壓迫的實質是階級壓迫這一真理。』作品的藝術感染力也是不弱的。
選集中,有的作品抒發了對大陸同胞的骨肉之情。例如:方方的「陸軍上士陶多泉」就是描述台灣軍隊中的官兵懷念大陸鄉親人的。士官長陳紹發看宣傳單,懷念河南老家,私下準備好輪胎,終於游水回到了大陸,除夕會餐時,大陸出身的士兵思念家鄉,相對流淚、借酒澆愁;機械中士熊華光思鄉苦悶,與妓女相愛,尋找精神寄託;陸軍上士陶多泉惦念著逃走的陳紹發,是否記得自己的萬縣老家地址。遷台的這一部分人對大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們懷念祖國大陸的山河、家鄉的舊居、眷愛的情人、相知的親友,...一切過去的回憶都索回在他們的腦際。『小說真實地反映了這種深沉的思念大陸的情感,表現了統一祖國乃人心所向的重大主題。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台灣讀者閱讀過後會激起感情的波動,就是大陸讀者看了也會喚起對台灣人民強烈的思念。』
(編按:方方此文不悉從何而來,這樣的內容,讀者當能了解不可能在台發表,更不必說方方是何許人也了。)